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渐渐降了下来,女子还没有转醒的迹象。上官虽是喝了不少酒,却是越发的清醒,月色如此柔媚,却是不能再留恋。
“卿尘,我们该回去了。”说着抱着她起来,飞身下了高塔。
青色衣衫迎风起舞,怀中女子似乎有些冷意,又缩了缩肩膀;男子的手臂紧了几分,心里却是疼痛难耐。
脚刚触及地面,就听到一道男声传来:“把她给我吧,我抱她回去。你们这般模样,叫下人看去了,难保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对你对她都不好。”
说话的正是一身白衣的洛熙玉,温润如玉的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陈述着事实。
“有劳四皇子了。”上官冰清似乎并不是很意外他怎么出现在这里,轻轻的把卿尘送到她怀里,拱手行礼便离去了。
卿尘,我放手了,你好好生活…自此以后,我是我,却又不再是我了。你多保重。
四皇子看着那飘远的身影,又看着怀中睡得没有防备的妹妹,眉宇间多了些许惆怅。“你这丫头,无意间招惹了别人的真心,怕是还不知…”
自己本来已经回府,晚膳时分却是漪美托人带来口信,说是七公主出去至今未归。他立时便赶了过来。众人不敢惊动皇帝和贤妃娘娘,只能私下里寻找。那些宫门的守卫都没看见卿尘,那她必然还在宫里。飞身在高处搜索着,看到此处的情景,他心里明白了几分,告诉漪美她们不必担心,自己就来到塔下安静的等着。
上官冰清的痴情他懂,卿尘的迷茫他懂,可是他却改变不了什么。父命难违,皇命更是难违。黑色的苍穹之下,男子心中感叹,抱着怀中的人儿,向着寿宁宫的方向飞去。
“主子…”漪美看到卿尘,以为她是受了伤,言语中满是担心。
“她只是偷吃了点酒,睡着了。去煮些解酒的茶来,待会喂她喝下,想必明日必不会好受了。”
“奴婢这就去。”漪美铺好了床铺,慌忙应承道。
遇到这祸胚主子,自己就得整日担惊受怕的,想恼她吧,又气不起来,莫不是真的习惯成自然,受虐都成了家常便饭?小丫头又惊又怕,手脚却是利落,不多时就准备好了醒酒的物事。
归雁端来茶点,熙玉看了自是笑着谢了,并未品尝,反而是起身走到一旁,将架上的帕子****,走到床榻边轻轻替卿尘擦拭着脸颊。“王爷,这些事,奴婢们做就好了。夜深了,您明早还要上朝,此时还是早些回去吧。”
“不妨,此时宫门定是锁了。来时,我已经让小路子带上了官服,今夜就不回去了。我陪尘儿一会儿,稍后就去华英殿休息了。”
“嗯,奴婢这就下去准备,让小路子带几床被褥过去。”
“有劳了。”熙玉淡淡的说着。
归雁行礼退下,偌大的寝殿又恢复了宁静。
“尘儿…”洛熙玉有些心疼的为她擦干脸上的薄汗。
女子微微蹙起眉头,似有些难过,口中又不停的呢喃着什么,反反复复的也只有那几个字:“冰清,谢谢你…以往捉弄你,你莫要怪…”
床边的男子苦笑一下,握紧了妹妹的手,心里似想到了什么,过往却是一幕幕的飘过眼前:“玉哥哥,你说这桃花和暖儿哪个更美?”女子一袭嫩绿长裙,在桃花丛中翩翩起舞,眉眼间满是青春的张扬。
“自然是…”男子故作为难的思索着。女子看他迟疑,赌气的翘起嘴巴,目光中隐隐有些委屈,想流泪偏又有些倔强。
“自然是人面桃花别样红。”熙玉不紧不慢的说着,看向她微红的脸颊,笑容春风。
女子知道自己受骗,嗔怒的追打,两人笑作一团,映着漫天的粉红花瓣,憧憬着近在咫尺的幸福。
转眼往事成空。“你当真不跟我走?你该知道我不愿意嫁给他!”女子拿剑怒指眼前的人,质问道。
“暖儿,你知道我不能走。”男子神色如常,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看她。
“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卿尘还小,这后宫人心复杂,我不放心。”
“又是你妹妹,你什么时候能像珍惜她那样珍惜我!贤妃娘娘尚在,你…”
“你该知道,贤妃并非我二人生母,只是卿尘不知罢了。”
剑锋又近了几分,风拂过熙玉的发丝,遇到利刃的那一刻已经齐齐断下,寒光乍现,足见其锋利。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女子含泪问道,言语中满是绝望。
“若你愿意,就动手吧。但答应我,日后好好照顾她…”
“哈哈哈…好一个重情义的洛四郎!”女子笑得张狂,眼角含泪,手中的利刃却是无力的滑落…
“暖儿。”熙玉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伤痛,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清明一片,细心的替卿尘掖好被角,轻轻的合上殿门。夜深了,除了时而传来的几声蝉鸣,整个大印都是祥和的。只是辗转难眠的又有几人?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
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
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
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