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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审应览第六

审应

一曰——

人主出声应容,不可不审。凡主有识,言不欲先。人唱我和,人先我随。以其出为之入,以其言为之名,取其实以责其名,则说者不敢妄言,而人主之所执其要矣。

孔思请行。鲁君曰:“天下主亦犹寡人也,将焉之?”孔思对曰:“盖闻君子犹鸟也,骇则举。”鲁君曰:“主不肖而皆以然也,违不肖,过不肖,而自以为能论天下之主乎?”凡鸟之举也,去骇从不骇。去骇从不骇,未可知也。去骇从骇,则鸟曷为举矣?(孔思)〔鲁君〕之对(鲁君)〔孔思〕也亦过矣。

魏惠王使人谓韩昭侯曰:“夫郑乃韩氏亡之也,愿君之封其后也,此所谓存亡继绝之义,君若封之则大名。”昭侯患之。公子食我曰:“臣请往对之。”公子食我至于魏,见魏王曰:“大国命弊邑封郑之后,弊邑不敢当也。弊邑为大国所患,昔出公之后声氏为晋公,拘于铜鞮,大国弗怜也,而使弊邑存亡继绝,弊邑不敢当也。”魏王惭曰:“固非寡人之志也,客请勿复言。”是举不义以行不义也。魏王虽无以应。韩之为不义愈益厚也。公子食我之辩,适足以饰非遂过。

魏昭王问于田诎曰:“寡人之在东宫之时,闻先生之议曰:‘为圣易。’有诸乎?”田诎对曰:“臣之所举也。”昭王曰:“然则先生圣于?”田诎对曰:“未有功而知其圣也,是尧之知舜也,待其功而后知其(舜)〔圣〕也,是市人之知(圣)〔舜〕也。今诎未有功,而王问诎曰:‘若圣乎’,敢问王亦其尧耶?”昭王无以应。田诎之对,昭王固非曰“我知圣也”,(耳)〔且〕问曰“先生其圣乎”,己因以知圣对昭王,昭王有非其有,田诎不察。

赵惠王谓公孙龙曰:“寡人事偃兵十余年矣而不成,兵不可偃乎?”公孙龙对曰:“偃兵之意,兼爱天下之心也。兼爱天下,不可以虚名为也,必有其实。今蔺、离石入秦,而王缟素布总;东攻齐得城,而王加膳置酒。秦得地而王布总,齐亡地而王加膳,所非兼爱之心也。此偃兵之所以不成也。”今有人于此,无礼慢易而求敬,阿党不公而求令,烦号数变而求静,暴戾贪得而求定,虽黄帝犹若困,〔而况俗主乎!〕

卫嗣君欲重税以聚粟,民弗安,以告薄疑曰:“民甚愚矣。夫聚粟也,将以为民也。其自藏之与在于上奚择?”薄疑曰:“不然。其在于民而君弗知,其不如在上也;其在于上而民弗知,其不如在民也。”凡听必反诸己,审则令无不听矣。国(久)〔反〕则固,固则难亡,今虞、夏、殷、周无存者,皆不知反诸己也。

公子沓相周,申向说之而战。公子沓訾之曰:“申子说我而战,为吾相也夫?”申向曰:“向则不肖。虽然,公子年二十而相,见老者而使之战,请问孰病哉?公子沓无以应。战者,不习也;使人战者,严驵也。意者恭节而人犹战,任不在贵者矣。故人虽时有自失者,犹无以易恭节。自失不足以难,以严驵则可。

重言

二曰——

人主之言,不可不慎。高宗,天子也,即位谅闇,三年不言。卿大夫恐惧,患之。高宗乃言曰:“以余一人正四方,余唯恐言之不类也,兹故不言。”古之天子,其重言如此。故言无遗者。

