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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父亲章长河死后,家里总要有个当家人,即便父亲在世时,已经将家里各种“权力”,慢慢转移到了章立柱手中。可章立柱并不想当这个当家人。但他没办法不当。老母亲糊里糊涂不用说了,大哥也老实到近乎憨傻,老三又不顾家,来来去去,也只有操心这个家了。可章立柱并没有当家人感觉。准确说,他只有一半当家人感觉——家里缺盐少油时,这就需要他来当家了;可在存钱、花钱上,就不需要他这当家人了。

章立柱与三弟章立忠矛盾,随着父亲去世,更是加深了。当时父亲在世时,他还可以利用父亲来约束章立忠,可是,现在,他已经失去“尚方宝剑”。章立忠也更加不把他这二哥放在眼里。单说干活这块儿,地里农活,基本全是他和大哥在张罗。章立忠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或者等日头还剩下三竿时,才会去地里逛一圈,象征性地出席下,就像过去大地主视察雇农时那般。大哥章永智渐渐老去,嘴里的牙齿一颗颗掉去。他虽然干活儿很实诚,不偷懒,总也闷头干,可毕竟上了年纪,不那么麻利,也做不得重活儿,只能给章立柱打打下手。即便这样,大哥章永智累得满头大汗,常常气喘如牛,坐下休息,便是半天都起不来。这样全家四口人的农活儿,很多都落在了章立柱肩膀上了。

再说吃饭,老三不干活儿,吃饭却是把好手儿,大哥老了每顿只能喝下两碗地瓜干饭儿。他在地里出力最大,也不过喝下四碗干饭,可章立忠一口气能喝下五碗干饭。但凡饭桌上有点好吃的,章立忠就会抢去。他和大哥合起伙,也不是抢不过老三,而是根本没心去抢,因为他们心思都在干活上。何况,又好吃的机会不多,有好吃东西能留下的机会更不多。章立忠整天在家闲着,眼睛瞅着锅台,有好吃的出了锅就进了他肚子,根本不会让它们上桌。最重要的是,他们母亲,虽然憨傻,也还知道疼儿子,更知道什么叫偏心。老父亲后来也偏爱老三,可那是将希望寄托在三弟身上的偏爱。可老母亲偏爱,就是真正意义上偏爱,有好吃东西,从来都紧着老三。

父亲去世,老三彻底好吃懒做起来。老母亲上了年纪,只能在家做做饭。大哥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四口人农活儿,他章立柱实在是有些忙活不过来。农活忙不过来,就只好听之任之,野草多了,粮食产量便跌下来了。于是,他们家日子,过得比以前还要紧巴。家里光景一年比一年烂。以前时候,整年到头,还能留下点地瓜干,还能换点钱儿,现在收成少了,每年向过年上交的“提留”越来越重,连吃的也不够了。相应,他们家也从看着十四吋老掉牙黑白电视机,在交不起电费后,又退回到了煤油灯时代。章立柱对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老三,也越发讨厌了。可是,他打也打过不过,骂也骂不过,对老三只能无可奈何。

章立柱只好在农忙结束,临近冬天时,出去打上三个月的工,赚点钱,给家里买油盐,勉强度日。其实,老母亲无论怎样偏心,老三无论怎样好吃懒做,他还能忍。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儿,越来越让他忍不了,尤其是那件事儿。

章立柱冬天出去打工,几年后,家里还是稍稍有些存余。虽然那只有两千块钱存款,还不够邻居家随便买辆电动车的钱,可毕竟有了存款,加上地里收成,饿死人的事儿,是不用担心了。章立柱想着,若是这样下去,说不定,很快他也能成“万元户”。虽然万元户说法,过时很多年了,但再攒点钱,还能翻新下东边房子,说不定还能娶个二婚老婆。这样热热闹闹也总算有个“家”了。

其实,在很多年前,也没有多远,那时他父亲还活着,三十多岁,有邻居想给他说个二婚,他有些高傲地说:

“带小孩的,不要。”

