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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辞岁

胡汉三火急火燎的回到家中,一边换上他的小雨靴,一边冲着王秋菊叫唤着。

“妈妈,把我的弹弓拿给我,抽屉太高了,我够不着!”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跟着爸爸到村外去扫墓,胡汉三心里就变得兴奋不已。

前几天,他可是亲眼看到村东头嵩明爷爷提着两只肥大的野兔从村外油菜地里回来。

听人说,下雪的时候,野鸡、兔子这些小动物特别好抓!嵩明爷爷那天只是去看看自家种的油菜便随手逮了两只兔子回来!

“嵩明爷爷空手都能抓住兔子。虽然我年龄小点,个子小点,不过有了弹弓相助,不说多,一只兔子我还是能抓住的吧?”

胡汉三歪着头,昂着脑袋,暗暗想着。眼里充满了自信的光芒。

“你要弹弓做什么?大过年的,你可别乱打,小心伤了人。”

王秋菊似乎完全恢复了过来,脸上挂着往日的神采。

一边将手中盛着饭菜的盘子放在桌上,拉开抽屉,一边冲着胡汉三语重心长的告诫着!

“嗯,不会的,爸爸说一会每个坟头都要去扫墓祭拜,我带上弹弓去打兔子。”

胡汉三显得异常激动,似乎看到了他拿着弹弓瞄准野兔,一打一个准的场景。站在那里咧着嘴,嘿嘿傻笑。

就在胡汉三幻想着接下来自己雄姿英发的时候,爸爸胡一刀终于回来了。

看到爸爸回来,胡汉三一个箭步跑了过去,一把抱着胡一刀的腿,昂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小眼睛里写满了希冀。

轻轻摸了摸胡汉三的小脑袋,胡一刀微笑着看着儿子。

“汉三,咱们得吃完团圆饭再去。一会要走很多路,不吃饭哪有力气走的动呀,再说,还要等你太叔还有小叔一起呢!”

胡一刀似乎并未将儿子看做是小孩子,耐心的跟他讲着道理。

或许正是因为他这样的教育方式,胡汉三才在这么小的年龄里能言善道吧!

尽管有些话说起来他还有些拗口,但想比与村里大部分同龄人,胡汉三已经算的上是非常聪慧,懂事的了。

小兰婷似乎也感受到了家人的欢乐,咿咿啊吖的手舞足蹈起来。

然而,当胡一刀与王秋菊目光不经意间对视在一起的时候,两人的脸色瞬间同时冷了下来!

现在的他们似乎对彼此心中怨气还未彻底消散,这两三天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消除他们只间的芥蒂。

世人都说,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或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终究会好起来吧!

一顿团圆饭,胡汉三一家四口,再加上爷爷。五个人吃的都不怎么开心!

爷爷似乎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压抑,放下碗筷便默默地出了大门,在村里四处闲逛。

胡汉三早早地便扒完碗里的饭菜,坐在门口焦急的观望着。

太叔、小叔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胡汉三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乌溜溜的大眼睛,来回望眼欲穿的扫视着四周,期盼着他们两人快点出现。

人在内心急切的时候,总会感觉时间过的好慢。

当胡汉三磨灭了所有的耐心,却始终迟迟不见任何人影,此时的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生活啊!该来的始终会来,不该来的,无论你如何强求,最终也只能是徒劳一场空。

约莫一个小时过后,随着太叔、小叔的到来,胡汉三终于如愿以偿的跟着大人们踏上“辞岁”扫墓的旅程。(这里的辞岁是地方特殊说法,意思就是去扫墓告诉逝去的亲人们一年又过去了,辞别这过去了的一年!)

踩着和着泥土的积雪,胡汉三拖着小短腿,小跑着跟在大人身后。

长时间的等待,似乎磨灭了他刚开始的期待与热情。胡汉三默不吭声地跟在大人们身后,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汉三,快过来看,小叔抓到个好东西。”

出村没多久,就在胡汉三兴致不高的左顾右盼间。走在最前面的小叔胡一水突然回过头来冲他神秘一笑,高深莫测的喊道。

胡汉三好奇的跑过去,上前一看,顿时激动的兴奋大叫。

“刺猬,是刺猬!”

没错,就是刺猬,胡汉三有一次在驼伯家见过这东西。

灰白色的身体上布满着密密麻麻数不尽的灰蒙蒙倒刺,像一副铠甲一样保护着它。

长长的鼻子上一双芝麻般大小的眼睛,乌溜溜转个不停。此刻,被小叔踩在脚下,它已然蜷缩成一团一动不动。

想必其它肉食动物大部分都遇到它都只能望洋兴叹,无从下嘴吧!