成王与唐叔虞燕居,援梧叶以为硅,而授唐叔虞曰:“余以此封汝。”叔虞喜,以告周公。周公以请曰:“天子其封虞邪?”成王曰:“余一人与虞戏也。”周公对曰:“臣闻之,天子无戏言。天子言,则史书之,工诵之,士称之。”于是遂封叔虞于晋。周公旦可谓善说矣,一称而令成王益重言,明爱弟之义,有辅王室之同。

荆庄王立三年,不听而好诡。成公贾人涑。王曰:“不谷禁谏者,今子谏,何故?”对曰:“臣非敢谏也,愿与君王诡也。”王曰:“胡不设不谷矣。”对曰:“有鸟止于南方之阜,三年不动不飞不鸣,是何鸟也?”王射之曰:“有鸟止于南方之阜,其三年不动,将以定志意也;其不飞,将以长羽翼也;其不鸣,将以览民则也。是鸟虽无飞,飞将冲天:虽无鸣,鸣将骇人。贾出矣,不谷知之矣。”明日朝,所进者五人,所退者十人。群臣大悦,荆国之众相贺也。故《诗》曰:“何其久也,必有以也,何其处也,必有与也”,其庄王之谓邪?成公贾之隐也,贤于太宰豁之说也。太宰豁之说,听乎夫差,而吴国为墟;成公贾之诡,喻乎荆王,而荆匡以霸。

齐桓公与管仲谋伐莒,谋未发而闻于国,桓公怪之曰:“与仲父谋伐莒,谋未发而闻于国,其故何也?”管仲曰:“国必有圣人也。”桓公曰:“嘻!曰:之役者,有执蹠利而上视者,意者其是邪?”乃令复役,无得相代。少顷,东郭牙至。管仲曰:“此必是已。”乃令宾者延之而上,分级而立。管子曰:“子邪言伐莒者?”对曰:“然。”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故言伐莒?”对曰:“臣闻君子善谋,小人善意,臣窃意之也。”管仲曰:“我不言伐莒,子何以意之?”对曰:“臣闻君子有三色:显然喜乐者,钟鼓之色也;湫然清静者,衰绖之色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兵革之色也。日者臣望君之在台上也,艴然充盈,手足矜者,此兵革之色也。君呿而不金,所言者‘莒’也:君举臂而指,所当者莒也。臣窃以虑诸侯之不服者,其惟莒乎?臣故言之。”凡耳之闻以声也,今不闻其声,而以其容与臂,是东郭牙不以耳听而闻也。桓公、管仲虽善匿,弗能隐矣。故圣人听于无声,视于无形,詹何、田子方、老耽是也。

精谕

三曰——

圣人相谕不待言,有先言(言)〔谕〕者也。海上之人有好蜻者,每〔朝〕居海上,从蜻游,蜻之至者,百数而不止,前后左右尽蜻也,终日玩之而不去。其父告之曰:“闻蜻皆从女居,取而来,吾将玩之。”明日之海上,而蜻无至者矣。

胜书说周公旦曰:“廷小人众,徐言则不闻,疾言则人知之,徐言乎?疾言乎?”周公旦曰:“徐言。”胜书曰:“有事于此,而精言之而不明,勿言之而不成,精言乎?勿言乎?”周公旦曰:“勿言。”故胜书能以不言说,而周公旦能以不言听,此之谓不言之听。不言之谋,不闻之事,殷虽恶周,不能疵矣。口吻不言,以精相告;纣虽多心,弗能知矣。目视于无形,耳听于无声,商闻虽众,弗能窥矣。同恶同好,志皆有欲,虽为天子,弗能离矣。

孔子见温伯雪子,不言而出。子贡曰:“夫子之欲见温伯雪子好矣,今也见之而不言。其故何也?”孔子曰:“若夫人者,目击而道存矣,不可以容声矣。”故未见其人而知其志,见其人而心与志皆见,天符同也。圣人之相知,岂待言哉?

