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美人谓谁？美人谓……谓心上人……
我醒来后，长公主坐在床边看着我突然痛哭不止，顾知安看着我不言语，哥哥牵着年儿低头不说话，母亲依偎在父亲怀里，哭的失了声。我知道我已经回到了辞安，我知道，我的思云不在了。我怀有思云时，知安带我去庙里求了女孩，为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起了思云的名字，李思云，随着我的李姓。
我看向顾知安，他轻轻抱着我。摸着我的头发，“卿卿没事的，我们还有年儿，以后我把你当闺女养，没事的没事的……”他说到后面哽咽着说不出话。我环住他的腰，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终是失了声的痛哭起来。
后来我和知安只有年儿一个孩子，我和顾知安没有再提要一个女孩的事情。后来年儿长大了，离了家乡，入了军队。顾知安经常陪我去戏园里看小丫头唱戏，看完便走，不多逗留，似乎只是为了去看场戏。后来听说戏园里的名角青云收了个养女，那双狭长的瑞风眼清冷至极，像极了顾夫人小时候的样子，却比不上顾夫人的端庄优雅，更爱笑些。
后来，年儿喜欢上了那丫头，八抬大轿，三书六礼十二贴，将人娶了回来。年儿大婚那天，小丫头穿着绣有百合花的对襟补服，下裳是一件朱砂妆花马面裙，是我送她的，是我上元节那天送她的。那天她穿着在我面前转了好几圈，从怀里拿出一支祥云玉簪，粗糙的做工配不上上好的玉，糟蹋了，阿娘后来看我带的时候评价的。那天她为我带上后搂着我的脖子对我说，“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美人谓谁？美人是我的小小姐呀，日后小姐的三千青丝我来给小姐挽起，一直到三千银丝。”
“夫人还是这般端庄优雅，如长公主当年评价的九霄明月谪仙现般。以前总觉得夫人是我的一位故人，如今看来认错了，以后就麻烦夫人了。”她笑的如我那年遇她一般，只是她眼中的星子没了……
“不麻烦。”我淡淡的开了口。晚上知安提了灯与我一起坐在看着星空，“知安，月老掌天下姻缘的吗？”顾知安给我披了件袄子，扶着我回了房。“来世你们就可以相遇了，就可以站在一起了，别想那么多了，回房吧，你身子不好，别吹了凉风病了。”
后来，一日顾知安在小时那棵树下，和我躺在摇椅上，将我耳边的碎发的勾到耳后，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
“卿卿，清歌，李清歌。”他突然开口喊我。
“我在”我回答着他。
“卿卿，李清歌，我每次喊你的名字都好开心好开心哦，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好听的三个字呢。卿卿你下辈子要和你的小丫头安乐无忧。卿卿，我好像从未对你说过我心悦你。”
我扭头看着他，他闭着眼，微笑着。一阵微风吹过，我似乎看到小小的幼年知安，成年的知安，雨中带我回家的知安，戏台上带着头饰与我对戏的知安，高头大马上一身喜服的知安，趴在地上浑身淤泥，死握着一支簪子的知安，每每夜晚站在我身后陪我的知安。你说过的，我知道的，你这一辈子对我说的只有心悦我啊。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欠了你这么多，多到下辈子还不起。
我哭了起来，那个与我很像的丫头和年儿走过来，年儿长得像知安，嘴巴特别像，不笑时也像在笑。他和那丫头站在一起像极了我和顾知安的样子。
月老啊月老，你下辈子能不能许顾知安一个爱他疼他惜他，他心悦的姑娘啊。
顾知安死了，清歌随着他一起去了，听到这消息时我愣住了，突然我意识到我的妹妹走了，那个笑的很好看的少年也走了，清歌下辈子应当会和她的小丫头在一起，她们经历了这么多却没在一起，我曾说会让她嫁一个她心悦的人，可她心悦的是个女子。世俗逼迫她们不可能在一起，我便对她说她可以一辈子陪着她喜欢的人，可是后来知安无奈娶了她。顾知安是个好人，是个笑起来很好看的人，顾知安喜欢清歌，喜欢了一辈子，我也喜欢一个人，也喜欢了一辈子。可惜了我的夫人张家千金，端庄优雅却未能嫁于心上人。她为我生了一儿一女，也是为李家留了香火。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美人谓谁？美人是不可得的心上人……
月老啊月老，我这辈子喜欢了一个人，你下辈子让他有人疼有人惜有人爱好不好啊？
顾侯和他夫人逝世了，我听到这件事时刚卸了戏服，顾侯是个顶好的男人，对夫人极好，什么好东西都会给他夫人，散花绫成匹成匹的给他夫人做衣裳，若我的小小姐还在，应当也会嫁给一个这般宠她的人吧，顾夫人像极了我心里想了一千遍一万遍的那个小小姐。她端庄优雅，识大体，连头发丝都是精致无比的，她和小小姐一样清冷如月宫的仙子，却又不像，我的小小姐是喜欢笑的，笑的样子可好看了，可好看了……
月老啊月老，我有个心尖尖上的贵人忘不了，可世俗不允，妄想月老赏一段来世的姻缘让我与她再次相遇……
“还要茶吗？不要茶起开，我贵客一会儿要来了。”身着华裳的老板，玉珠簪花的流苏钗子摇晃着，她一脸不耐烦的问我。
“脾气真大，你这怎么开店？”我端起茶杯上了楼，楼上海棠花的清香扑鼻而来，使人心情愉悦起来。
“你管我，事真多。呦，清清姑娘来了啊？今儿喝点什么？”我拖着腮看她在楼下喊话的样子，可爱至极。
“老板，两杯茶”“你那宝贝哥哥怎么没跟你一起来？”“顾知遇和他的宝贝去欧洲领结婚证去了。”“啧啧啧，等我毕业咱俩也去”我扭头看向楼下，一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对面坐着一个活泼的女孩子，那女子的一双狭长的瑞风眼好看极了。
想来这便是那李家大小姐和她的小丫头来世的续缘了，知遇尔桉不知哪个是一笑失了魂的顾知安。
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美人谓谁？美人是心之所向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