后来想想,他很后悔。还是老话说得好:称称萝卜,掂掂姜。做人就该知道自己吃几碗干饭,不能想得太高。那时他感觉娶个二婚老婆是件很丢人事儿,所以他不愿意。现在他觉得二婚女人也可以了,至少回家有个做饭、洗衣,冬天被窝也有个暖和的人。那么,至少就要翻新东边那套灰瓦房子。二婚女人,可遇不可求,他想,实在不行还有个法子,就是去云南“买”个云南媳妇儿回来。

在两千年前后,鲁西南农村里流行“云南媳妇”。那时村里贫困的、残疾的、年纪大的,总而言之,在当地很难娶到媳妇儿的,最后都会去云南“买”个媳妇儿回来。从云南“买”回来的媳妇儿,大多数皮肤黝黑,她们多是少数民族,多是云南靠近边境线不发达地区女人。这些云南女人很能吃,最爱吃面食,一边扒拉菜,一边喝下大海碗面条,有时菜不够了,菜汁儿倒在苗条里,稀里哗啦转眼又是一大碗面条下肚,比男人还能吃。她们刚来时,叽叽喳喳操着少数民族话,就像鸟叫,少则三五月,多着不出一年,就会说汉语了。但是,她们汉语不管怎样熟练,腔调总是有些别扭。这些云南女人留着小辫儿,全身炭黑,于是又有个不雅外号“云南黑娘们”。

这些云南媳妇儿也不都是“买”来的。早些年都是男人去云南,经过正儿八经媒人去说合,相亲,定彩礼,然后带回来的。边境线上的云南比较穷,彩礼等各种费用加起来比内地便宜太多,这给那些娶不起媳妇儿的人提供了机会,也算打了个地域差。可是,后来,云南那边便衍生出类似“婚姻介绍所”机构,鲁西南需要娶老婆的人,跟他们交够了钱,就可以直接领个媳妇儿回家。于是,那些媳妇来路,就不太正规了,很多女子是用招工、寻亲甚至强迫手段,坑蒙拐骗来的。那些女人到了男方家里,才知道自己被卖了。

一个云南媳妇儿不过两三万块钱。章立柱想,若是全年在外打工,去掉家里花销,两三年就可以攒下这么多。那么弄个云南媳妇儿回来,一年后,有了孩子,到时他也有个欢声笑语的家了。章立柱这样打算时,都还是去云南娶媳妇儿,还不是“买”。无论怎样,也要先翻盖房子,毕竟女人来了,跟光棍汉大哥和老三挤在一块儿算怎么回事儿?

章立柱甚至还想,等他成家了,稳定了,攒下两个钱,不管好坏也给老三弄个媳妇儿。尽管他从小就厌恶这弟弟,可章立忠毕竟是他弟弟。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事实。至于大哥,年龄大了,结婚不太现实了。他和三弟还是正当年,若都有了媳妇儿,那么,章家后继有人,慢慢也会站起来,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沦落下去。

可是,章立柱这个打算还没来得及实施,就被章立忠彻底打乱了。章立忠把他辛辛苦苦用了两冬天才积攒下的钱,一下子花掉了。其实,章立忠花钱做的事儿跟他想要做的差不多,也是讨老婆。章立忠用那个钱给自己讨老婆了。这倒不是章立柱快要气炸肺的地方。老三章立忠想要给自个找老婆,没错,可千不该万不该,他不该找刘?章。

其实,准确说是刘?章趁着章立柱不在家,上门找了章立忠。

刘?章这个人,也是个远近闻名“人物”。他是个专业混混,整天混来逛去,但他知道过日子,想不出力就能赚钱。于是坑蒙拐骗无所不用其极。家里警服好多套,警衣、警裤、大盖帽,很齐全,不知情的人去了他家,第一眼就被他这行头唬住了。长年在外胡混,认识人多,他在给人说了两次媒后,发觉了其中“商机”,便成了职业说媒人。

