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南征不想南宫玉珏突然发难,仓促间堪堪闪避了开,但又见那剑鞘似活物连连指往腋下,频频而躲,终不能够完全避开。他只想着不让剑鞘沾身,故无暇作其他反应,腾挪间宛若兔子。
奴奴看的大笑起来。赵南征自知不雅,想要反击,但知一出手,必然被剑鞘戳中,恐将受制。赵南征两难之际,司马安格随手一动,便将他拉出了剑鞘的攻击范围。赵南征抱以感激一视,同时心下惊疑:“我分明境界胜过他许多阶,何以会处处掣肘?”宫南雪却是心想:“这人剑术不怎么高明,为何赵师兄要让大哥帮衬才躲开?”
只听南宫玉珏哈哈笑道:“适才谁想要我好看?莫非不才近日没有采耳么,话都听不清楚了。哈哈,司马兄,别来无恙呀!”司马安格回笑道:“南宫兄久不离家,怎地有兴致出来闯荡?”南宫玉珏道:“还不是为了老爷子当年许下的婚约。不才自命风流,可不能允许旁人染指老爷子的孙媳,丢了颜面。”
司马安格道:“究竟谁人有胆量敢与南宫兄作对?”清儿及时推出宫南雪道:“当然是某人看不起的宫小弟弟喽。”宫南雪发窘道:“我……我没有作对的意思。”清儿道:“雪团,你说说,你欢喜不欢喜心儿妹妹。”宫南雪下意识道:“自然是欢喜的。”
奴奴鄙夷道:“姓宫的,你抢的过么?”司马安格见奴奴一言既出,难保场面难堪,大家都互有相识,犯不着各生嫌隙,遂道:“南宫兄若有暇,一齐见识下僵妖如何?”南宫玉珏明他意思,也不与涉世未深的宫南雪计较,说道:“夫人同意,不才哪敢说半个不字?”
司马安格便对王心儿道:“王姑娘以为若何?”王心儿颔首道:“剑圣有礼。心儿愿与一同,正想增长些见识。”司马安格抱拳回礼道:“甚好!”
一经敲定,七人同行,然而各怀心思,难找共同之言。奴奴拨弄手中铜盘带头领着,本要找话聊天,但回首见诸人一本正经,只好忍着性子不说。实则他们有人本来不想言谈,有人却是欲言又止,只觉差个时机,故而无话可说。
司马安格不欲气氛尴尬,说道:“奴奴,讲些僵妖的故事……”及时制住,打个喷嚏,续道:“僵妖如何化妖为魃,化魃为犼?该当如何应付?”
奴奴早已忍受不住,有司马安格开腔,立时开心的道:“化妖为魃这个说话不准确,确切来讲,僵成妖便是魃了,只是初成为妖,意识不够自主灵活,但有魃的特征和能力,姑且当做小魃。小魃会不断强化特征和能力,并且意识逐渐完善,能与人一样思维说话,甚至能习法术,便是大魃了。”
清儿道:“上古时期有叫青玉魃,所过之处赤地千里,寸草不生,莫不是大魃么?”司马安格道:“居然有这等为害众生的能力,那可了不得,斩杀他的必是了不起的人物。”
奴奴对清儿刮目相看,说道:“清儿姐姐听闻的不少,那青玉魃便是大魃了。说来消灭青天魃,奴奴先祖也出过一份力呢。只是那时没有书卷记录,只能口口相传,传到现在已无从证明了,也没有人把僵当做大祸对待了,只知道妖族狂暴,魔族凶残了。”
南宫玉珏道:“若然如你所说厉害,那我等家族源远流长,却又如何不知僵妖这等低贱之物有厉害之处?司马兄,你当真认为是真么?”司马安格冷静答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想来有一方之士流传说道,必有其因。我司马安格向来对剑情有独钟,每有精进,便觉与古人传言千里取人首级一说,更近一步,是以常说宁信其有不信其无。何况今日便对付那僵妖,一见便知分晓。”南宫玉珏不可置否的“嗯”了一声。
清儿来了兴致,问道:“小奴奴,你且说说化魃为犼吧。”奴奴忙不迭的点头道:“好呀。且说这魃虽然厉害,但终究是死人变化而来,身体僵硬丑陋,不容世间。他们有自我意识,自然也是自嫌,是以会杀人取其皮囊,然而魃的身体机能如此,裹在外的皮囊总不长久的。于是后来出现了一只智慧超群的大魃,演化出了换骨脱胎的邪法,是以妖身为躯、以魔气为引,融合共存,此三者合一,必有天谴,然活者是为新生,便是犼了。”
王心儿道:“三者合一,必有天谴,不是天地不容么?而那有妖有魔,想要安渡天谴,必要妖王大魔,定非庸庸之辈,岂能甘愿臣服?便真所谓新生,应是妖是魔是魃?”