白公问于孔子曰:“人可与微言乎?”孔子不应。白公曰:“若以石投水奚若?”孔子曰:“没人能取之。”白公曰:“若以水投水奚若?”孔子曰:“淄、渑之合者,易牙尝而知之。”白公曰:“然则人不可与微言乎?”孔子曰:“胡为不可?唯知言之谓者为可耳。”白公弗得也。知谓则不以言〔言〕矣。言者,谓之属也。求鱼者濡,争兽者趋,非乐之也。故至言去言,至为无为。浅智者之所争则末矣。此白公之所以死于法室。

齐桓公合诸侯,卫人后至。公朝而与管仲谋伐卫,退朝而入,卫姬望见君,下堂再拜,请卫君之罪。公曰:“吾于卫无故,子曷为请?”对曰:“妾望君之入也,足高气强,有伐国之志也,见妾而有动色,伐卫也。”明日(君)〔公〕朝,揖管仲而进之。管仲曰:“君舍卫乎?”公曰:“仲父安识之?”管仲曰:“君之揖朝也恭,而言也徐,见臣而有惭色,臣是以知之。”君曰:“善。仲父治外,夫人治内,寡人知终不为诸侯笑矣。”桓公之所以匿者不言也,今管子乃以容貌音声,夫人乃以行步气志,桓公虽不言,若暗夜而烛燎也。

晋襄公使人于周曰:“弊邑寡君寝疾,卜以守龟曰:‘三塗为祟。’弊邑寡君使下巨愿藉途而祈福焉。”天子许之。朝,礼使者事毕,客出。苌弘谓刘康公曰:“夫祈福于三塗,而受礼于天子,此柔嘉之事也,而客武色,殆有他事,愿公备之也。”刘康公乃儆戎车卒士以待之。晋果使祭事先,因令杨子将卒十二万而随之,涉于棘津,袭聊阮、粱、蛮氏,灭三国焉。此形名不相当,圣人之所察也,苌弘则审矣。故言不足以断(小)事,唯知言之谓者(可为)〔为可〕。

离谓

四曰——

言者,以谕意也。言意相离,凶也。乱国之俗,甚多流言,而不顾其实,务以相毁,务以相誉,毁誉成党,众口熏天,贤不肖不分,以此治国,贤主犹惑之也,又况乎不肖者乎?惑者之患,不自以为惑,故惑惑之中有晓焉,冥冥之中有昭焉。亡国之主,不自以为惑,故与桀、纣、幽、厉皆也。然有亡者国,无二道矣。

郑国多相县以书者。子产令无县书,邓析致之。子产令无致书,邓析倚之。令无穷,则邓析应之亦无穷矣。是可不可无辨也。可不可无辨,而以赏罚,其罚愈疾,其乱愈疾,此为国之禁也。故辨而不当理则伪,知而不当理则诈,诈伪之民,先王之所诛也。理也者,是非之宗也。

洧水甚大,郑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请赎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邓析。邓析曰:“安之。人必莫之卖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邓析。邓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无所更买矣。”夫伤忠臣者,有似于此也。夫无功不得民,则以其无功不得民伤之;有功得民,则又以其有功得民伤之。人主之无度者,无以知此,岂不悲哉?比干、苌弘以此死,箕子、商容以此穷,周公、召公以此疑,范蠡、子胥以此流,死生存亡安危,从此生矣。

子产治郑,邓析务难之,与民之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祷。民之献衣襦祷而学讼者,不可胜数。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郑国大乱,民口欢哗。子产患之,于是杀邓析而戮之,民心乃服。是非乃定,法律乃行。今世之人。多欲治其国,而莫之诛邓析之类,此所以欲治而愈乱也。

齐有事人者,所事有难而弗死也,遇故人于途。故人曰:“固不死乎?”对曰:“然。凡事人以为利也。死不利,故不死。”故人曰:“子尚可以见人乎?”对曰:“子以死为顾可以见人乎?”是者数传。不死于其君长,大不义也,其辞犹不可服,辞之不足以断事也明矣。夫辞者,意之表也。鉴其表而弃其意,悖。故古之人,得其意则舍其言矣。听言者以言观意也。听言而意不可知,其与桥言无择。