他这个说媒人,跟传统上媒人不太一样。传统媒人,只为了成就好姻缘,是兼职,就算两方成了,也只收点烟酒之类东西,从来没有要钱的。可刘?章当媒人,明码标价,不管成与不成,都要男方给红包。他不顾邻居对做媒收钱做法指指点点,反正在他心里,就如某领导人说的那样,不管黑猫白猫,能逮住老鼠就是好猫,有本事你们也当媒人去呀?这个时代哪还有免费午餐?信息就是财富嘛!可是,十里八村哪有那么多亲事让他来说,何况现在年轻人越来越多自由恋爱,根本不需要媒人了。所以他也常常感慨:

“这社会!唉……”

刘?章不止说媒,也还替人“买”媳妇儿,给人介绍云南媳妇、四川媳妇儿,或者不知是哪里的媳妇儿。可是,这样还是不能满足他“业务量”。他便和那些女人串通起来,以相亲名义骗人钱财。他也由职业说媒人,变成了纯粹骗子。他的目标常常是村里那些老光棍。一来,长年累月,那些人手中多多少少都攒下了些钱财;二来,那些人单门独户,即便事后知道被骗,也不能把他怎么样。渐渐的,很多人都知道他说媒大多是在骗人,可还是有人上当。因为那些光棍汉找媳妇儿愿望太迫切,更要有人心存侥幸,在他花言巧语一来二去攻势下,就上当了。这也是刘?章专门找“陈年”老光棍第三个原因。可上刘?章两次以上当的人并不多。章立忠就是其中一个。

这次上当,用章立柱话说,他没想到老三会那样蠢——连个女人面儿都没见着,就被刘?章把家里仅有两千块钱骗走了。更让章立柱生气的是,这已经是他第二次上刘?章的当了。

章立柱第一次上当,那是在父亲去世两年后。当时他章立柱也在场。那天刘?章跑到家里,说要给老三说个媳妇儿。章立柱把刘?章话弄清楚后,他就知道,十有八九是刘?章看他们父亲去世,以为家里没有明白人了,便跑来骗钱。可章立柱管不住老三。父亲在世时,都管不住老三。于是,章立忠拿出了家里不多的积蓄,五百元给了刘?章,然后美滋滋准备着三天后相亲。

在章立忠这里,早就埋怨当初父亲做事儿太绝,当初刘?章来给他说媒时,还不知真假呢,就把人家赶出去了,这次人家不计前嫌,怎能错过这个机会?就如刘?章说的那样,相相亲又怎样,万一成了呢?他想。刘?章是他们家后邻居,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就算是假的,不也只是几百块钱损失,若真的,不就赚了。这个傻柱子,才不会明白这点!他反对,还不是因为刘?章没有给他说媒嘛!就瞧他那又矮又挫熊样,人家给他说媒也不会成。他是见不得我亲弟好……

事实是,然后的相亲就没有然后了。

章立忠遇到刘?章问起相亲事儿,刘?章拍着大腿,说:

“这事儿不赖我啊,真的,当时,人家姑娘答应三天后相亲,可谁知道人家第二天相亲时,就看中了那个男人,他们俩定亲了……”

“那,那钱?”

“我再给你说个,”刘?章拍着他肩膀说,“若不成,回头都会退给你,放心,都是邻里邻居,还能骗你?”

可这个回头,一回就回了个没有头绪。兔子不吃窝边草?那是老黄历了。刘?章想,他就是那个专吃窝边草兔子。当所有人都是这样想时,窝边草就是最容易吃的。俗话说这时代搞经济头脑要“活”嘛,岂能让那些条条框框,束缚住手脚?

章立柱遇到刘?章时想了下说:

“你,不要觉得,我真傻,不要觉得我们家都是傻子。”

刘?章愣了下,笑着说:

“不傻,不傻。”

章立柱话说得很明白,那是在警告刘?章,不要再去他家骗钱了。这个章立柱看着脑袋不灵光,但刘?章看得出来,他是他们家最明白的人。于是刘?章在第二次骗章立忠时,选择了章立柱不在家时候。

章立忠第二次上当,其实更简单了。那天刘?章买了些吃的,来找章立忠喝酒。不管怎样,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来找他喝酒,就陪着喝呗,反正上次骗了五百块钱还没还,章立忠想,能吃点就赚回一点嘛!刚开始刘?章也只字没提相亲之类事儿,喝到酣处,才“无意”中透出一条消息,在云南他有个朋友,弄了不少女人,正愁着脱手呢,具体多少钱他也不清楚。章立忠便来了兴趣,可是,他想到上次那事儿,还是心有余悸,便道:

“这次你不会又骗我吧?”

