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阴云半遮月。
大燕帝国的袁州城内。
夜已深,此时,街道两旁的商铺大多已关门打烊,唯一还亮着灯火的,就只剩城中的酒馆了。
而此时的酒馆,也开始清理客人准备关门。
到这个时间点还没出酒馆的,一般都是那些喝的烂醉如泥的老酒鬼。
城西的刘老爷就是其中一位。
刘老爷名叫刘清泉,曾是城中一巨富。可奈何这些年,他挥霍无度,好赌成性,因此家产被他逐渐败光了。
到如今,刘老爷已是一贫如洗,妻离子散,每日只能靠朋友的接济度日。
但即使再穷,他也不忘每日来酒馆喝酒。就算没钱,赊也要赊几碗酒喝。
现在唯有酒精能续刘老爷这条烂命。
今日酒馆的打烊时间又到了,酒保们又开始忙活了起来。
喝的烂醉如泥的刘老爷如往常一样,被一个粗壮的酒保拖着扔到了大街上。
被酒保那么一扔,本已昏睡过去的刘老爷顿时醒了几分。他慢慢的撑着身体从地上坐了起来,嘴中含糊不清的朝着离去的酒保骂了几句。
酒保也懒得搭理他,扔完便转身回酒馆了。
刘老爷在地上发了好一会愣,才稍微清醒一点。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顶破帽子,甩了甩上面的灰尘后,盖在他那几根稀疏的头发上,接着便摇摇晃晃的回家了。
深夜的街道十分安静。
刘老爷深一步浅一步的走着,撞着墙了才定神看看周围的路况,然后分辨一下方向,等认清方向后,又继续眯着眼睛前行。
然而走着走着,刘老爷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他觉得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忽左忽右的跟着自己。当然,刘老爷也不害怕,毕竟这样的夜路他走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在感觉到身后的异样后,刘老爷突然刹住脚步,然后一个急转身朝后看去。
此时,街角一个黑影正蜷缩在地上。由于月光不太亮,再加上刘老爷酒意未醒,他也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鬼东西?”
刘老爷一边叫骂着一边睁大眼睛查看,可光线太暗根本就看不清那是何物。于是他操起路边的一块石头,便朝那东西砸了过去。
石头砸到了黑影旁边,那黑影显然被吓了一跳,朝着刘老爷这边嘶叫了一声便溜进路边的小巷中去了。
刘老爷看着那黑影离去,心中猜想着那东西大概是一只野猫野狗之类的东西,心里头骂着“再跑慢点老子把你给炖了!”。
看着黑影离去,刘老爷拍了拍手中的灰转身要走,然而一转身就迎面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妈的!谁这么不长眼睛?大半夜的站在路中间!”
刘老爷还没看清眼前的人是谁,便脱口而出骂了一声。然而那人却毫无反应,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刘老爷有些不安,心中的醉意顿时醒了几分。他借着月光仔细打量了下眼前的人,这才看清眼前的状况。
眼前之人八尺有余,浑身乌黑,全身上下似乎被一股粘稠的液体包裹着一般,而且那些液体还在不停的缓缓流动。
虽然近在咫尺,但是刘老爷却看不清那人的脸,不仅如此,他甚至无法辨别那人的性别。
刘老爷看到此情景,心中一惊,瞬间醉意全无。他警惕的退后了几步,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若是常人在深更半夜遇到这样的事,恐怕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了。可刘老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可惊不可乱。
他赶紧冷静的分析了下,眼前之人身形魁梧,一看就是个练武之人。这人半夜三更堵在路中间,对他的话不搭不理,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对于这样的人,刘老爷决定还是不惹为妙。于是他假装不甘示弱的朝那人哼了一声,便从一旁绕了过去。
可是刘老爷刚跨出一步,那人便伸手挡在了刘老爷前面。
“你…你想干嘛?”
刘老爷紧张的问道。
那人依旧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的朝着刘老爷走了过来。
刘老爷一看大事不妙,他只好一边后退一边调运体内灵力,做好大打一场准备。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刘老爷厉声警告着,可那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伸直了手臂,加快脚步朝刘老爷冲了过来,似乎想一把掐住刘老爷的脖子。
刘老爷见对方开始动手了,于是赶紧出招化解。
破解别人的锁喉之法,只要在别人伸手过来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抓住其手腕,然后顺势扭转,便能轻松控制住对方手臂,从而制服他人。
当然,这招破解之法,只有熟练此招的人才能使用。
当那人伸手快要掐到刘老爷的脖子的时候,刘老爷飞速抬手朝那人的手腕抓了过去。
可是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刘老爷一手抓去,竟然抓空了。
刘老爷一瞪眼,还以为是自己醉酒眼花,不小心抓偏了,于是他赶紧又抬手朝那人的手腕抓去。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刘老爷这次又抓空了。
这一次,刘老爷算是看清了,原来刚刚不是自己抓偏了,而是他的手从那人的手臂上穿透了过去。
“什么?”
刘老爷一阵惊诧。而在他惊魂未定之际,那人的手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同时一股冰凉的寒气顺着那人的手掌传了过来。刘老爷顿时只感觉寒气飞速传遍全身,手脚同时也变得有些僵硬,根本就无力反抗。
“你...你想干什么?”