齐人有淳于髡者,以从说魏王。魏王辩之,约车十乘,将使之荆。辞而行,有以横说魏王,魏王乃止其行。失从之意,又失横之事。夫其多能不若寡能,其有辩不若无辩。周鼎著倕而龅其指,先王有以见大巧之不可为也。

淫辞

五曰——

非辞无以相期,从辞则乱。(乱)辞之中又有辞焉,心之谓也。言不欺心,则近之矣。凡言者,以谕心也。言心相离,而上无以参之,则下多所言非所行也,所行非所言也。言行相诡,不祥莫大焉。

空雄之遇,秦、赵相与约(约)曰:“自今以来,秦之所欲为,赵助之;赵之所欲为,秦助之。”居无几何,秦兴兵攻魏,赵欲救之。秦王不悦,使人让赵王曰:“约曰‘秦之所欲为,赵助之;赵之所欲为,秦助之’。今秦欲攻魏,而赵因欲救之,此非约也。”赵王以告平原君。平原君以告公孙:宪。公孙龙曰:“亦可以发使而让秦王曰:‘赵欲救之,今泰王独不助赵,此非约电。”’

孔穿、公孙龙相与论于平原君所,深而辩,至于藏三牙,公孙龙言藏之三牙甚辩,孔穿不应,少选,辞而出。明日,孔穿朝。平原君谓孔穿曰:“昔者公孙龙之言甚辩。”孔穿曰:“然。几能令藏三牙矣。虽然难。愿得有问于君,谓藏三牙甚难而实非也,谓藏两牙甚易而实是也,不知君将从易而是者乎?将从难而非者乎?”平原君不应。明日,谓公孙龙曰:“公无与孔穿辩。”

荆柱国庄伯令其父视“(日)〔日〕”,(日)〔日〕“在天”;“视其奚如”?曰“正圆”:“视其时”,曰“当今”。令谒者“驾”,曰“无马”。令涓人“取冠”,〔日〕“进上”。问“马齿”,圉人曰“齿十二与牙三十”。

人有任臣不亡者,臣亡,庄伯决之,任者无罪。

宋有澄子者,亡缁衣,求之途,见妇人衣缁衣,援而弗舍,欲取其衣,曰:“今者我亡缁衣。”妇人曰:“公虽亡缁衣,此实吾所自为也。”澄子曰:“子不如速与我衣。昔吾所亡者,纺缁也。今子之衣,禅缁也。以禅缁当纺缁,子岂不得哉?”

宋王谓其相唐鞅曰:“寡人所杀戮者众矣,而群臣愈不畏,其故何也?”唐鞅对曰:“王之所罪,尽不善者也。罪不善,善者故为不畏。王欲群臣之畏也,不若无辨其善与不善而时罪之,若此则群臣畏矣。”居无几何,宋君杀唐鞅。唐鞅之对也,不若无对。

惠子为魏惠王为法,为法已成,以示诸(民)〔良〕人,(民)〔良〕人皆善之。献之惠王,惠王善之,以示翟翦。翟翦曰:“善也。”惠王曰:“可行邪?”翟翦曰:“不可。”惠王曰:“善而不可行,何故?”翟翦对曰:“今举大木者,前呼舆謣,后亦应之。此其于举大木者善矣,岂无郑、卫之音哉?然不若此其宜也。夫国亦木之大者也。”