“这话说的!上次也没骗你啊!不是后来没找到合适的嘛!”刘?章在章立忠耳边说,“上次就算骗你了,可邻里邻居,这次我也不能骗你了吧?”

刘?章又说:“你若想要,我就领着你去看看,现在云南那边查得严了,以后再从那边弄女人基本不可能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只带个路费,你去看了觉得合适就回来筹钱,剩下就是你和我朋友事儿,至于我红包,等你们俩生下大胖小子给我也不迟……”

章立忠一听,是这个理儿,便道:

“去云南来回路费要多少钱?”

“坐火车最便宜,也得两三千吧?”

章立忠有些为难:“可家里只有两千块钱存款。”

“没事儿,不够的我先给你垫上,反正上次我还欠着你钱呢。”刘?章很慷慨道。

章立忠开始有些感激刘?章了。他想,幸亏上次他没有急赤白脸去找刘?章要那五百块钱,若是要了,这次好事儿人家肯定不会想着他了。人嘛,还是吃亏是福。章立忠第二天就随刘?章去了县里火车站。章立忠就是在火车站被刘?章骗的。

章立忠不会买火车票,当刘?章提出拿那两千去替他买来回车票时,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刘?章就此没了人影。章立忠没有想到,刘?章竟然也可以这样骗人,竟然也可以这样赤裸裸?他兜里就连坐客车回村钱都没有了,只好两条腿走回来。

章立柱气极了。他去找刘?章,可刘?章除了婆娘和孩子在家,并没有在家过年。这倒不是躲着他,准确说,不止躲他,每年过年,哪能没有三五个受害人来堵家门,所以历年刘?章都不在家过年。那些受害者动辄都是五六千,甚至上万元。他们这两千块钱,在那些堵刘?章大门中还真排不上队。找不到刘?章的章立柱,便埋怨老三了。

“你说,第一次被骗了,第二次还能被骗了?

“连个女人毛都没看到,两千块钱都没了,你真够可以啊。

“以后你再也不能搭理刘?章了,他这样的人连他娘都骗!

“你再这样媳妇迷,我看这个家早晚会被你败光。”

……

理亏的章立忠,开始并不反驳,可架不住章立柱一遍遍数落,最后他梗着脖子道:

“不就两千块钱?唠叨没完没了,跟个老娘们似的!你不是能吗,不行就分家单过啊!”

章立柱快要气炸了。明明老三做错了,被骗了两千块钱,到了说他两句还不行了?!可是,心里的火气,章立柱还是忍住了。是章立忠最后那句提醒了他。

他们真的分家了。

章立柱和大哥,分到了东边那个院子,单过日子了。而老母亲当然跟着老三,在老宅子过活。家里财产也没什么好分的,章立柱只要了套锅碗瓢盆,还有半袋子面粉。穷人家有个好处,就是分家时容易。土地一分为二。外面不知情的人,都以为章立忠吃亏了。因为章立柱和大哥是家里劳力,他们的土地不用犯愁,可老三那边恐怕就不行了。年弱多病老母亲,不能下地干活儿,章立忠又是好吃懒做,基本从来都不下地的主儿,那半土地又会侍弄过来?但章立柱知道,这次分家其实还是老三赚了。

老三以共同奉养老母亲为由,与章立柱讲定,每月他们要补贴给老母亲一百块钱。老母亲虽然不能下地,但能做饭,会缝补,这样他老三饮食起居就不用愁了。而且有了这一百块钱,就算地里活都不干,也够买两袋面粉的钱了,这样他们怎么着都不会饿肚子。其实,看明白了这件事儿的章立柱,当时也可以要老母亲,这样反过来他不也有一百块钱了吗?可是,老三精明就精明在这儿,当初在分配家庭成员时,老三打着孝顺名义,让老母亲自己决定跟谁过活。从来偏爱老三的老母亲,当然选择老三了。于是乎,老三借着这由头,跟他们讲定了一百块钱孝敬钱。这是老三早就算定好了的。到了这会儿,老三还是那样精明。可老三的精明,都用在自家兄弟身上了。

