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燃烧的炉火不安分地摇曳着。我们没开电视也没开收音机。妈妈一边哼着《啊,神圣的心》,一边缝着我校服上衣的衣袖。爸爸拿火钳从炉子里夹了一块烧得正旺的碳点烟。只见刚点着的时候,一朵小火苗在他嘴唇前忽闪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不及回味便开始咳嗽,咳得喘不过气来,于是他自嘲地笑了。
“该死的尼古丁。”妈妈说,“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它戒掉?”
爸爸给我使了个眼色。
“等明天吧。”他说,然后他把话题转到麦克纳尔蒂身上。“也许他每个礼拜天早上都在那儿,”他说,“我应该去跟他打个招呼,嗯?”
“嗯啊。”我说。
“那我们下个礼拜天去吧。我们多带点儿硬币给他。”
我们一家其乐融融地吃着热乎乎的黄油面包。我开始泛起睡意。我听见了海水的翻滚声。我想我肯定已经睡着了,因为我看到了烤肉叉和血。我听见他的声音:给钱!不给钱你们就什么都别想看!
妈妈碰了碰我。
“你打呼噜了。”她说,“你都好多年没打过呼噜了。去吧,上楼去睡吧。”
我上楼的时候,听见他们传来愉悦的笑声。
我坐在窗户前的桌子旁,打开了桌上的卢尔德灯。这是一盏塑料灯,整体造型是一个小小的岩洞。岩洞里,圣贝尔纳黛特跪在圣母玛利亚跟前,而圣母玛利亚面带微笑地望着她。这是妈妈在去年参加教区组织旅行的时候特意买给我的。“这是一份来自奇迹之地的礼物。”她说。
我翻出一本笔记本,我这样写道:
个子小小,肌肉发达,光着身子的男人,麦克纳尔蒂。约瑟夫,新来的那个孩子。艾尔莎,溺死的水手,哀嚎声。一九六二年九月二日。雨转晴,再转黑夜。秋天来了。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然后我便躺到床上睡着了。我梦见身上的毛毯变成了铁链,而整个梦变成了一场努力挣脱铁链获得自由的翻滚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