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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沐之秋

楚煦和雪姬调笑着,眼角却是注意着络离,听见她们主仆的对话声,他的笑容越来越深。

初秋的午阳还是有些热烈,走了这么一会,络离已经有些汗流浃背了。转了一个角,看见了一个长廊,石柱与石柱之间是一条条长石板将它们连接起来,顶上的琉璃瓦在阳光下发着七彩的光芒。这样简单到奢靡的处所却掩埋在一片荒凉之中,虽是秋天,那些有些枯黄的杂草依旧高过小腿。

“红蕊,我们去那里歇歇。我有些乏了。”络离有些气喘的说。

“也好。那走廊的尽头有座小亭,是临水而建的。我们就去那歇歇。”

红蕊扶着络离慢慢的走着。走到了长廊的尽头,果真像红蕊所说的那样有座亭子,围着亭子一圈是石凳,下面是清澈的湖。红蕊急走了几步,拿出帕子在石凳上擦了擦,然后扶着络离坐下。倚在石栏上,从湖面吹来一阵风,霎时凉爽,络离舒服的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云姐姐渴了吧?我去给你端些茶水来。”

络离本欲叫她不要忙活,想着或许厨房离着并不远,就由她去了。

四下无人,络离索性脱了绣花鞋,整个人半靠坐在石凳上,双手交叠放在石栏上,头轻轻的磕在手上,歪着脑袋。细细望去,下面的湖竟是东湖的一角,微风吹皱了湖面,涟漪一圈一圈的漾了开来,波光粼粼的映着阳光,碎金般的耀眼。无人打扰,络离难得放开了心怀,伴着秋风,带着笑容阖上了眼。

一片疯长的杂草中,少女静静的倚在石栏上,蓝白相间的裙衫垂落在地上,露出了一双白嫩的小脚,如玉般光洁,一丝阳光不甘寂寞的照在她的侧脸,为她晕上了一圈金色光圈。她甜美的笑容宛如不是在杂草中,而是在自家的庭院中享受着阳光。沐之秋远远的看着,不敢去打扰那幅画面,就这样站在外面,他的心也感觉到了安详。他轻轻的走着,没有发出一点脚步声,怕惊飞了这误入人间的精灵。

络离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感觉到了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猛地睁开眼,看见了一个男子,玉冠束发,玉面清朗,一双黝黑的眸子盛着晶光像是黑夜里璀璨的星子,此刻正静静的看着自己,挺拔的鼻梁下是一张不薄不厚的嘴唇,似笑非笑着。她诧异于这样一个气度非凡的男子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阁下?”络离收回了双脚,不紧不慢的穿上了鞋子,站起来对着他福了福,然后问道。

沐之秋被络离睁开双眼时那一刹那的光芒所慑,那警觉的像是一头野兽。看她不慌不忙的穿上鞋子,毫不避讳的形色,彷佛他根本就不存在。直到她出声,他才回过神来,这个女子与以前有着大不同啊。莫非以前只是她的遮掩?

沐之秋施施然的一撩袍角坐在石凳上,学着络离刚才的样子,望着下面粼粼的湖光,风卷起了他垂落在鬓角的发。

“这可真是好去处!”他感叹,“能在秋阳下吹着风望着湖,也是人生得意之一。”

络离不去管他胡扯,低着头只顾等着他报上姓名。

沐之秋转过头来看着低着头甚是规矩的络离,笑着说:“云姑娘不过是数月不见,怎的忘了小生?”

络离听着他有些轻佻的话语,熟悉的声音,知他是那日楚煦要宴请的金齐使者。虽然那日之后自己病倒不能责怪与他,但是对于和楚煦有着一样品性的人,她着实是欢喜不起来。

“不知贵使找奴家有何事?”心里虽有些厌恶,脸上却不露分毫。

沐之秋何其敏感,扑捉到了她那几不可见的厌恶,哈哈一笑,说:“云姑娘,你说小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恕奴家驽钝。”

“是吗?一只琉璃盏竟让云姑娘失去了记忆?”

“奴家不明白。”络离依旧不卑不亢。

“小生闲来无事只是来提醒一下云姑娘,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你先前拿去的一千金,只是拿了那些没有价值的东西交给小生。你,想好了要怎么还了吗?”

络离低垂着脸闪过一丝疑惑的神情。

沐之秋弯下腰,对着她的眼眸,微微的一笑,带了三分顽皮,七分邪气,说:“云姑娘,你弟弟云清让我替他向你问好呢。”

络离惊诧的向后退了一大步,双眸因为惊讶而瞪大,盈盈水润,镶在那样一张苍白的脸上,惹人怜。

沐之秋掸了掸衣袖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说:“这次给楚王贺寿,他面上看起来甚是硬朗,可这天下谁人不知他的病?宴席上也不过出现了半个时辰而已。”

络离复又低下头,不言语。

细柔的风忽然大了起来,卷来了一片乌云,阳光收起了光芒。

“变天了,云姑娘且小心些吧。”沐之秋说完了后,离开了亭子。

风越吹越大,拉起了络离的的衣摆,树叶飒飒的往下落。络离站在亭子里望着沐之秋的远去的背影,目光变得迷离。

楚王?

要再次卷入吗?

“云姐姐,风大了,我们回去吧。”红蕊手上拿了个托盘,上面放了一壶茶和一些小茶点,疾步的走过来。

“嗯,回吧。”络离的目光闪了闪,向着栖霞苑走去。

走出长廊,向右一个转弯,便看见了一个梅花形的拱门,上面的“栖霞苑”三个字,字体削长,潇洒中带了一丝不羁,细看之下遒劲而有力。想来所书之人是个外表狂放,内心坚忍的人。院子内依旧是杂草丛生,青青黄黄的甚是凌乱。唯有中间青石板铺就的路还算清洁。院子不小,却很破败。红蕊一手托着托盘,一手扶着络离向中厅走去。上了三级台阶,推开雕花的木门,里面却是很整洁,就是三日未归桌椅上多了些许灰尘。红蕊将手中的托盘放下,拿了帕子仔细的擦干净椅子,扶着络离坐下。又顺手给她倒了一杯茶。茶水有些昏黄,飘着些茶屑。倒完之后,红蕊垂手站在一旁,低低的说:“云姐姐,红蕊没用,好说歹说厨房那帮子人才给我们这些碎屑的陈茶。”说着说着竟是嘤嘤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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