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立夏评的学子们都散了，只剩吕博然和贾树人还在廊下等着徐白。
见徐白回来，二人连忙迎了上去道：“徐兄，何人找你？”
“一位周公子。”徐白说道。
二人想了半天，想不明白是哪位周公子。
是兵部尚书周恩恩之子？还是御史中丞周善家的公子？
徐白见二人瞎想，向吕博然行了一礼道：“今日对不住吕兄了。”
吕博然挥挥手道：“无妨无妨。”
三人走至外场，生生、秋文等人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
“少爷，你怎么才出来？”生生有些焦急地问道。
秋文也说道：“听说少爷晕倒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可恨那守门人怎么也不肯让我们进去，少爷你没事吧？”
徐白纠正道：“不是晕倒，是睡着了。”
生生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过想到自己少爷是出了名的懒，心想确实有这种可能，于是按下不语。
三人正在登车，忽然传来一声驴叫。
三人扭头看去，一个美艳的妇人坐在一头灰驴上，驴套着车，车上是一车酒。
徐白和吕博然认出那美艳妇人正是卓娘子。
吕博然开口问道：“卓娘子要回城？”
卓娘子笑道：“可否同行？”
吕博然怔了怔，受宠若惊道：“自然可以。”
卓娘子又转向徐白笑道：“多谢徐公子。”
徐白有些茫然，生生将今日赌钱的事说了一遍，徐白恍然大悟。
吕博然则有些腹怨，心想卓娘子为何不压自己？
徐白说道：“卓娘子很会看人。”
卓娘子掩嘴轻笑道：“像徐公子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有对手的。”
徐白敷衍道：“哦？我是怎样的人？”
卓娘子说道：“自然不是……普通的人。”
徐白闻言，脸色微变，一双眼睛瞬间变得深邃，死死盯着卓娘子。
“卓娘子此话何意？”徐白沉声说道。
卓娘子却依旧笑道：“哪有什么意思，只是想各位公子，日后有了时间，到我城南的兴叹坊吃碗酒，照顾照顾奴家的生意罢了。”
吕博然抢着说道：“自然自然，一定去，一定去。”
徐白想了想，说道：“虽是夏夜，路上却也多风，卓娘子不如上我的马车？”
卓娘子张嘴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吕博然用异样的眼光看了一眼徐白，却被贾树人悄悄拉上了马车。
从洛水河畔到平京城，需要大约一个时辰。
徐白和卓娘子相对而坐。
生生和秋文此时也都没在马车上。
从卓娘子的话里，徐白怀疑，卓娘子看穿了他的修行者身份。
虽然他不知道卓娘子是如何看穿，甚至无法确定她是否真的看穿。
但如果卓娘子真的看穿，便至少说明了两个问题。
首先，卓娘子能看穿，那别人便也有可能看穿，这对徐白来说是个麻烦事。
其次，卓娘子可能也是位修行者。
所以徐白邀请卓娘子同乘，自然不是像吕博然想的那样，馋卓娘子的身子，而是想要借一路同行，打探出一些什么。
“卓娘子在平京城中卖酒多少年了？”徐白问道。
卓娘子笑道：“粗算起来，也有四五年了。”
徐白接着问道：“哦？那在此之前，卓娘子又何以为生呢？”
卓娘子依旧笑着，却张嘴说道：“徐公子不必试探，奴家确是修行者。”
徐白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
既然卓娘子说出那样的话来，自然没有想过隐瞒自己的身份。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徐白问道。
卓娘子突然收敛了笑容，说道：“能下出那种棋局的，除了修行者还能是谁？”
徐白皱了皱眉，他在这方面的经验确实不足。
主要是他也没想到立夏评的现场，会出现其他修行者。
卓娘子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俗世中的修行者数量，可能比你想的还要多些，不过你也不需要担心，大多数的修行者都是互不干扰的，没人会找你麻烦。”
徐白盯着卓娘子的眼睛，说道：“那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徐白的意思是，那你为何要找我的麻烦？
卓娘子笑道：“因为我看你顺眼。”
徐白挑了挑眉毛。
“我不相信。”
卓娘子笑了笑，道：“徐公子，平日里想必没什么女孩子喜欢你吧。”
夜间赶路走得不快。
马车里又陷入了一阵沉默，车辕和泥土接触的声音变得格外清晰。
卓娘子说道：“奴家上车前说的话是真的，公子可以随时到兴叹坊来喝酒。”
想了想，她补充道：“请公子相信，奴家是公子的人。”
徐白不知卓娘子此话何意，只能用怀疑的眼光看着她。
……
……
到了平京城，虽然天色已晚，但守城的军士知道今日城外立夏评，所以城门延迟关闭，对着查验一番，便放了众人入城。
众人分手，各自回府。
到了徐府，很少见的，徐有仁在前厅中等着徐白。
徐有仁的脸色很难看，徐白轻轻叹了口气。
“听说你输给了吕苏山的儿子？”徐有仁沉声问道。
徐白辩解道：“严格来说，不是输了，而是弃权。”
徐有仁的脸色变得更暗，但是过了片刻时间后，他的神色转了回来，满面春风道：“不过我帮你赢了他老子。”
徐白悄悄翻了个白眼。
原来今日吕苏山听说了立夏评发生的事后，第一时间赶到徐府，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徐有仁。
徐有仁被吕苏山秀了一脸，便强行留他下棋。
吕苏山春风得意，但或许正因如此，他接连下了好几步臭棋，徐有仁今日格外专注，下的臭棋步数不如吕苏山，于是轻松赢下棋局。
徐白在立夏评宣布弃权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徐有仁的自尊心，不过就算考虑了，应该也不会影响他的选择。
徐有仁温和说道：“去洗个澡，早些休息。”
实际上，虽然徐白面对吕博然选择了弃权，但他可是赢了平京才子之冠李攸之，徐有仁没有不高兴的道理。
而且他知道，徐白昨日才开始学习下棋。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徐有仁想道。
“父亲，你是不是抱上了什么大腿？”徐白突然问道。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