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徐路!加油!古武术!”
喧闹的加油声将这座并不宽敞的演武厅充斥得更显拥挤,兴许是场馆年久失修,头顶的灯泡忽闪忽闪的,场馆也随着灯光忽明忽暗起来。
徐路没想过自己的初战会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进行,这和自己的预期差距不小。兴许是看出徐路的异样,一旁的经纪人递来一瓶水,在他耳边说道:“古武术被质疑多年,早就没什么人气了,这次的对决可以说倾尽各门派的所有资源才得以促成。你不要看这场馆破,来得记者可不少,这才是最重要的。”
喝了口水,徐路环顾着四周,果然如经纪人所说,场馆四周破旧的高低椅上,居然密密麻麻得竖着几十台各种型号的照相机。各大新闻的娱记,蹭热点的网红博主,甚至连全国知名的体育栏目都派了专栏记者前来报道。
“徐路,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说话的是徐路太极拳的陈师父,陈师傅一身白色练功服,花白的胡子,精神倒是不错。不过此刻陈师傅神情严肃,显然就连他这样的世外高人,也对这场对决分外关注。
“师父,徐路一定竭尽所能。”
徐路一个武当派的鹞子翻身落入场中央,随手打了几套拳法活动筋骨,每拳打出都带着呼呼的风声,先不说威力如何,从气势上讲倒有几分武林高手的感觉。见徐路亮了招式,古武术各大门派的人都纷纷叫好,一时间场馆倒是热闹了不少。
“花拳绣腿。”
场子刚热,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从场馆外传来,古武术各派人马脸色大变,齐刷刷的朝门口望去。场馆颇有些老旧的铁门被推开,伴随着“吱呀“的推门声,一位两米开外的黑人壮汉,在几名工作人员的簇拥下进了场馆。他们身后,一名三十来岁的白人女性,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继续说道。
“都说你们古武术怎么怎么牛逼,原来真的只是这种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上帝保佑可千万别浪费我们杰森的宝贵时间,希望这场无聊的闹剧快些结束吧。”
“你说什么!外国娘们!今天别怪爷爷欺负女同志了!”
“徐路师兄,今天只要你打掉老黑一颗牙,师弟请你喝一个月的酒!”
“对啊!徐路师兄加油!打得老美滚回家!”
双方的对骂持续了有小一刻钟,剑拔弩张的气氛乐坏了各路记者,在闪烁不止的聚光灯下,黑人壮汉与徐路纷纷在场中央站好。
“古武术,徐路。”
徐路抱拳拱手,纵使现在连手撕了这黑鬼的冲动都有,但古武练身更练神,起码的礼节和规矩徐路还是知道的。然而,黑人壮汉并不买账,他暗暗对着徐路啐了一口,回身对之前的白人女性招了招手,俯身说了几句。
“杰森说,你这样的瘦猴,我打起来可收不住手。”白人女性翻译到。
面对如此挑衅,现场再次沸腾,徐路作为被轻蔑的对象,自然更加恼火。要知道,徐路身高一米八开外,二十年的苦修让他练出一身腱子肉,虽然和黑人高壮的身形比确实有差距,但也远远谈不上瘦弱。
徐路招了招手,从身后接过一卷卷轴,扔给了白人女性:“生死状已签,此次比武,生死不论。”台下众人见徐路如此豪气,纷纷拍手叫好,白人女性接过卷轴仔细研读,生怕对方埋下什么文字陷阱似的,好半天才确认无误,向黑人壮汉杰森点了点头。
“既然双方确认无误,有请交战双方走上演武台。左手边,是我们所熟知的拳王杰森,杰森以其爆炸性的右手勾拳在圈内闻名已久,据说他的右勾拳,曾有过将一头成年公牛一拳打死的记录。”
杰森在主持人的介绍以及观众的欢呼声中走向中央,他不断变幻脚步,双臂微曲,短短两三秒之内打出了七八记重拳,每一拳都虎虎生风,每一拳都掀起一阵阵的掌声。
“而在我的右手边,是近年来屡屡受挫的古武术流派。这几年古武术出战的一众高手,在各大搏击盛会中受挫,不知今天面临吨位远高于自身的拳王杰森,古武术流派是创造奇迹,还是一次单方面的虐杀呢?让我们有请,古武术,徐路!”
徐路目光如炬,为了这一刻,他准备了二十几年。从记事起,徐路就在各大门派进行着古武术的修行。少林武当,崆峒华山,在古武术无人问津的现代社会,徐路如同一个异类,不断叩响各大门派的山门。兴许是感动少年坚毅的心性,各大门派第一次不再敝帚自珍,将各自武学尽数传于徐路。修百家所长,如今古武术又处处招人质疑,徐路自然不会坐视不管,而打败拳王杰森,就是他向世人证明的第一步。
“拳脚无眼,生死不论,比赛开始!”
