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根细竹上方,负手立着一个人,竟是布阵长老来了。
吴皓祖微怒道:“南双,速速回去受罚!”肖南双面如土灰,跪拜完后,拾起木笛,径自去了。
宫南雪行礼道:“宫南雪见过吴师叔,吴师叔好!”
吴皓祖道:“你在此间禁闭,何以私自斗殴?”
宫南雪大惊道:“南雪与师兄切磋,何来斗殴一说啊?”
吴皓祖声色俱厉喝道:“不是斗殴,怎地以命相搏?”
宫南雪迫于威严,呐呐的说不出话来。这时有人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座恰临此间,何以不见以命相搏?”
宫南雪见是惩戒邱长老来了,更为震惊,没来由的灰心丧气,自己三年来安安分分的领罚,却不想眼见三年期限已到,被看到与人打架,岂不要坐实了偷懒不专之过?真真是三年之辛苦毁于一朝,等等,邱师叔为自己说话来着?
吴皓祖嘿嘿冷笑:“邱师兄好大度啊!不知邱师兄犯错该如何自惩呢?”
邱虚实道:“殊不知本座何错之有?还望吴师弟点明一二。”
吴皓祖道:“邱师兄明知故问,你做了什么自己不明白么?你说说看,宫南雪在此间禁闭,本该虔诚反省,如今却是如何?他的一身火灵力术法,莫非你能狡辩么?”
邱虚实哈哈大笑:“可笑之极,可笑之极!”接着又大笑起来。
吴皓祖喝道:“有什么可笑?”
邱虚实道:“何为禁闭?何为反省?我且问你,宫南雪可有一日离开过控火堂?宫南雪可有不甘于领罚?何况此间乃本座之地,我如何做,乃本座自由,与你有何干系?本座没找你麻烦,你倒反客为主了。本座不久前听闻,你收了几个好徒儿……”
“好了,本座今日本不该来!”吴皓祖脚下一点,飞身而走,留下渐远的声音:“火灵力术法破坏力非同一般,适才邱师兄借火,不知想过纵火烧山林么?”
从邱吴二人话中,宫南雪知蒙面男子正是邱虚实,原来前辈蒙面及声音嘶哑,是掩饰身份之意,现下揭开,不知如何是好,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邱虚实淡淡的道:“你无需多想,本座从不欠人什么,你为我掌管饮食,我传你些术法情理之中。”
宫南雪恍若道:“原来邱师叔一开始就知道我掌厨了。”
邱虚实道:“并非如此,本座将你推给庖厨林,本想三年不来管你,谁知无意受了你烧菜之惠。庖厨林嗜酒如命,难保隔三五日会有菜食不尽人意,可是连续一月饮食俱佳,我不得不来一看究竟,这才知晓。以后本座的饮食你不必管了,你我之间,到此为止。”说罢径直而走,走不多远,踢了踢落叶。
宫南雪但见远处落叶堆里,庖厨林坐起身,伸个懒腰,打个哈欠说道:“寡情薄义呀。”
邱虚实道:“你呀,真不知如何说道?你闲来无事,干嘛……唉,事已至此,吴师弟怕是挂不住面子了。”回头对宫南雪道:“你吴师叔临了说的话好生琢磨琢磨!火乃破坏之器,任何一点星火都可能焚烧一片大地,如何掌握需自己心领神会。”
是夜,庖厨林唤来宫南雪饮酒,宫南雪推脱不会饮酒。庖厨林意味深长的道:“酒能解忧,也能消愁。你小小年龄,本不该饮。”大口灌了一口酒又道:“过两日,你也该离开这囚笼了。我有一件心事想让你帮忙。”
宫南雪道:“庖厨林交代,别说一件,便是三五件,南雪亦当舍命相帮。”
