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白的记忆里,除了徐有仁的几个朋友,好像家里从来没有走过亲戚。
按道理来说,徐家这样的官宦人家,应该有很多穷亲戚来往才是,不过对于此事徐白从来没有问过,徐有仁自然也就没有答过。
所以,当今天府内来了一个所谓远方亲戚的时候,徐白心中不免有些困惑。
那人看着比徐白要小,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算是个很讨女孩子喜欢的鲜肉长相。
徐有仁介绍道:“按辈份来说,他算是你的堂弟,这次来平京城是为了进天方学堂念书。”
那少年眨巴眨巴眼睛,天真叫道:“堂哥好,我叫徐半子。”
徐白皱了皱眉头道:“你好。”
那叫徐半子的少年说道:“早就听说堂哥是平京城有名的才子,以后可要带带我啊。”
徐白心想,自己是前天才开始有了些名气,哪来的“早就”?
话是这么想,但徐白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徐有仁也没有再说什么,让下人带着徐半子去客房安顿,徐半子说道:“堂哥,安顿完了你能不能带我在平京城里逛逛?”
徐白想要开口拒绝,却看到徐有仁变化的眼色,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行吧。”
原先没有亲戚来往的时候,徐白很多事情不用应付,如今既然有了,总不能落个势利眼、不待见穷亲戚的恶名声。
其实徐白原本打算今日要去兴叹坊,找卓娘子,继续从她口中问些话来,如此一来只能改日。
只是那远房堂弟要徐白带着逛平京城,其实找错了人。
实际上徐白自己对平京城也算不上熟悉,这二十年来他很少出门,除了钓鱼。
徐白觉得有些麻烦。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有小仆跑来说道:“少爷,李公子在门外求见。”
徐白疑惑道:“哪位李公子?”
小仆说道:“就是那位李攸之李公子。”
徐白没有想到来人会是李攸之,顿时觉得麻烦死了。
他对那小仆说道:“你去告诉李公子,今日我要带堂弟去逛平京城,不便接待。”
那小仆领了命令去了,过不多时又风尘仆仆地跑回来,喘气说道:“李公子说,今日天气好,想要跟少爷同游平京城。”
徐白挑了挑眉,说道:“你去告诉他,我不方便。”
小仆去而复返之后,喘息说道:“少……少爷,李公子说……说他不介意。”
徐白心下懊悔不已,心想当初在洛水河畔就不该跟他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话,也不知道那李攸之今日到底想做什么。
徐白叹了口气说道:“让他进来吧。”
那小仆如释重负,若是让他再跑几趟,恐怕他的小腿便受不了了。
不多时,李攸之手持一把折扇走了进来,向徐白行礼道:“今日仓促拜访,唐突了。”
徐白心想你也知道自己唐突了?
徐白说道:“不知今日李兄来访,有何事见教?”
李攸之说道:“倒也无事,只是想见徐兄,于是便来了。”
徐白觉得这话实在是怪,心想你我之间算不上朋友,最多算是点头之交,就因为我在立夏评赢了你两次,你便要缠上我?
这时徐半子已经安顿好了居所,走出来说道:“堂哥,生生这丫头挺好的,能不能借给我用?”
徐白看着徐半子身后快要落泪的生生,坚定说道:“不能。”
徐半子这时发现还有他人在场,直接开口问道:“你是谁?”
李攸之说道:“在下李攸之。”
徐半子拍手道:“你就是输给我堂哥两次的那个李攸之?”
李攸之面无愠色,温和说道:“我就是输给你堂哥两次的那个李攸之。”
徐半子转头问徐白道:“他今日要跟我们同游平京城吗?”
徐白还没有回答,李攸之抢先道:“是。”
徐白瞟了一眼李攸之,心想此人是几乎无赖了,为何先前没有看出来?
……
……
大章平京城是座大城,若非大城,也不会是大章的都城。
既然是游城,自然不会乘坐马车,徐府所在的北城几乎都是官宦们的府邸,相对安静,不是闹区。
“你想去逛哪里?”徐白问道。
如果有目的地,此行自然会轻松很多。
徐半子眨着眼睛说道:“皇宫?”
徐白凝眉道:“你怎么不上天呢?”
徐半子说道:“我也不知道想去哪里,全凭堂兄做主就是了。”
徐白说道:“那我们去吃炸酱面。”
徐半子面露不悦之色,李攸之说道:“不如去逛一逛青楼?”
徐半子一听顿时双眼放光。
徐白看了一眼李攸之:“过分了。”
徐半子一脸幽怨地看着徐白,徐白当做没有看到。
李攸之接着提议道:“那不如去听说书如何?”
徐白这才觉得这次带李攸之出来,算是有些用处。
徐半子兴奋拍手道:“好啊好啊,去听书。”
李攸之道:“我知道有一家茶馆,其中的说书人说的才叫是妙趣横生。”
徐白点点头:“就去那里。”
……
……
李攸之所说的茶馆原来叫西来,在平京城中确算得上一流。
因为入门就要三钱银子,所以环境清幽,来往的都是些富家公子。
也有唱清曲儿的优伶,也有说清口的先生,最适合徐半子这样年纪的年轻人。
今日西来茶馆里人不多,只有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在唱曲,她的边上有个老人在拉三弦。
徐半子疑惑道:“说书人呢?”
李攸之有些尴尬:“我倒忘了今日是唱曲的日子。”
徐半子眯着眼睛,不大高兴。
李攸之说道:“要不换一家?”
徐半子正想附和,徐白皱了皱眉头道:“就听一听曲儿吧。”
于是三人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随意点了一壶花茶。
徐白心想,随意坐个个把时辰,自己便也算是尽了亲戚的本分了。
就算回到徐府,徐有仁也不能说他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徐白这么懒,肯陪这位八辈子没见过的堂弟来喝喝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而且很显然,徐白对这位堂弟没有什么好感,总觉得他有些地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