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见他收下,不由会心一笑:“既然小二哥收下本公子的金子,就代表已经不计前嫌咯?”
店小二听后心里隐约感觉不妙,这天上哪会无故掉馅饼?果不其然,朱祁镇轻声问来:“刚才那桌人什么来路?你们掌柜好像和他是熟人呐?”
店小二以为豪门公子会想着法子刁难自己,现在一看不过是对王员外的身份好奇罢了。悬着的心算是掉下来着了地。“刚才向公子赔礼道歉的人是名商贾,人们都称他为王员外。以前常与胡商贸易往来,那高高瘦瘦的男子是王员外的家奴。另外的两男一女,好像是同王员外贸易的商人。至于.......姓名来路甚么的,小的一概不清楚。”
“等等,你之前不是说商贾怕被鞑子劫掠,不来宣府了吗?”
店小二向四周看了看,悄悄道:“怕被劫掠的是小商贾,这些大商贾可有着门道呢。”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难不成有官兵护送?还是组建了家奴护送?”朱祁镇好奇问道。
店小二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
“对了,这客栈有着什么背景?是何人开的?”
见朱祁镇问起这事,他一下谨慎起来缄舌闭口。朱祁镇见他不愿说,脸色立即拉了下来。“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小二一下陷入了两难,这要是说了自己定没好果子吃,可要是不说,那金元宝又实在诱人得紧。
哈铭伸手再次抓住小二:“既然不愿说,那就还爷们的元宝来。”
小二看着凶神恶煞的哈铭,心里做了几次斗争,最终还是选择了金元宝,毕竟这几锭金元宝够他花大半辈子了。他瞄了一眼楼梯口,没见着掌柜的身影,俯下身子悄悄说:“这是官家开的客栈。”
“官家?什么官儿?”
“就是宣府的大官。”
朱祁镇没好气道:“本公子问你是什么官位。”
“好像是名将军。”
“那将军叫什么名字?”
“不清楚。”哈铭见他不老实,挥起手又要掺去。
小二惊慌道:“爷,小的只是个打杂的,哪里知道这些啊?”
朱祁镇摆手示意哈铭停下,继续问道:“本公子听王员外的口音,不像是这里的人啊?”
店小二被松开后,仰起头回想了一下。“这王员外好像是太原人氏,没发生土木堡之变时,别的小商贾都叫他们晋……晋什么来着。”
突然,朱祁镇脑海里冒出了一个词脱口而出:“晋商!”
店小二猛猛地点着头:“对对对,就是这词儿,那些小商贾都说晋商是黑良心。竟干‘小斗进,大斗出,小秤进,大秤出’的事。”
一旁静静听着的袁彬冷不丁冒出了一句:“这太原府离这少说也有两百里吧?王员外冒着鞑子劫掠的凶险来这做生意?”
店小二不以为然说了一句:“嗨,这商人走南闯北的,哪儿没他们的踪影?”
“回客房吧!”朱祁镇起身往楼梯走去,袁彬心里还有着疑惑,正要询问小二见皇上吩咐了,也就停止了追问。
回到客房后,袁彬马上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皇上,这王员外有可能与鞑子私通贸易。”
哈铭听后大吃一惊:“现我大明正与瓦剌交战,早就断了两边贸易。若真是如此,王员外实属国贼啊!”
袁彬接着说:“属下更疑惑得是,那两名鞑子是如何进城的?难不成长翅膀飞进来不成?这一点臣一直想不明白。”
朱祁镇挥手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去探探虚实。今晚,你二人去盯住他们的动机,若有危险即刻回来。切记,勿要打草惊蛇。”
“臣等明白。”二人应声后悄悄出了客房。
朱祁镇缓缓坐了下来,手指轻而有序地在桌上敲着。双眼死死盯着纤弱扭动的烛光。“那两名蒙古人是如何避过官兵的搜查进入宣府镇重镇的?不但如此,他们竟敢衣着蒙古服招摇过市?就不怕被官兵抓捕?”
这点一直让朱祁镇想不通。直到深夜,他绞尽脑汁也没理到什么个头绪,反倒是困意连连袭来呵欠连天。
“算了,看二人能不能追到什么线索再说吧。”朱祁镇站起身准备上床歇息。就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外响起一丝“咯吱”的踩踏声,紧接着一个人影在隔扇门外慌张闪过。
原本昏昏欲睡的朱祁镇一下困意全无,转既被吓得精神抖擞。“难道有偷儿来关照了?”
朱祁镇眼珠子快速转动下,露出饶有深意的笑容计上心来。
“哈.....啊..欠。”他做出困意浓浓的样儿,将呵欠声托得老长,随后吹灭了蜡烛上床歇息。
没过一会儿,入睡的朱祁镇便打起了轻微鼾声。过了一盏茶时间,朱祁镇鼾声大作、鼻息如雷。
其实,这一切都是朱祁镇制造的假象。他表面鼾声不止,心里却平静得如止水一般,静静地屏听着门外动静。一刻钟时间过去了,门外没有任何动静,又是一刻钟时间过去了,门外还是没有动静。
“没想到这小贼还挺有耐心。”
朱祁镇只能耐着性子再次等下去。可直到小半个时辰过去,门外还是没有动静。“不会是我会错意了吧?难道门外的人影不是窃贼?可如果不是窃贼那会是谁呢?”
正当朱祁镇快要放弃的时候,房门处传来了轻微的簌簌声,一颗竹管从隔扇门的油纸上戳了进来,随即从竹管里喷射出一缕白烟。朱祁镇知道门外的人动手了,心里暗喜鼾声也更加大了。
之后,一个黑影掏出细铁片塞进了门缝里。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隆越客栈的掌柜。早些时候王员外俩人不肯搭手,心里极为不满。于是备好迷香自己动手。他用铁片捣鼓了半天,久久没碰着门闩,心里顿觉有些奇怪:“不对呀,怎么没找着门闩?”他尝试地推了下门,发现门一下开了,这才知门闩压根就没杠上。
他悄悄地伸头往屋内探了探,这才蹑手蹑脚地潜进了屋。进屋后他便拿着匕首四处张望,神不知鬼不觉地向床边挪去,听着床上的打鼾声平稳而有序,他不禁起了疑心。“这鼾声未免太平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