章立柱看明白了这件事儿,可他还是同意了这个方案。这样分,就这样分吧,只要能分家,吃亏就吃亏。章立柱实在是跟老三过够了。其实,他章立柱早就想分家了。只是当初有这念头时,父亲去世没多久,那时分家影响不好。现在正好借着这件事分家算逑。他和大哥单独过日子,大哥基本可以侍弄得了两口人土地,这样,他就可以外出打工了。整年在外打工,不管怎样苦怎样累怎样屈辱,过不了几年,他就能攒下几万块钱,别说翻修东边房子不成问题,就连买个媳妇儿事儿也能提前到来。这样,即便吃点亏又能怎样?坏事儿到头来还是好事儿呢。老三永远都想不明白这点。

他想,老三早晚会坏在那个精明上。

他们是过完年分家的。当分家单过时,章立柱才感觉到老三精明的确有精明道理。单说做饭吧,就是道难关。大哥不会做饭,况且年龄那样大了,也不能让他做饭。所以做饭任务就落在他头上。一个大男人会做什么饭呢?每天除了疙瘩汤就是疙瘩汤。这疙瘩汤算是面食中最简单的了。将面粉与水混合,弄成面疙瘩放在锅里煮熟即可。若讲究,在面疙瘩下锅前,先用葱花炝锅。可就是这样简单面食,他章立柱也做不好。常常不是面粉多了,弄不成团,下到锅里成了面汤;就是水多了,稀稀拉拉的,也成不了面团;好不容易面粉和水差不多了,可和出的面团不均匀,开锅了,有的面团熟了,有的面团里面还裹着面粉,或者干脆就不熟。章立柱每次做饭就像打了一场仗,手忙脚乱,弄得身上脸上到处是面粉,跟小丑似的。

天天吃疙瘩汤也不是个事儿,何况是这种分不清是疙瘩汤还是面汤的饭。于是章立柱又学着烙饼。通常面食无非是馒头,烙饼和面条。馒头是最麻烦的,擀面条先不说没有擀面杖,就是有,他也不会啊。那就只有烙饼是相对简单点的了。烙饼也分为发面饼和死面饼。发面饼就像做馒头,先把面发起来,饼做出来松软好吃,死面饼就是将和好的面弄成圆饼,烙熟就行了。章立柱不会发面,只能做死面烙饼,没有擀面杖就用酒瓶子。擀出来的面饼也就惨不忍睹——说圆不圆,说方也不方,大小不一,很丑,而且,面饼薄厚也不均匀。饼做出来,就剩下烧火放在锅里烙了。大哥负责烧火,他负责烙饼。他们哥俩忙得昏天地暗。大哥那火烧得忽大忽小,中间还烧死了两回,浓烟滚滚,弄得灰头土脸咳嗽不止。章立柱烙饼也烙得一塌糊涂。他不会掌握翻饼时机,要么粘在锅上,过会儿就糊了;要么就是饼翻得太早,还没定型,拿起来就成了面团。他埋怨大哥不会烧火,大哥则说他不会烙饼。兄弟两人鸡飞狗跳。一顿饭下来,他们兄弟俩,一个成了黑无常,一个成了白无常。

即便这样,章立柱也不会认输。他才不会舔着脸回老母亲那边蹭饭吃。他知道,章立忠正巴望着他们回去吃饭呢。他这样做,倒不是跟老三置气,而是真正决定与老三分家。章立忠想要他们回家吃饭,也不是真心的,而是有求于他们。

