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大心外病房
清晨,湛奇趴在江逸的病床边,她又一夜未眠,江逸醒了。
“小姨,你回去找他吧。”江逸很虚弱,强打着精神。
“小逸,今天他就去美国了,以后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去给你买早餐。”湛奇掩饰着情绪,努力地笑笑。
湛奇拿着提壶出门,到门口的时候遇到来和大家辞行的凌拓。
她平静地和凌拓打招呼,就像病人家属遇到医生一样。
走到凌拓看不见她的地方,她冲到洗手间里大哭,一边哭一边吐,哭的坐在地上,肚子隐隐作痛。
湛奇每天早上都这样,不停地吐不停地哭。她怀孕了,她没有办法告诉凌拓,也没有办法告诉江逸,她不知道怎么做,她只知道她要留下这个孩子,这是她和凌拓的孩子。每天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湛奇总会对凌拓送自己的锦鲤说,凌拓,我有了,我有我们的孩子了,你能不能不去美国一直留在这里,让我一直远远的看着你。
湛奇在洗手间呕吐完,她肚子疼的满头大汗,步履蹒跚地走在去食堂的路上,突然她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凌拓和院里的人道完别,一个人走在医院的主干道上,如此熟悉的地方,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在这偌大的云城里,没有湛奇,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
再也没有,每天等在家门口,那个大大的拥抱了,再也听不到,她撒娇的声音了。
凌拓又不禁伤感起来,急促地电话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邱仁的电话,凌拓接了起来,邱仁的声音有些发抖:“老凌你在哪,你媳妇大出血,现在在抢救,要你签字,你快过来。”
凌拓像丢了魂一样,跑到妇产手术室门口,产科的马主任的助手正在焦急等他。
“凌医生,你太太宫角妊娠大出血,人推进来的时候已经休克了,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她出血量太大,你做好心理准备。现在需要切除一侧输卵管,但她天生输卵管畸形,一侧切除之后,可能这辈子都没有办法生育,这是病危通知书和病情告知书,如果没问题,您在这里签个字。”助手把交给凌拓让他签字。
凌拓懵了,双手发抖的签名。
湛奇命悬一线,凌拓从未这么害怕,就算是当时自己被绑架,他都不曾这么害怕。
凌拓签完字,连站都站不起来,瘫在地上,邱仁皱着眉头,安慰他:“老凌,会没事的,马主任是权威,你要相信她,她一定会把湛大小姐救回来的。”
“老二,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湛奇她早告诉过我,她觉得自己怀孕了,我没有信她。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不关心她,哪怕带她来医院看看,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凌拓坐在地上,像疯了一样,一直呼着自己的巴掌,打的自己满脸通红,也一直不停下来。
江逸被景日推到手术室门口,闭着眼睛默默祈祷湛奇能平安无事,泪水无声地划下来。
“小姨,会没事的。她那么爱你,她一定不会让你伤心的。”江逸到了凌拓的旁边,眼神坚定的安慰着他。
“江逸,江教授,我求求你,求求你,把湛奇让给我好不好?不管她是生是死,我都要和她永远一起。”
此时的凌拓,已经完全崩溃了,他跪在江逸的轮椅前乞求着江逸。
“她从来都是你的,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和我在一起,她只是来报恩的。”江逸默默地流着泪,景日把他推了回去。
五个小时的抢救,凌拓觉得过了五个世纪,湛奇被救了回来,但一直昏迷不醒。
凌拓不眠不休守着湛奇的床前,他要守到她醒来,然后守着她一辈子。
凌拓握着湛奇的手,自言自语着:“媳妇,你睡着的样子真好看,我一辈子都看不够。你快点醒,我带你一起去美国,等我休假了,我带你去斐济玩,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想去,可我工作太忙,一直没带你去,这次我保证一定带你去,我求求你,你快点醒好不好。和我在一起这么久,每个纪念日我都会忘记,从来没给你买过像样的礼物,我实在是太不在乎你了。以后的日子,我一定会改,我求求你,快点醒好不好?你醒了,我们就去登记,你说我们结婚之后,你不想工作了,只要能天天看到你,你想怎么样都可以,我求求你快点醒好不好?”