不屈

六曰——

察士以为得道则未也。虽然,其应物也,辞难穷矣。辞虽穷,其为祸福犹未可知。察而以达理明义,则察为福矣;察而以饰非惑愚,则察为祸矣。古者之贵善御也,以逐暴禁邪也。

魏惠王谓惠子曰:“上世之有国〔者〕,必贤者也。今寡人实不若先生,愿得传国。”惠子辞。王又固请曰:“寡人莫有之国于此者也,而传之贤者,民之贪争之心止矣。欲先生之以此听寡人也。”惠子曰:“若王之言,则施不可而听矣。王固万乘之主也,以国与人,犹尚可〔止贪争之心〕。今施,布衣也,可以有万乘之国而辞之,此其止贪争之心愈甚也。”惠王谓惠子曰:“古之有国者,必贤者也。”夫受而贤者舜也,是欲惠子之为舜也;夫辞而贤者许由也,是惠子欲为许由也,传而贤者尧也,是惠王欲为尧也。尧、舜、许由之(作)〔行〕,非独传舜而由辞也,他行称此。今无其他,而欲为尧、舜、许由,故惠王布冠而拘于鄄,齐威王几弗受,惠子易衣变冠,乘舆而走,几不出乎魏境。凡自行不可以幸,为必诚。

匡章谓惠子于魏王之前曰:“(蝗)〔媵〕螟,农夫得而杀之,奚故?为其害稼也。今公行,多者数百乘,步者数百人;少者数十乘,步者数十人。此无耕而食者,其害稼亦甚矣。”惠王曰:“惠子施也,难以辞与公相应。虽然,请言其志。惠子曰:‘今之城者,或(者)操大〔筑〕筑乎城上,或负畚而赴乎城下,或操表掇以善唏望。若施者,其操表掇者也。使工女化而为丝,不能治丝;使大匠化而为木,不能治木;使圣人化而为农夫,不能治农夫。施而治农夫者也’。公何事比施于媵螟乎?”惠子之治魏,〔以大术〕为本,其治不治。当惠王之时,五十战而二十败,所杀者不可胜数,大将、爱子有禽者也。大术之愚,为天下笑,得举其讳,乃请令周太史更著其名。围邯郸三年而弗能取,士民罢潞,国家空虚,天下之兵四至。众庶诽谤,诸侯不誉,谢于翟翦而更听其谋,社稷乃存。名宝散出,土地四削,魏国从此衰矣。仲父,大名也:让国,大实也。说以不听、不信。(听)〔说〕而若此,不可谓工矣。不工而治,贼天下莫大焉,幸而独听于魏也。以贼天下为实,以治之为名,匡章之非,不亦可乎?

白圭新与惠子相见也,惠子说之以强,白圭无以应。惠子出。白圭告人曰:“人有新取妇者,妇至,宜安矜烟视媚行。竖子操蕉火而巨,新妇曰:‘蕉火大巨。’入于门,门中有敛陷,新妇曰:‘塞之,将伤人之足。’此非不便之家氏也,然而有大甚者。今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之曰:“不然。《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恺者,大也;悌者,长也。君子之德,长且大者,则为民父母。父母之教子也,岂待久哉?何事比我于新妇乎?《诗》岂曰‘恺悌新妇’哉?”诽污因污,诽辟因辟,是诽者与所非同也。白圭曰“惠子之遇我尚新,其说我有大甚者”,惠子闻而诽之,因自以为为之父母,其非有甚于白圭(亦:〔之〕有大甚者。

应言

七曰——

白圭谓魏王曰:“市丘之鼎以烹鸡,多洎之则淡而不可食,少洎之则焦而不熟,然而视之蝺焉美无所可用。惠子之言,有似于此。”惠子闻之曰:“不然。使三军饥而居鼎旁,适为之甑。则莫宜之此鼎矣。”白圭闻之曰:“无所可用者,意者徒加其甑邪?”白圭之论自悖,其少魏王太甚。以惠子之言蜗焉美无所可用,是魏王以言无所可用者为仲父也,是以言无所用者为美也。

公孙龙说燕昭王以偃兵。昭王曰:“甚善。寡人愿与客计之。”公孙龙曰:“窃意大王之弗为也。”王曰:“何故?”公孙龙曰:“日者大王欲破齐,诸天下之士,其欲破齐者,大王尽养之;知齐之险阻要塞君臣之际者,大王尽养之;虽知而弗欲破者,大王犹若(弗)养〔之〕;其卒果破齐以为功。今大王曰‘我甚取偃兵’。诸侯之士,在大王之本朝者,尽善用兵者也,臣是以知大王之弗为也。”王无以应。