春天来了,又到了播种季节。章立忠原本打算,把那分到的土地,租出去。可谁知道,这年头不像过去,村人争着抢着租地种,现在种地不如打工,何况还是山上那些又贫瘠又难种的地?所以他外出租地如意算盘落空了。他不爱种地,可作为没有其他来源农民,是不能放弃土地的。即便那些出去打工人家,家里不也有老头、老太太们种着呢。土地若不种,一年就荒了。荒了的土地,两三年都收拾不起来。他想让大哥和小柱子帮着种地。可章立柱就像识破了他这小心思,铁了心不回来吃饭。这就让章立忠无法开口。他也就存下了要治小柱子心思。

两个大老爷们,勉强能做饭,可针线活儿实在做不了。他们经常干活儿,衣服、鞋子什么的,便很容易扯坏。章立柱和大哥拿着那些破衣服回家想让老母亲缝缝补补。可每次章立忠都会百般刁难,到了最后,即便他和大哥拿着针线,老三也不愿意让老母亲为他们缝补了。甚至,有时他们回家,老三都恨不能要进门钱。章立柱永远都记得老三做出的那件绝情事儿。

那段时间,他们老母亲身体不太好,大概不是大毛病,总是嚷嚷着头晕。大哥和章立柱便经常回老家去看望老母亲。有天,章立柱和大哥回家看完老母亲后,便回到东边院子睡觉。可当他们到了东边院子,开了屋门,才发现卧室门上的钥匙落在老家了。章立柱回老家取钥匙,可无论他怎么拍门、怎么央求,章立忠就是假装睡着了。万般无奈下,章立柱回到东边院子,便把卧室那刚安装好的三合板门砍出了大洞。这可把章立柱心疼坏了。虽然家里存款被刘?章骗走了。可他过年回来还有剩下不少钱,所以他先简单装修了东边这房子客厅。他打算,今年出去打工,赚了钱,再给这东边院子安上大门,盖上猪圈,平时让大哥养点猪羊,也能攒点积蓄,那么他们兄弟俩日子就越来越好。他离那个目标也就更近了。可是,这样好好的门,就这样毁了……

章立柱原本是不想认输的,可没想到大哥最先背弃了他们这同盟。大哥章永智也实在受不了了,天天喝疙瘩汤,他牙口不好,只能喝点碎疙瘩和面水,几泡尿就出来了。所以刚开始,章永智背着章立柱回家只是打打牙祭,虽然家里那些面食,他同样不好咬动,毕竟也能换换口味,后来干脆三顿饭有两顿饭便在老家吃了。对于年迈大哥,章立柱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所以他对于章立忠让大哥帮忙种地事儿,也只好装聋作哑。但是,他们两家经济还是独立的。大哥每天晚上照常回他们那个家睡觉。那年经济情况不太好,过了春天,工地上才有活儿。章立柱要出去打工了,临走时,交代大哥,年纪大了,几口人地,能种多少就种多少,不要勉强,反正有他在外面打工。

章立柱在外面打工生活,仅仅进行了半年,便彻底回归原来家庭了。

他们老母亲生病了。他们老母亲在那个淅淅沥沥小雨中,出门做饭时,滑倒了。人老了骨头就酥,于是摔断了骨头。老母亲去了医院,动了刀。虽然他们讲过,老母亲有个头疼脑热,两家共同抚养,可这样大病,章立忠去哪里掏那一半钱?章立忠掏不出钱,难道就不让老母亲手术了吗?于是章立柱半年多积蓄,就这样泡汤了。老母亲躺在床上,不仅不能洗衣做饭,而且还要人照顾。这样事儿,也能指望章立忠吗?不能,所以章立柱便回到家里,一边种地,一边照顾老母亲。母亲痊愈后,章立柱也没有出去打工,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体弱多病老母亲。有时他想,老母亲偏爱了一辈子老三又怎样,关键时刻,还不是指望他这个老二?他若出去打工,这个老三肯定又像过去那般,在家里只睡觉吃饭,还是让老母亲照料他吃喝拉撒,而不是照看老母亲,更不会替老母亲分担些家务。