村里老人们常说,拿刺猬炖汤喝可以很有效的治疗胃病,没有胃病的人喝了对胃也会有很好的保护作用。

“快去你爸爸那里腾个方便袋出来,你妈妈胃不好,抓回去给她炖汤喝。”

站在那里只知道高兴的胡汉三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听到小叔的话,连忙一溜烟兴奋的朝爸爸胡一刀跑去。

站在不远处的胡一刀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眼见儿子跑了过来。

他轻缓的放下装着贡品的竹篮,把鞭炮倒进装着香烛的方便袋,伸出手,微笑着把腾出来的方便袋递给他。

胡汉三接过方便袋,又一路小跑着回到了小叔身旁。

“汉三,快把袋子给我。”

接过袋子,小叔胡一水慢慢的松开踩着刺猬的脚。

然后蹲了下来,两只手把袋子撑开,轻轻的从上而下把刺猬罩了起来。

袋子一翻、一系,胡一水轻松的便抓住了刺猬。

“噢,好噢,好噢,抓住了。”

胡汉三站在一旁看着刺猬被装进了袋子,立即拍手高呼起来。

胡一水,微微一笑,将装着刺猬的袋子朝胡汉三一递。

“现在它是你的了,你可得看好了,别还没到家就让它给跑了。”

接过小叔递过来的刺猬,胡汉三把袋子高高提起,饶有兴致的盯着袋子里的刺猬看个不停,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

“汉三,这袋子不牢靠,还是把它放到篮子里去吧,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胡汉三顺着小叔的目光朝袋子底下看去。果然,这种塑料方便袋的确困不住刺猬多久。

就这么拎了一小会,袋子底下已经被刺猬满身的尖刺搓破,变得千仓百孔。

胡汉三急忙把袋口系紧,朝爸爸胡一刀跑去,把刺猬连同方便袋一起放进竹篮一角的空处。

站起来拍拍手,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这样的安排感到很自得。

处理完刺猬,胡汉三跟着大人们的脚步继续前行。

刚一出村就抓到一只刺猬,胡汉三兴高采烈的一路蹦跳着,对接下来的行程越加期待。

绕着村庄、走过田间地头、穿过古树密林,一路走走停停。

大人们停在坟头点香烧纸,洒酒放炮,胡汉三东瞧西看,眼睛四处搜寻着猎物的踪影。

当鞭炮声响起,胡汉三不得不收回四处游荡的目光。

老老实实的跟着大人们一起对着逝去亲人的坟头,双手合十,躬身三拜。

看着大人们严肃的样子,胡汉三不以为然。对于这些,胡汉三心里此时并没有多少感触,此时的他,心里想的只有玩!

在他想来,高兴了就笑,不开心的时候就哭!

小孩子永远都是那么天真。

然而,生活里有许多事情牵扯着太多,大人们又岂会像他那样简单的想事情。

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圈,走过一座座坟头,胡汉三此时已然累的气喘吁吁。

此时就算有只野鸡或是野兔的站在他面前,胡汉三都兴不起丝毫的兴趣去抓。

双脚像灌了铅似的沉重,麻木的没有丝毫知觉。

“终于到家了。”

看着眼前熟悉的瓦房,胡汉三长出了口气。

一路上,大人们提着承重的竹篮,鞭炮,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抱他。跟着大人们跋山涉水的,着实把他累的不轻。

进到家门,王秋菊伸出衣袖帮胡汉三擦了擦脸上的细密汗珠。连忙拿出一双纯手工制作的崭新暖鞋让他换上。

按王秋菊的意思来说。

明天就是新年了,在这之前一定要穿上新鞋、新衣服。以崭新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来,这样,在新的一年里才能期盼有个新气象!

胡汉三虽然明妈妈说的话,但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含义!他只知道,过年了,他期盼已久的新鞋、新衣服就有的穿了。

村外的鞭炮声仍旧此起彼伏的时而响彻长空。

村子里白花花一片的雪地上,此时早已布满了大小不一的脚印。

“辞岁”完了的村民们三三两两的走家串户。

不为别的,年三十了,一年一度,尽情玩闹的日子到了。

一时间,村里无论男女老少,家家户户响起嘈杂的打牌声,麻将撞击声。

胡汉三坐在家门口,望着屋外地面上皑皑白雪,听着街坊邻里间传来的喧闹声。

捶打着酸痛小腿的手时不时地敲敲停停。村里的热闹勾着他悸动的心,此时的他恨不得马上飞出屋外。只是,酸麻的两条腿还没完全缓过来,根本就不容许他出门。

“汉三,妈妈晚上就不煮饭了,你要是饿了就拿点零食吃。”

胡汉三眼睛瞪得滚圆,愣愣的看着妈妈王秋菊说不出一句话。

“有你这样的吗?出去串门就串门,怎么连晚饭都不弄点吃啊!”

胡汉三心里埋怨,正欲开口喊饿。然而王秋菊并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冲着胡汉三说完就抱着妹妹兰婷一站眼间便不见人影。

胡汉三捏了捏酸麻依旧的双腿,坐在门口,气愤的龇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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