司马喜难墨者师于中山王前以非攻,曰:“先生之所术非攻夫?”墨者师曰:“然。”曰:“今王兴兵而攻燕,先生将非王乎?”墨者师对曰:“然则相国是攻之乎?”司马喜曰:“然。”墨者师曰:“今赵兴兵而攻中山,相国将是之乎?”司马喜无以应。

路说谓周颇曰:“公不爱赵,天下必从。’周颇曰:“固欲天下之从也。天下从则秦利也。”路说应之曰:“然则公欲秦之利夫?”周颇曰:“欲之。”路说曰:“公欲之,则胡不为从矣?”

魏令孟印割绛、窃、安邑之地以与秦王。王喜,令起贾为孟印求司徒于魏王。魏王不悦,应起贾曰:“印,寡人之臣也。寡人宁以臧为司徒,无用印。愿大王之更以他人诏之也。”起贾出,遇孟印于廷,曰:“公之事何如?”起贾曰:‘公甚贱于公之主。公之主曰‘宁用臧为司徒,无用公’。”孟印入见,谓魏王曰:“秦客何言?”王曰:“求以女为司徒。”孟印曰:“王应之谓何?”王曰:“宁以臧,无用印也。”孟印太息曰:“宜矣王之制于秦也。王何疑秦之善臣也?以绛□、安邑令(负牛)〔牛负〕书与秦,犹乃善牛也。印虽不肖,独不如牛乎?且王令三将军为臣先曰‘视印如身’,是臣重也。(令二)〔今王〕轻臣也,令臣责,印虽贤固能乎?”居三日,魏王乃听起贾。凡人主之与其大官也,为有益也。今割国之锱锤矣,而因得大官,且何地以给之?大官,人臣之所欲也。孟印令秦得其所欲,秦亦令孟印得其所欲,责以偿矣,尚有何责?魏虽强犹不能责无责。又况于弱?魏王之令乎孟印为司徒以弃其责则拙也。

秦王立帝,宜阳令许绾诞魏王,魏王将人秦。魏敬谓王曰:“以河内孰与梁重?”王曰:“梁重。”又曰:“梁孰与身重?”王曰:“身重。”又曰:“若使秦求河内,则王将与之乎?”王曰:“弗与也。”魏敬曰:“河内,二三论之下也。身,三论之上也。秦索其下而王弗听,索其上而王听之,臣窃不取也。”王曰:“甚然。”乃辍行。秦虽大胜于长平,三年然后决,士民倦,粮食〔索〕。当此时也,两周全,其(北)〔比〕存。魏举陶削卫,地方六百,有之(势)是〔势〕,而入大早,奚待于魏敬之说也?夫未可以入而人,其患有将可以入而不入,入与不入之时,不可不熟论也。

具备

八曰——

今有羿、蠭蒙,繁弱于此,而无弦,则必不能中也。中非独弦也,而弦为(弓)中之具也。夫立功名亦有具,不得其具,贤虽过汤、武,则劳而无功矣。汤尝约于虣薄矣,武王尝穷于毕裎矣,伊尹尝居于庖厨矣,太公尝隐于钓鱼矣,贤非衰也,智非愚也,皆无其具也。故凡立功名,虽贤必有其具然后可成。

