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春妈妈一事,梁染也没了再抚琴的想法,伸手将琴抱在怀里,这可是她以后吃饭的家伙,可不能坏。
林夕夕站在一旁,手里拿着帕子,咬着唇,终还是开了口:“染染,要不我再去给妈妈说说,你先别忙挂,我每日多接一位便是。”
林夕夕此时已算是万春楼的清倌头牌,而来点她的人大多数都是风流才子,奔着她那一手琵琶绝音而来的。
朗朗诗,作作对子,但林夕夕见客却有一个规矩,对方首先便要颜值好,没办法,谁让她是个外貌协会。
另外便是要有才,能回答她提出来的任何问题,否则无论对方给多高的价都还不能入眼。
虽说她的条件有些高,但却极受富家公子,文人俊杰的追捧。
而如今为了梁染却原意多接一位,说白了就是降低了标准,这对她以后的身价极为不利。
梁染抬起眼,这个陪了自己六年的女子,一如最初的相识,心里却如海浪翻涌。
走过去,伸出一只手:“瞎说什么,我这不反正也十四岁了,再过两年便是老姑娘了,还不如挂牌能挣些银钱,以后咱们也能早早的出去不是,这两年我欠你够多了,也要让我学着不是。”
是呢,早些几年,因着两人在万春楼都没有收入,虽少不了吃喝,可梁染却一直担心着家里多病的娘。
也幸得当年那二十两起了大用处,夏春暖的身子有了大改善,但也因着长年思虑,也未大好。
而经过梁染被卖了一事,梁平深受打击,对于自己的无能极为痛心。
这些年一直在找寻证据。
要将失了的家业夺回来,因为梁平很清楚,只有夺回了家业,自己的女儿才能脱离那苦海。
这些年,梁染偷偷的回了两次家,看着上了年岁的双亲,自由便成了她最大的念想。
对于梁平在外奔走的事,梁染心也知道几分,但却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偶尔传些银钱回去。
但因着她没收入,这两年便是林夕夕一直帮衬着,如细算下来,还真欠下不少了。
“嗯,趁着十六岁前,咱们赚够银子,早早的赎了身,找个地方安安稳稳过日子去。”
清倌拍卖初次的时候是在十六岁,楼里的清倌如果想赎身,除了被有钱人家看上去当妾侍外,便只有趁着红的时候多赚些银子自己为自己赎身。
但是林夕夕与梁染便不愿让别人为其赎身,因为那样只是一个坑入了另一个坑
“走,咱们去看看今儿做好了的新衣服,今儿妈妈怕是要给我按排了,夕夕你再给我讲讲,万一冲撞了贵人可不好。”
“你啊,就往那一站,是个贵人都要看傻了。”
“夕夕你又打趣我,”
“没有,我说的实话,染染你就是仙女下凡,以后可得罩着姐姐知道吗?不然收拾你。”
“哈哈哈哈……”屋子里的笑声激荡,传得很远很远。
夜幕如时的来临,万春楼里渐渐热闹了起来,大门口,几位衣着暴露的卖笑女挥着丝巾对着来往的行人巧笑道。
“公子,进来喝一杯嘛。”一位红衣女子,瞧见不远处衣着光鲜的男子,双眼冒着金光的奔了上去,眼含风情,拉着对方的胳膊娇嗔道,听得对方身子一酥。
“好啊,可要好好伺候爷舒服。”男子手顿时便不老实的上下其手,满眼春色的跟着进了万春楼。
不远处桥头上,一位少年公子站在上面望着万春楼的行行色色。
心却犹为的烦躁。
少年面若冠玉,迎迎而立,一身贵气的深蓝色苏锦真丝长袍穿在身上更显俊美,衣口上的白色祥云图灵透清晰,好似会动一般,腰摆上的火凰图,一针一线都可见用料非凡。
腰间上的白玉带满是耀眼珍贵的玉间菲石,一看便知是价值不菲。
好一个贵气非凡的少年郎,只是脸上却隐隐透露着不悦,薄唇微抿着。
“爷,舒小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奴才先吩咐人将舒小姐送回京城了。”这时一个小厮模样的少年躬着身子说道。
少年听言,面容终于舒缓了下来。
“玉儿无事便好,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让他们先得意两天。”少年冷冷一笑,想到那些暗地里的动作便有些烦,虽说都是些小角色,但天天上窜下跳也让人防不甚防。