庖厨林张大了嘴,不想宫南雪如此情深意重,一定神道:“倒不至于舍命这么严重,尽量圆我夙愿就可以了。我年轻时在‘情’一字上执念甚重,忽忽二十余载,心中芥蒂仍无法消解。只到这两日,总算释然一些,本该亲自走上一遭,但我曾发誓若非迫不得已,绝不会离开这一方净土,所以只能劳烦你了。他日你去外面历练,于五月初七去一趟剑界山城的鱼锦楼,说服楼主承包当日的回锦宴席,到时会有一妇人找上你,你把这个簪子交还于她,她便也了然一切了。”脸上闪过一抹黯然神伤的神色,取出贴身的一枚银簪郑重的递了过去。
宫南雪从庖厨林手上接过,只见银簪极其精致,花纹独特,形似一柄小剑,说道:“南雪一定不负所托。”
庖厨林勉强笑道:“原本教你厨艺只为了多能醉生梦死一刻,居然鬼使神差的帮我代为了结了一桩心事。不过,技多不压身,你精擅厨艺的过程想来对修行上颇有相得益彰之处。任何领域到了极致,其间妙义受用无穷。”
话说到了离开控火堂的日子,庖厨林破天荒的起个大早,为宫南雪做好了晨食,只说:“吃完了,回你该回的地方。”饮上一口水酒,不顾宫南雪说话,仍如往常自去找地方醉酒去了。
一得自由,本该兴高采烈的回去冀云殿向师父问安,然而此时此刻,宫南雪只想安静的走走,平复心中莫名的思绪。
三年禁闭,回首间,宫南雪只觉得日日充实,少有胡思乱想之时,此刻即将离开控火堂,身心放松,没来由得迷惘起来,敢情对呆在控火堂的三年时间生出依恋不舍之情。
庖厨林虽然话语不多,但未始不对自己关怀——御圣界之前,虽分三等,然而密不可分,御身、御心、御气同等至关重要,第一年活计虽重,未尝不是巩固自己的御身界,第二年求学厨艺,心中渐次安宁,那便算从旁支锻炼自己的御心界。宫南雪想通这里,转身朝庖厨方向恭敬的拜上一拜。
第三年,机缘巧合下得到惩戒长老的教诲,固然是倾囊相授,或许烧菜之惠云云不过托词,其目的断然要教自己火灵力术法的。
火灵力术法过于霸道,兴许是因前两年的磨练后才能承受,才能在修习火灵力术法上接受的稳妥些。宫南雪嘴角勾起了微笑,对邱虚实的嫌隙释然了,转换成了一分敬意,遥遥朝控火堂正殿也拜上一拜。
这一拜后,宫南雪发现走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想到问虚山绵延之广,却不曾到处走过看过,自嘲一笑,便不在意,信步而行。
又想到了三个小坏蛋,想到了肖南平,猛地双眉一紧,宫南雪不解三个坏蛋之一的肖南双为何会在口舌上要杀自己,难不成发生什么祸事,自己躺着中枪?
一声威喝打断了宫南雪的回忆,只听说道:“后山禁地,擅闯者重罚。宫师弟要触犯宗规么?”
宫南雪骤然一惊,清醒过来,虽不知身处哪里,但眼前一块石碑,赫然写着“锁魔窟禁地”五字,告诉自己往前走便是锁魔窟了,只是记忆中锁魔窟的入口何时在此处呢?虽然多年不曾再来,但记忆中的方位分明不应该在此处。
说话者见宫南雪不答,心有微怒,又重复道:“看来宫师弟执意要入锁魔窟,说不得要带你见惩戒长老了。”
宫南雪回身,觉得眼前人熟悉,一边回想,一边答道:“真对不起,南雪迷路了,误行此处,这便离开。”
说话之人正是楚南杰,因其天资极佳,境界提升飞快,又是二宗主的爱徒,平日里多是受人尊敬,极少有人怠慢,今日见宫南雪表现冷漠,以为宫南雪倚着三宗主唯一徒弟身份对自己等闲视之,便想给他一次教训,说道:“宫师弟得季师叔和邱师叔亲自传授,想来境界不容小觑,今日叫师兄开下眼界,如何?”
宫南雪始才想起对方是楚南杰,只是他如何知晓邱师叔传我术法了?说道:“师弟境界低微,如何能……”楚南杰不等宫南雪说完,便出手攻来,来势汹汹,十分迅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