宓子贱治亶父,恐鲁君之听谗人,而令己不得行其术也。将辞而行,请近吏二人于鲁君,与之俱至于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贱令吏二人书。吏方将书,宓子贱从旁时掣摇其肘。吏书之不善,则宓子贱为之怒,吏甚患之,辞而请归。宓子贱曰:“子之书甚不善,子勉归矣。”二吏归报于君,曰:“宓子不可为书。”君曰:“何故?”吏对曰:“宓子使臣书,而时掣摇臣之肘,书恶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辞而去也。”鲁君太息而叹曰:“宓子以此谏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乱〔宓〕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术,必数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几过。”遂发所爱,而令之宜父,告宓子曰:“自今以来,亶父非寡人之有也,子之有也。有便于亶父者,子决为之矣。五岁而言其要。”宓子敬诺,乃得行其术于亶父。三年,巫马旗短褐衣弊裘,而往观化于亶父,见夜渔者,得则舍之。巫马旗问焉,曰:“渔为得也。今子得而舍之,何也?”对曰:“宓子不欲人之取小鱼也。所舍者小鱼也。”巫马旗归,告孔子曰:“宓子之德至矣。使民暗行,若有严刑于旁。敢问宓子何以至于此?”孔子曰:“丘尝与之言曰:‘诚乎此者刑乎彼’。宓子必行此术于亶父也。”夫宓子之得行此术也,鲁君后得之也。鲁君后得之者,宓子先有其备也。先有其备,岂遽必哉?此鲁君之贤也。三月婴儿,轩冕在前,弗知欲也,斧钺在后,弗知恶也,慈母之爱谕焉,诚也。故诚有诚乃合于情,精有精乃通于天。(乃)通于天,水〔火〕木石之性,皆可动也,又况于有血气者乎?故凡说与治之务莫若诚。听言哀者,不若见其哭也:听言怒者,不若见其斗也。说与治不诚,其动人心不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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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桑梦见一个梦仙,梦仙说可重生回去,问她要重生回哪个时间段。淮桑心想这年头重生还能选择重生的时间段,她觉得赚大了。她跟梦仙说,她要回到刚刚喜欢他的那时候,要对他表白,要当心机女把他拿下!梦仙笑笑说,行!只是在她投身重生时,梦仙笑容渐失,希望不要后悔~
  • 歼击机科技知识(上)

    歼击机科技知识(上)

    本书介绍了歼击机的研制、发展、型号、性能、用途等情况。内容包括:中国歼-8、美国F-14战斗机、苏联苏-27战斗机、欧洲EF-2000战斗机、英国“海盗”攻击机、法国美洲虎战斗机、日本天雷式战斗机、印度LCA战斗机等。
  • 原来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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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想好好生活啊,她也想好好爱一个人啊,她也想当一次主角啊,可是都她想的啊。
  • 金火山

    金火山

    加拿大蒙特利尔的两兄弟萨梅和拉德尔从死去的舅舅那儿得到了一份遗产——一块采金地。可正当开采卓有成效时,一场地震使他们失去了采金地和到手的黄金。在一次打猎中,萨梅救起一个采金人。在这个采金人即将死去时,他将一张地图——一座喷金的火山全图留给了兄弟俩。为了金火山那唾手可得的黄金,两兄弟历尽千难万险,几乎把命搭了进去。然而,当金火山喷发的时候,却将黄金喷向了空中,掉入了北冰洋浩瀚的海水中……本书是儒勒·凡尔纳的最后一部作品,直到1989年才找到其手稿,此时,儒勒·凡尔纳已过世八十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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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女有福之王爷别逼婚

    一朝穿越,私生女成了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农家女。蒋一宁只想赚点小钱悠闲过日子,吃喝不愁。面对爱护自己的家人,蒋一宁将护短进行到底。爱情是个神马东东?不稀罕。只是后面那个抬着聘礼逼嫁的人却穷追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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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上的神奇小狐狸,为找回被自己弄丢的,对玉皇大帝来说最重要的书籍,悲催地只好被玉帝踹下了人间,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生活,除非找到那本书,才能再次回到天界……而没想到是,九重天外的魔尊为了调查某件事情,同样来到了人间……当可爱聪明的小狐狸,遇到腹黑强大的魔尊,两人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呢?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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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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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飞来横祸,云间集团的千金流落海外。一次英雄救美,她结识了那个冷硬如冰又俊美如神祇的男人。一个意外,他们结下契约成为最陌生的情人。“我知道你把我当成她的挡箭牌,但是我喜欢你,喜欢一个人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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