这样日子,章立柱又过了三五年。直到最后,他再也坚持不下去了。

大哥越来越老了。章立柱一边照顾生病老母亲,一边种地,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他们家土地,大部分是土地贫瘠山地,都不适合种小麦。只有在北面“平原”地带,还能种小麦。但是每户能分到的肥沃土地是有限的。每年打下的小麦,往往还不够他们四口人吃三个月的。剩下日子,便是吃地瓜。可是,他们家地瓜也还是撑不到来年新地瓜丰收那天。每年等不到地瓜成熟,他们家就开始闹饥荒了,便只好去刨地里正在长个的地瓜吃。深秋收获地瓜时,产量就更少了。一年年如此,一年年恶性循环下来。再在家里待下去,真的就快要饿死人了。章立柱顾不得老母亲了,托村里人,找了个工地,出去打工了。

可是,上天就像在跟他开玩笑。章立柱出去连半年都不到,老母亲又病了。这回又是一场大病——脑血栓。其实,这个病老母亲早有征兆。半年来老母亲嚷着头晕时候越来越多了。当时他们都没当回事儿。老母亲头颅开了刀,命才保住,可人更糊涂了。其实,也没有关系,反正平时她也明白不了哪里去。这场大病,花掉了两万多。章立柱五个月工资哪里够?那一万多块钱也只够老母亲住院、吃药。若不是去了妹妹家借了一万块钱,他们母亲坟头上的草恐怕已经老高了。

在开刀时,章立柱为了借到这一万块钱手术费,真是跑断了腿儿。本家的人,一听说他要借钱,无不摇头说没有,更有个本家,是养殖户,刚卖了二十多头猪,前脚卖的,章立柱后脚便去借钱,那本家却说钱已经存到银行了,死期,言外之意,那钱不能借了,而且家里也还没钱。街坊邻居,章立柱也是求了个遍,可是连一分钱都没借到。是了,就连本家,都不肯借钱,旁人谁又肯?到了借钱时,方知是难。到了这会儿,才知道人情比纸薄。怨谁呢?怨他们的无情冷漠?其实也怨不得人家。谁让他们家是破落户呢。他们家是熊瞎子掉进山沟,一熊到底了。他们家连个后人都没人,谁不担心将来这钱还不上会打水漂?甚至有些邻居,听见他敲门,连门都不敢开,屋子里的灯立马就灭了。这件事儿过后,章立柱时常想,人穷就是这个样子,人呵千万不能活到人下,那样谁都看不起你,哪怕是让别人帮个顺手事儿,人家都不肯帮你。人活到人下,一切举步维艰。其实,人家帮你干嘛呢?你又没有别人任何利用价值。什么朋友、熟人、老乡,种种人际关系本质莫不是如此。他想,人活到这个地步,也真是没什么意思了……

章立柱去了妹妹家借那一万时,也是好说歹说,嘴皮子快要磨破了,差点给妹妹和妹夫跪下来,才把那些钱借出来。

老母亲出院后,章立柱在家照顾了三个月,便回到建筑工地上打工了。他不能不出去,因为他跟妹妹和妹夫打了包票,一年,最多两年,就要把那一万块钱还给他们。这样打工日子,他在外面一干就是两年,其间,他连年也没回家过。冬天建筑工地上停工,他就去当地劳务市场出劳务。干劳务哪有正经的活儿?都是每天天不亮就到劳务市场上蹲着,遇到两三个招工的,一窝蜂挤破了头。他每天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喝,买瓶辣椒酱或者咸菜,吃上三四个馒头,喝点免费开水,便是一顿饭。就连住的地方,也住不好,他总是找那种最便宜小旅馆,被子薄得透心凉。有时收工完了,坐公交赶不回来,又舍不得另外花钱住店或打车,便找个桥洞子,抱头搓手地挨一宿。中间那个年头,大年三十上午,他破天荒,狠狠心,咬咬牙,跺跺脚,花了四块钱喝了小碗板面,就感觉幸福得不得了了。可是,喝完,他就开始心疼那四块钱了。他安慰自己,花了就花了吧,四块钱还不够城里人喝瓶饮料钱,更何况今天是个特殊日子,对于他来说更是个非同寻常的日子。