刘老爷艰难的在口中喊出了几个字。
那人听了依旧不语,不过这时,街边的阴影中现出了几个模糊的身影,那几个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刘老爷朝着那几个身影看了一眼,顿时感觉一股杀气铺面而来。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看来是有仇家来寻仇了。
事已至此,他不能再这样束手就擒了。
刘老爷闭眼深吸了口气,双拳突然紧握了起来,此时他身上微微泛起了一阵金色的荧光,那是体内灵力运转的景象。
“喂!这么晚了!在干嘛呢?”
正当刘老爷要爆发体内灵力反抗时,街头突然传来了一声呼喊。
刘老爷扭头一看,发现远处有几个守夜的巡逻士兵正朝这边走来,他心中不禁大喜,因为这几个士兵他都认识。
过去的日子,刘老爷回家路上经常碰到他们,有好几次喝蒙了还是他们送他回家的。这一来二去的,刘老爷也就和这群士兵混的非常熟。
刘老爷看着巡逻兵来了,于是他赶紧大喊道:“救命!有人打劫!”
巡逻士兵们一听是刘老爷的声音,猜想着刘老爷又在那发酒疯了,于是提着灯笼慢悠悠的朝这边走了过来。
刘老爷看着巡逻兵走了过来,心中大舒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了下那个掐自己脖子的人,想看下接下来那人会如何行动。
可当他回头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他毛骨悚然,那人突然如同失去了骨骼般,整个身体如同烂泥一样快速的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之后竟化成了一滩带着血腥恶臭的污水。
刘老爷看着地上的污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努力的甩了甩头,然后又仔细的看了看地上的污水,这才确定不是自己喝多了产生幻觉。
正当刘老爷还在惊愕之际,巡逻士兵已经走了过来。领头的兵头举着灯笼朝刘老爷照了照,这才发现原来是经常醉倒在街头的刘老爷。
“喂!老刘,半夜三更的又在这发酒疯呢?”
兵头问道。
刘老爷一听,知道士兵们误会他了,于是赶紧解释道:“不是,我这没醉,刚刚有人想打劫。”
刘老爷此话一出,巡逻的士兵们都忍不住笑出声来。现在袁州城内,谁都知道刘老爷穷的响叮当,谁要是来抢刘老爷,那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兵头听了也是满脸憋笑,他强忍着打断了士兵们的笑意,然后朝刘老爷说道:“老刘,别闹了,赶紧回去,别打扰街坊邻居们休息。”
“我没骗你们,刚刚真的有人要抢我东西,那人还锁我喉,还有几个同伙站躲在那边。”
刘老爷解释道,同时还指了指刚刚那几个黑影所在的地方,不过此时,那地方早已空无一物。
兵头听了,看都懒得看刘老爷指的方向,他可是见识过刘老爷发酒疯的样子,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能编出来。
对于刘老爷的话,他充耳不闻,只是催促了刘老爷赶紧回去。
刘老爷没办法,知道自己过去发的酒疯太多了,现在这些人根本就不会信他半个字,也只好叹了口气就离开了。
看着刘老爷离去的身影,兵头一阵叹息:“哎!你们看看,曾经富甲一方的刘老爷,如今落魄成这副人模狗样。”
“谁叫他好赌呢!”
“你们还不是一样,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变成他这副鬼样。”
兵头训斥着手下,这时他突然感觉脚下有些不对,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踩到了一滩污水上。
“妈的,倒霉!“
兵头骂着退了几步,还以为地上那摊污水是老刘的呕吐物,他忍着恶心在地上摩擦了几下鞋子,然后就掩着鼻子赶紧带着士兵们离开了。
在众人离去之后,地上的污水突然又涌动了起来,不一会就恢复成了人形。而这个时候,刚刚街边黑暗中消失的人影,又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那几个身影,跟随着那滩污水组成的人,朝着刘老爷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城西一间破旧的房屋之中,刘老爷正拿着一块脏兮兮的毛巾擦拭着脖子上的污水,那污水就是刚刚街上遇到的锁喉之人留在他身上的。
刘老爷擦完后放在鼻前闻了闻,一股腥臭的味道熏得他快透不过气来。他恶心的将毛巾随手一扔,然后就倒在了床上。
倦意来袭,刘老爷很快就睡了过去。
在刘老爷睡去之后,毛巾上的污水突然如同蚕蛹般蠕动了起来,接着污水很快便凝聚到了一起,然后像一条蛇一样从门缝中钻了出去。
屋外不远处,追踪的几人已经赶到。那滩污水流到那个液体人脚下,很快就溶进了他的身体。几人环视了下周围的情况后,便朝刘老爷的房子走了过去。
屋中的刘老爷此时睡得正香,然而出于多年的职业敏感,他已感觉到有人闯进了他的房中。
刘老爷心中一惊,本能告诉自己,今晚恐怕是在劫难逃了。于是他猛的从床上翻身而起,大喝了一声:“谁?”
暴喝之后,黑暗的屋内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佩刀出鞘的声音,接着只见一把刀刃冒着火光在黑暗中划过,火光划过之处,油灯亮起。
漆黑的屋内顿时变得明亮起来。
刘老爷定神一看,眼前有五个身着青衫之人一字排开站在屋内。这五人衣着统一,手执长刀,眼神阴冷又充满了杀气。看样子,这五人就是刚刚在街边暗影中未出来的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到底想干什么?”
刘老爷看清几人后大声问道。
那些青衫之人听过之后,一个可能是头领的人开始发声了。他低沉的说道:“我们想听你把酒馆中的故事讲完。”
酒馆中的故事!
刘老爷听完心中一惊,这才回想起今晚在酒馆里醉酒后,胡言乱语说的事,这事可是他隐藏了十几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