凌拓一直痛哭流涕的说着,昏迷的湛奇没有一点反应。
“媳妇,我就是这么小气,我没有办法让你和江逸在一起,你是我的,一辈子都是我的,我不会也不能让给别人。没有你,我根本就活不下去,没有你,我就又没有家了。湛奇你在哪里,我的家就在哪里,我求求你,别不要我,快点醒好不好?”
这一夜,凌拓这平时不爱说话的,在湛奇的床前不停地说不停地说,盼着湛奇早点可以醒来。
一天一夜,凌拓一分钟都没合过眼。
湛奇的手指在动,慢慢睁开眼睛。
“湛奇。”凌拓喜极而泣。
湛奇皱眉,虚弱的问道:“大木头,我怎么了。”
“媳妇没事,你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凌拓颤抖着抓着湛奇的手,微笑道。
“你不是去美国了吗?”
“我不去,我哪都不去,我只守着你。”凌拓声泪俱下。
湛奇红了红眼,略带哽咽地问:“对不起,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凌拓流着泪安慰道:“不要紧,只要你平安就好。”
湛奇抽开了凌拓紧紧抓住的手,狠下心肠说道:“凌拓,我们分手了,这次真的再也没有一丝关联了,你走吧。”
凌拓忍着泪,点点头说道:“湛奇,我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好好的,如果你要报江逸的恩,我就等着你。这辈子我不会有别人的,我会一直等着你的。”
凌拓说出了他心里的话,湛奇要还欠江逸的情,那就还,但江逸始终不可能陪着她一辈子。他愿意等,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不管多久,他都愿意等,等湛奇回到他的身边。
“那好如果我三年没回来找你,你就不要再等我了,我可能已经移情别恋了,到时候你就再找一个好吗?”湛奇只是骗骗凌拓,既然她选了江逸,她还有什么理由回到凌拓身边,凌拓是她挥之则呼之则去的人吗?不可能了,一切到此为止了。
“好,三年就三年。”凌拓骗骗湛奇,不管是三年还是三十年,他都会等。哪怕等到头发花白,直至生命的尽头,他都会等。
“那我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凌拓丢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凌拓离开病房的那一刻,湛奇终于再也忍不住了,她大哭,她根本不想凌拓走,本来凌拓走了,还有肚子的孩子代替凌拓陪着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湛奇不知道接下去自己要怎样活着,她的心千疮百孔了。
江逸坐在病房门口,从探视窗口望着湛奇坐在病床上崩溃的样子,自己默默的流泪。
景日蹲下来安慰着江逸:“逸,不是你的错,路是她自己选的。”
三天后
湛奇还是很虚弱,她失血过多,多走几步都会头晕。
微博上有人@她,她打开手机看了看,是凌拓的微博:再见,我的家乡!再见,我最爱的人。
附了一张今天去美国机票照片。
湛奇泪水又一次决堤了,她要送送他,她答应过他的。最后一面,她只想再见凌拓最后一面,这辈子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湛奇扯掉了所有插在身上的管子,赤着脚飞奔去机场。
到了机场,湛奇远远地看着邱仁和凌拓在安检口道别。
“老二帮我好好照顾湛奇。”凌拓再三拜托他。
“放心,我会的。”邱仁说道。
“有机会来美国看我,我走了。”凌拓环顾一周,幻想着湛奇会来送他,可惜他找不到湛奇。
湛奇躲在柱子后面,远远地看着凌拓走,他一步一回头的,他还在找湛奇,等到实在来不及了,他才进了安检。
湛奇一直望着凌拓,一直望到看不见他,她才倒在地上,哭的全身发抖,手脚发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