章立柱这样节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赶紧把欠下的钱还了。他虽然没本事,他们家虽然破落,可他还不想让别人老是为此担心。人穷志不能穷。有时,章立柱也为自己感到不值。他每月省吃俭用下那点钱,还不够城里人看场电影吃顿什么鸡来着?对肯德基。他活得连城里人一条狗都不如。人与人差距就是这样大啊。他就连跟村里人相比,生活,也只剩下两个字,活着。仅仅是活着。

不管打工日子多苦多累,章立柱都撑下来了。因为他一想到,除了还钱,还有个更大目标——娶妻生子,心里就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这期间,大哥意外去世,他都没回来。就连大哥“五七坟”,他都没赶上。大哥是干完活儿,回到家坐在门槛上休息,无声无息就走了。大哥死法大概是遗传了父亲。章立柱难过了很久,很久。大哥老实忠厚,从来不争不抢,好像傻乎乎的,可他们兄弟俩感情从小就好。大哥是他在这个家里仅有的盟友。大哥离去后,章立柱感觉,在这个家,连个说话人都没有了。后来,他就有些想通了。反正人早晚都会死的。大哥这样活着又怎样?还不是多遭些罪?大哥牙齿基本掉光了,吃个饭都没法嚼,囫囵吞枣似的喝地瓜干饭。这样活着,跟死去又有多大区别?早去早解脱。章立柱甚至有些骂自个是畜生地想,大哥没了,就剩下老母亲和老三,以后若分家也许他就可以单过了,真正意义上单过,那样,成家立业,反倒更加切实可行了。

大哥“五七”过后,章立柱回来在家待了两天,将攒下的两万块钱存款留在家里,就又走了。这两万块钱,存在了村里银行。那村银行,其实是农村信用社在他们村的“分社”。存款单上写得是他章立柱名字。他不怕好吃懒做的老三,会打这笔钱主意。反正没有他身份证或许可,是取不出那笔钱的。若不是急着赶回工地,他就把其中一万块直接还给妹妹了。这也成了他后来撞脑袋都后悔的事儿。

这次在回家前,章立柱掰着手指头算,家里有两万存款,过年回去时,能赚到两万多的现金,扣除该还的债,那么,到了过年就能攒下三万多了。这些钱足够他翻新东边院子以及去云南“买”个媳妇。可是,意外总是来得那么突然。当时他正在工地上推灰时,同村的庆宝打着手机找到了他,说是老三电话。从来不问他死活的老三,突然打来了电话,章立柱当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老三在电话中,急切地说,老母亲脑血栓又犯了,这会儿拉到医院了,问他怎么办,这事儿还能怎么办,取出那个存款给老母亲交钱看病吧,章立柱说。可老三随即说,村里银行没有他许可,是取不出钱的,即使是一家人也不行。章立柱当时,接着用庆宝手机,跟村里银行“行长”通了电话,好话说了一箩筐,才给特事儿特办。后来章立柱给老三打电话问老母亲情况,老三说,老母亲没事儿了。他又问老三,这次看病花了多少钱,这时电话那端老三有些吞吞吐吐,最后只说一万多点。当时他以为,老母亲这次生病可能花的很多,只是老三怕他心疼钱,才不肯说出实数,不过再多,也多不过两万去,因为他清楚地明白,除了那两万,谁都不会借给他们家一分钱的。章立柱想,只要老母亲没事儿就好,就算两万块钱都花了也没事儿。

家里剩下三五千,加上手里两万多,也差不多有三万,还钱后,还能有两万呢。章立柱想,这些钱倒是够他去云南弄媳妇儿的,可是,东边院子翻新钱是没有的了。没有就没有吧,反正东边院子又不是不能住,云南媳妇儿又不是明媒正娶,闷头过日子就好了。他想,在不远将来,他也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了。想到此,章立柱感觉这这两年苦和累没有白受。他高高兴兴坐车回家的,中途还在车站买了两笼包子吃,用庆宝的话说,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可章立柱怎么也想不到,家里会发生那些让人想死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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