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蕊没有解释那句话，笑着转移了话题。
尽管如此，陆心温当晚依旧察觉到了异常。
她盯着手机屏幕发呆，刚刚拨的第九通电话依旧无人接听。林小蕊看着她出神的模样拿走她手机：“估计今天赶路太累睡着了吧，刚刚我给阿虎打也没人接。”
“嗯，估计是。”
在今晚以前，陆心温都很自豪自己怀孕以来很少有别人说的“坏情绪”。她侧躺在床上盯着墙壁发呆，脑子转动得很慢，但思考的都很糟。
林小蕊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躲闪的眼神，无人接听的电话，还有临行前分外不舍的秋零……若不是这些场景在静谧的黑夜里串了起来，她就快忘了自己曾是个极度敏感的人。
她掀开被子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外面除了路灯，谁也没有。
时间显示已经快十二点，她尝试着再次给秋零拨去电话，无人接听。和他的上一条对话是他说自己到了，她嘱咐他注意身体。
她又想起了当初看到秋零和魏雅那条视频时自己的胡思乱想。
“不能乱想。”
她拉上窗帘，抚了抚肚子，躺回被窝闭上了双眼。
秋零的回信是第二天快吃午饭的时候，短短一句“在忙，我很好，照顾好自己”，将坐在工位上发呆的陆心温拉回了现实。
再打过去就是关机，打给叶虎，好不容易被接通，匆匆说了两句很忙之后就挂了电话。从电话那头嘈杂的环境听来，似乎真的挺忙的。
等到晚上回家，秋零又回复她一条消息，言语之间尽是匆忙。
一连三天，都是这样的情况。
要么在忙，要么关机，要么不听电话。
哪怕对秋零再笃定的陆心温也坐不住了。
“不行，咱们去找他们吧。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怕我们担心吧？”
陆心温起身的动作幅度大得吓到一旁的林小蕊，她护着她肚子劝阻：“怎么找啊，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在哪。”
陆心温盯着电视里笑得欢快的综艺节目，心跳很快。
再等等，一周很快就到了。
这样安慰自己，陆心温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数着日子度过每一天。
到了两人该回来的那一天，陆心温甚至连班都没有上，早早起床等在客厅，时不时瞥向门口。
林小蕊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问你话呢。”
“什么？”
“明天几点去做产检？”
“哦……九点……不对，十点，嗯，十点。”
林小蕊随陆心温的眼神看向毫无动静的门口，窗外逐渐转阴的场景代表着一天就快走到黄昏。如果今天秋零真的没有回来，她就把秋零来找自己说的话告诉陆心温。
许久。
门口传来脚步声，陆心温“蹭”地起身冲到门口，看见叶虎时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她往后望了望，没有别人。
“秋零呢？”
“店铺还没看好，我落了个重要东西在家回来取一趟，顺便帮秋零带些换洗衣服。”
叶虎面无表情地绕过陆心温往里走，看见林小蕊时顿住，随即低头打了声招呼走近卧室。
陆心温受不了这种犹如飘在大海上抓不住浮木的感觉，她甩上门追到卧室，叶虎仿佛知道她会追来，在她开口前就问了一句：“明天该产检了吧？秋零让我转告你赶不回来很抱歉。”
“他为什么不自己跟我说？不接我电话，短信也是偶尔回一次，他从来不会这样。”
一声重重的叹息从打开的衣柜门后传来，叶虎捏着手里秋零的衣服转身面对陆心温：“你能理解一下秋零吗？他压力很大，面对即将出生的孩子，面对还没娶过门的爱人，面对扑面而来的经济压力，他很想要尽快做出成绩，他想给你们好的生活，你不明白吗？”
“我们可以一起努力啊，为什么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对我不理不睬，他……”
“我们的确在那边遇到了些困难。”叶虎看着陆心温红了的眼眶放柔声音：“所以最近很忙，没有频繁联系你。他得了重感冒，不敢跟你通话怕你担心。”
叶虎从不知道自己说起谎话来可以这样面不改色，面对陆心温担忧的表情他咧了咧嘴角：“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照顾好自己和宝宝就好。等那边处理好了……我就带他回来。”
“要多久……”
陆心温看着地面隐藏眼泪。
“快的话几天，慢的话……我也不知道。”
“我能一起去吗？我想照顾他。”
陆心温抬头的瞬间叶虎侧转脑袋，盯着衣柜内壁：“你挺着个大肚子过去，他会更担心的。”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有道理。
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借口。
“知道了。”
陆心温转身走出卧室，叶虎深吸一口气眨掉泪珠，快速装好几件衣服关上衣柜门。林小蕊突然出现在门口，看着他面容冷漠。
是夜。
街道上有很多看上去刚下班的人骑着自行车经过，林小蕊停在路口。
“是你还是秋零？”
叶虎停在离她一米的地方：“什么？”
“谁在撒谎？还是都在撒谎？”
林小蕊收起以往嬉笑的脸，盯着叶虎似想将他看穿。
叶虎也看着她，没有想要回答的意思。
“不说的话我明天就离开梧市。”她顿了顿：“秋零笃定我会来，却不敢跟我说实话，真让人寒心。”
明明离开裴市还没有一个月，叶虎就仿佛已经离开林小蕊一年。
看着她有些咄咄逼人的脸，心里竟没有生气的感觉，他想起秋零曾经打趣自己的话。
“林小蕊。”
“嗯。”
“我应该是喜欢你。”
究竟沉默了多久，大概只有不停变换颜色的信号灯知道。
有人踩着滑板从两人身旁快速掠过，滚轮碰上石砖发出响亮的声音。
林小蕊咽了咽口水：“所，所以呢？”
“我不想骗你。”
……
叶虎偏头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脑海里一会儿切换林小蕊惊慌后流下眼泪的模样，一会儿切换秋零躺在病床上努力扯出笑容的画面。
他心里的那把天平开始往另一个方向倾斜，只一点点又立马恢复了原位。
林小蕊在黑暗里眨眼，突如其来的喜和悲让她不知该摆出何种表情。她掀开被子，轻声走到陆心温的卧室，听见她平稳的呼吸，她叹气关上了房门。
陆心温睁开双眼，听着脚步声走远，那声叹息荡在空气里，久不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