“是,爷,”小厮低着头应道
少年点点头,抬脚便朝着万春楼的方向走了去。
而万春楼前的女子一见来人,便热情的围了上去。
“哎哟,爷,第一次来,要不要奴家陪你喝几杯。”
而立在门口的春妈妈一见,脸上挂着笑扭着腰上前去:“公子可真是一表人才,俊美无双呐,公子是外地人吧,我这万春楼可是这里最大的楼子,里面的姑娘个个水灵灵的,公子定要去瞧瞧才是。”
少爷皱着眉,冷着脸看着扑上来的女人,那劣质的脂粉味格外的刺鼻。
身后的小厮一见,忙推开少年身边的女子。
开口道:“都让让,”
少年径直往里面走,这个俗地今儿来了个贵气人,楼里的人都纷纷扫了过来,尤其是那些姑娘个个面若桃花。
万春楼的大堂看起来极为的混乱,有的的男人身边甚至坐了四五位女子,行为都极其下流。
陪酒的,陪笑的比比皆是。
那些女子更是个个娇笑,欲拒还迎,引得人心如火烧。
少年看到里面的场境,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君子,此时都丑态全露,醉生梦死怕也不过如此,眉前一阵厌恶,但想着今日来的目的,只得强忍着想离开的冲动。
春妈妈可是个人精,一眼便知道这人是个贵人,心里暗暗打算了起来,原本清倌挂牌都要筹备一翻,但眼前这人明显便是个大贵人,可得抓住了:“公子,今儿是我们这里的染染姑娘头次挂牌,我们染染啊,不仅人如仙女,那一手琴技更是一绝,要不公子,奴家为你引见引见。”
“准备一间上好的厢房,”少年淡淡一语,便朝着二楼走去,身后的得厮直接掏了一袋银两给春妈妈。
脸上的笑更是多了几层谄媚:“好呢,蝶儿,先带公子上厢房去。”对着不远处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招了招手。
“公子,您稍等,奴家这就去请染染姑娘来陪您弹曲儿。”说着春妈妈便扭着腰朝着后院子走了去,手上的团扇用力的扇着。
后院里,梁染正在用心的描着妆。
小雏是梁染的侍女,今儿刚分过来,十二岁的样子,很是灵活,而这个名字也是梁染今儿才给取的。
梁染心里犹然记得那一方绣着小雏菊的手帕。
“小姐,你可真好看。”小雏望着眼前的美人,痴痴的说道。
梁染小脸一红,微微一低头,真是美人一语一笑都能让人痴迷。
刚梳洗好,一身桃红色的飘带纱裙更是显得人比桃花娇艳几分,头上的翠滴珠钗尾摆轻轻摇曳着,真真是好一个画中美人,春妈妈便推门走了进来,满面春风:“唉呀,我的好染染,赶紧的,今儿来了个大贵人啊,不仅有银子,连那模样也是俊美非凡,和我们染染真是登对,快快,跟妈妈去,那公子正在房里等着呢!”
说着便伸手去拉梁染。
“是,妈妈。”
走在春妈妈的身后,梁染心还有些不安,毕竟是第一次,难免紧张,春妈妈正一路的说着,一会该注意什么。
但梁染都未听进去。
走到厢房的门前,春妈妈回头叮嘱道:“染染,可定要伺候好了。”
梁染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推开门,春妈妈先上前:“公子,让您久等了,我们染染来了。来,染染,快来见过我们公子?”
梁染一直低着头,心咚咚咚的像是要跳出来了一般,听见春妈妈的话,才微微见了个礼:“染染见过公子,”声音清透悦耳,还有一丝少女的羞涩感。
还真是头次挂断。
正在喝着闷酒的少爷放下酒杯抬起头,却只看见了一个身影,低着头,根本看不清样貌,不过那修长的脖颈却极为漂亮,但还是有些不满:“抬起头让爷瞧瞧。”
温润如玉,低深磁耳,语气中更有一丝醉意的朦胧,让人仿若含意情一般,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少年对女子有着极深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