奴奴年幼,阅历不足,被如此一问,竟是回答不出,羞愧的道:“奴奴不知,不见过有记载……而且只知那智慧超群的大魃最后声消迹灭了。”宫南雪插口道:“那不是好,没有比大魃更厉害的犼存在。”清儿道:“不然,清儿倒是听说过梵天魔。”
宫南雪不解其意,甫要问清儿,赵南征却先说道:“梵天魔,南征有所耳闻,清儿无故提他做甚?”言语间忌讳莫深。
司马安格道:“既已提及,说道一次便也罢了。传闻梵天魔发动过灭世大战,对芸芸众生造成了不可估量的灾难,同时给生灵的心灵蒙上晦暗之色,故而数千年来无人敢于公开提及。即便现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也是轻描盖过,极为隐晦,说白了,不愿忘记也不愿挑明。”
南宫玉珏稍一迟疑,便道:“不才却也有些耳闻,梵天魔拥麒麟之身,应为妖王,然而奔走间魔气腾腾,腐蚀生机。若说妖怀魔气,倒也有之,但妖丹魔蕴自古难容,是以最后成了丧失心智的怪物。而梵天魔能御帅诸多妖魔,断非其所比,定是拥有大智慧者。不才听这位清儿姑娘说及,莫非以为梵天魔便是所谓的犼么?”
清儿道:“诚然,妖虽长寿,但无不老,魔虽无状,但无不灭。若以梵天魔为犼一说,或可说通。犼的前生是僵,不老不死,才有传说梵天魔是亡于太阳烧死,显然无稽之谈,也可说明当时根本没有谁能消灭他。”
奴奴顿开茅塞道:“对呀,奴奴怎么没有想到呢?”清儿佯哂笑道:“是你光听故事了,不知道反驳,如何想的到呢?”奴奴对清儿失了仇恨之心,不满道:“奴奴年龄小,想不到很正常呀。”清儿道:“正是因为年龄小,才要明眼判断是非。所谓道理,各有尺寸衡量,人云亦云只能止于前者之言,不能新知。”
王心儿哈哈大笑道:“清儿看起来是一条小小的,说起话来似模似样,如爹爹一般了。”清儿欲言又止,忖道:“若我说活了七八百年,那必然徒生事端,不如让一让汤圆。”微笑道:“那可不敢。心儿的爹爹身份权贵,岂是清儿敢妄自比拟的。”
南宫玉珏注意到清儿境界低微见识非凡,且对王心儿的玩笑话竟未有惶恐之心,加之清儿脸蒙薄纱显出神秘之感,好奇心起,遂出手弹去一股真气。那真气擦过清儿耳侧呼啸而过,劲风吹落轻纱,显出清儿容貌。南宫玉珏见了,顿时愣住当场。
这一变故突然,清儿最先反应过来,接住轻纱后又缚遮脸上。赵南征怒气冲冲的指责道:“南宫少爷,意欲何为?”说着挡在清儿面前。良久之后,南宫玉玖才失魂道:“如此美人,以面纱遮面,岂不辜负这副容颜天赐?”赵南征喝道:“我的清儿,哪是你想看便能看的么?”清儿啐道:“谁是你的清儿,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