裁判退了出去,徐路凝神静气,将气息死死的锁在杰森身上。修习古武术二十余年,虽然他从未感受过武侠小说中那样神奇的内力,但古武讲究心气神合一,此刻的徐路精神高度集中,杰森的每一个动作他都尽收眼底。
下一刻,杰森动了。脚下前滑步并左右滑步,杰森不断在徐路周围游走。杰森果然是成名多年的拳王,经验老道,就算面对徐路这样身体力量差距明显的对手,他依旧小心谨慎,从各个方位不断出拳试探。
徐路也不遑多让,华山身法配合武当梯云纵,一招金雁横空,又一招晚月朗星,先后闪过三四记直拳,再接一招白鹤冲天,整个人一跃而起,从两米高的杰森头顶跳过。徐路身子还在半空凭空一扭,右手作拳,回手又是破玉拳的一招傍花拂柳,一拳砸在杰森光秃秃的脑袋上。
杰森打了这么久的拳击,可教练哪里教过他怎么和头顶上的人交手,再加上徐路这一拳借了腰身的力量,势大且力沉,只听一声闷响杰森就大叫着抱住脑袋,显然吃亏不小。
“好样的!”
场下的欢呼声传入耳中,可徐路却高兴不起来。方才那一击取巧在出其不意,杰森如此老练自然不会再有第二次的机会,更让徐路奇怪的是,自己明明只是简单打了几招,可斗大的汗珠如雨般滴下,四肢酸软无力,当年他一天之内冲刺三次华山之巅,都没有这么累过。
杰森哪里会给徐路更多的喘息机会,满脸横肉写满了愤怒,提起那能打死公牛的右勾拳就向徐路打来。徐路身子更重了,他勉强一个前滚翻躲了过去,可四肢一软,都没来得及站起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so weak!“
杰森一手提着瘫软在地的徐路,另一只手青筋暴起,徐路感觉自己迎面有一辆卡车撞过来,他避无可避,被杰森一拳打在了太阳穴上。
“不!徐路师兄!“
台下各门派弟子疯了似的冲向了演武台,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古武术界以实战闻名的徐路居然也败了,而且败得这么干脆,这么简单。年轻的弟子激动的和对方理论,而老一辈的各门派负责人,都默默地摇头叹气。
他们知道,古武术完了。
此刻,场馆内一片混乱,吵闹声,惊呼声,金属的碰撞声,记者围堵的询问声。本就不大的场馆被无数声音充斥得更显拥挤,可就算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徐路的状况,没有一个人发现,死神正一步步朝他走去。
徐路已经失去身体大半部分的知觉,生命力正一点点从这具身体内被抽离,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可能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徐路心中有万分的不甘,他苦练二十几年,只希望以自己的双手向世人证明,中华古武术并不只是花花架子,这套保卫了华夏文明千万年的功法,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可是,现在的徐路已经无法实现这个目标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拼命扭动了自己的脖子,用仅剩的最后一点点视觉,将这个世界最后一幅画面深深的刻在脑海之上。
他的经纪人,正和那个白人女性站在一起,他们俩有说有笑,将刚刚自己喝下的那瓶水,一点一点得倒在了地上。
“混蛋!“
徐路沉沉的睡去了,就像后背有一口巨大且看不见底的漩涡,徐路的意识不断旋转下沉,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决剑大陆,黎洲,万山山脚,张家村。
“徐先生,你家夫人还没生啊。“村长张有道抽着旱烟,把锄头放在了一边,打趣说道。
这位徐先生一身布衣,但举止却有股藏不住的温文尔雅,他抱拳行礼,缓缓说道:“张伯,感谢你为我夫人寻来的稳婆,夫人这次生产不知为何这么困难,已经过去半日,还不见动静,如果不是稳婆经验老道,恐怕连半日都挺不过。”
张有道微微一笑:”徐先生您可别自己吓自己,这生孩子有快也有慢,咱们万山有个说法,越是难生养的娃娃,日后越有出息呢。“
徐先生明显心中也很焦急,不过听老张这么一说,倒也宽慰了一些。两人一来二去又搭了几句话,屋内还没动静,徐先生心急如焚,正欲进屋看看,忽然万山之上一道流星滑落,流星不急不缓,稳稳得砸入万山之内。
“轰!“
巨大的冲击顿时在万山之内砸出一口蘑菇云,即使隔着千里,徐先生和老张依旧感觉到了地面的巨震。但好在万山山脉纵横,而且每座山的山体都布满坚硬的岩石,震荡传到山脚的村落里,已经没多大威力了。
“哇!“
两人还没来得及开口,屋内突然又传来孩子的啼哭声,这一声啼哭当真铿锵有力,隐约间,一道道天地灵气顺着声音聚集而来,将破旧的小屋点缀出五彩斑斓的绚丽颜色。
“流星落,彩霞现,天生异象,此子福缘深厚,福缘深厚。”老张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眼睛直勾勾得盯着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