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杨氏生性刻薄,看到眼前的梁染,尤其是看起来一身破破烂烂的,更是觉得污了眼,鞋尖上还破了一个洞,大脚趾头正不安的上下动着,上面沾了些许泥土!脏兮兮的。
“既然是昨儿进来的,那么从今日起便跟着我学学规矩,免得以后冲撞了贵人,看你的样子,家里定是那乡下来的,肯定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们这,每天贵人多得是,要是一不小心给得罪了,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其实说了那么多,不过就是杨氏的私心在作怪。
这是见不得这进了楼子的姑娘还有脾气,定要她们都服服帖帖的心里才舒服。
而虽说来万春楼里确实都是有钱人,但如今,梁染根本就不可能出得了后院。
更别出还能到前厅,得罪杨氏口中所谓的贵人。
梁染一听,对方要教她规矩,想到刚刚的鞭子,而正巧,鞭子还在刘氏的手上拿着,一愰一愰的,吓得梁染一阵后退。
“我,我……”
对于梁染的小动作,杨氏性子一下子便火了。
“我什么我,到了我这万花楼,最主要的一条便是听话懂么,不然我可有一千种办法让你听话,你看看她,对,就是那个洗衣服的,以前她父亲可是个官老爷,而她也是实实在在的千金小姐,才来一个月,这不便规规矩矩了,更别说你这种穷乡下来的丫头了。”
梁染随着杨氏的手望去,大约八岁左右,正安静的洗着手里的衣服,模样很好,瓜子脸,樱桃嘴,细皮嫩肉的,一看便知是富家养出来的。
事到如今,梁染终于明白自己是落入火坑了,挣扎不了,逃不了。
“好的,一切听你的。”无奈,只得小声的应道,
如此,极氏才算满意。
“嗯,去把那堆柴劈了,”
梁染一看,正是刚刚被打的女子劈的那堆。
还好,劈柴梁染会,平日里在家,因着夏春暖常年身子不好,而梁平又要在城里找活计。
因此早早的梁染便挑起了一家子的重担,而劈柴最是简单不过。
拿起一旁的斧头,将柴立起来,这样柴能更好的受力,用力的用斧头一劈,随着一声脆响,柴块一分为二。
石桌旁的杨氏这才有丝满意的神色,是个知进退的。
其实虽说杨氏刻薄,将新进来的姑娘不当人,但也不能说她真的心狠。
毕竟这是青楼,男人有钱人寻欢的地儿。
既然这些姑娘都已入了这里,如看不清形势,满身的不甘与傲气,那么以后真冲撞了什么不能得罪的。
不仅自身难保,连万春楼也保不了。
受点苦,吃点罪,总比以后丢了命强。
这就是现实,有钱的,有权的,一个小小的风尘女子,挥一挥手,便风轻云散,连渣都不会剩下,可悲又可怜。
所以对于知进退的梁染,杨氏心里微微有一丝认同。
尤其是昨儿刚来,今儿也未哭闹。
因为来这里的每一个姑娘,哪个不是又哭又闹,寻死觅活,有的甚至还偷逃出去。
梁染,是个异类。
劈柴是个力气活,梁染本身就力气不大,加上肚子又饿得厉害,看着越来越少的柴火,身子却慢慢的没了力气。
额前的汗水顺着脸颊流向衣领,梁染用袖子擦了擦汗,小脸通红,眼晴也有一丝发黑。
猛摇了摇头,才感觉好一些。
半过时辰过去了,梁染终于将最后一堆柴劈完,放下斧头,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呼……”深深的吐了一口气,累死人了。
“呐,擦擦汗吧!”
眼前出现一方手帕,白色的,上面绣了一朵小雏菊,很淡雅,帕子虽然有些旧子,但却洗得很干净。
想必这帕子的主人平日里很爱惜。
梁染抬头,入眼的便是七八岁的女孩子,扎着两个发团,脸圆圆的,很可爱,尤其是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谢谢,我脸脏,免得给你弄脏了。”
“没事,反正这手帕也是用来擦汗的,脏了便洗干净便好,拿着吧,看你满脸都是汗,一早上劈了这么一大堆柴火定不轻松,我刚来的时候,一早上都劈不了你的一半。”
女孩不甚在意的说道,确实,这里最累的活便是劈柴,而刚来的人都要从劈柴开始。
“谢谢,那我洗了再还给你。”没办法,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梁染也不好意思再推。
接过帕子擦了擦额头,瞬间白色的手帕便有些脏了,脸有些热,对着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打算洗干净了再还。
“嗯,”女孩点点头。
接下来便是早饭时间,而梁染所领到的早餐也只有两个馒头,还是黄面的,不过对于梁染来说,这可是顶好的伙食了。
由于家里穷,在梁染的记忆中,至少有两三个月没吃过一顿像样的伙食了。
更别说还是馒头。
坐在院子里的角落里,梁染小心的拿着两馒头,虽然肚子饿得难受,但却舍不得下口。
心道,要是能出去就好了,娘好久都没吃过了。
想到夏春暖,梁染的心便失难过得厉害。
“怎么了,你怎么不吃,虽说这馒头是难吃,但总比饿肚子强。”正是刚刚给梁染借手帕的女孩子,领了饭,刚出院子便看着坐在角落里的梁染,拿着馒头发呆。
直觉以为她不爱吃。
毕竟这馒头味道确实不好,但不吃便要饿肚子,还要干活。
梁染转过头,看到坐在身边的人,苦笑道:“不是,我想我娘了,我们一家已经有好几个月没吃过除野菜以外的东西了,要是以后能出去就好了,我每天就能将馒头送回去给娘吃,她身子不好。”
“你……”女孩有些震惊的看着梁染,野菜。
随即又将手中的馒头分了一个给梁染:“来,给你一个,反正我也不爱吃。”
“谢谢,我吃不了那么多,我叫梁染,”梁染摇摇,自己根本就吃不了三个馒头。
“林夕夕,”
于是乎,两人一见如故,缓缓的讲起了自己的私事。
林夕夕是被自己大伯卖了的,她爹娘死得早,家产都被族里收了,只给她大伯留了些银钱,最后由她大伯抚养,大伯家条件还行,但是林夕夕的命格不好,算命大师说她克死了自己的父母。
而如若养她,连身边的亲人都会有大灾。
如此,她那个刻薄的大伯母死活都不愿养她了。
当然,他大伯也不喜欢她,毕竟现在是乱世,多一个人便多一张嘴。
原本林夕夕是要被卖入大户人家当丫环的,谁知她自己要入了这万春楼。
“你为什么不愿去大户人家当丫环,我听说那里面可好了,有吃有穿还有银钱拿。”梁有些好奇的问道。
嘴里吃着手里的馒头,很香,但却有丝说不出的苦涩。
“好什么好,大户人家规矩多,以后都只能当丫环,如果那家子的主人不好,随时都有可能掉命的,这里面虽说是女子的地狱,又何偿不是女子的另一条生路,等赚够了钱,找个地方安然的过完一生也好。”林夕夕的语气有些说不出的悲凉。
而小小年纪却如此感慨,也不知她所经历过什么。
但让人意外的便是她想得开。
是啊,在这个现实残酷的社会,女子本就低下,现在又是乱世,青楼又何偿不是无家可归的女子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