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月之所以敢选择回家,敢于往天西之国走,回到自己的母国,是因为自己天西之国之人的身份,在天北之国被一直隐瞒了,至今是没有人知道的。
当初皇宫招收人员,有一条非本国人不录用的规定。这秋月与岱面正从投奔的亲戚处出来,举目无靠,四门无路,为了有个安身立命之所,俩人商量着刻意隐瞒了自己的国别,只说自己是天北之国人。没有想到在皇宫没有多久就被遴选到了诸葛碧儿的公主府,意外的有了个好的前程,俩人本打算着等攒下了钱,悄悄的辞了工回天西之国去安居乐业,也不说破的,因此俩人就更加注意隐瞒国别,一直以来就没有与母国的亲戚朋友有过联系,再加上知道自己底细的亲戚在这天北之国因为一场大病,几年前已经举家搬迁回到了自己的母国,这天北之国就没有人知道秋月的母国了。
也就是说逃出来之后,及时的赶回母国天西之国去,是更安全的决定。
这秋月将马车赶上官道,加了一鞭,自己在前面骑了一匹枣红快马引路,两匹马八只蹄蹄溅沙石,一辆车两个轮轮滚飞尘,快速往天西之国的清都郡方向去了。
尽管秋月算好了时间,即使诸葛父女得知了他们失踪的消息,最快也要在二十余天之后去了,她带着张来弟应该已经到了清都郡的,但是,为安全起见,还是越快越好,这秋月恨不得生了翅膀,带了这张来弟瞬息便到!
因此一路上快马加鞭,催促前行。
但是这车再快也没有单独的马来得快的,而且这官道愈走愈坎坷,路面坑洼不平外,还越愈来愈窄,显然是愈到了边境这马车道愈就有失于维修了的。虽然如此,这边境之上的路上,车马络绎不绝于路途。
这秋月催促着马车走了几个时辰之后,望见前面有片林子,此时路上行人旅客稀少,倒还清静;赶着车到了那里,这秋月便拣了在一处背静的参天古柏树处停了下来,要将张来弟的迷药解了,怕药用久了对张来弟伤害大,诸葛碧儿临走时给他加了一些药量的。
这秋月把车帘子掀开,看这张来弟还在里面昏睡,就唤了起来。这被用了药的人,只是木然的任人摆布,一呼唤,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喊他下车来也听话的下车来。秋月让他在柏树裸露的虬根上面靠着树干坐了,给他脱掉了裹了身体的黑夜,将从诸葛碧儿那儿盗来的解药兑水叫他喝了下去。
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这张来弟仍然木呆呆的形如木偶,秋月知道这是诸葛碧儿不放心长途跋涉下药剂量加大了,即使服了解药,也要几个时辰后才会清醒过来的,现在时辰也不早了,就思量着要找一个旅店先安顿下来再说。
正在此时,一队商旅队伍人喧马叫的过来,秋月怕引起注意,赶忙又将张来弟扶了进车去,又将马车往前赶去。
行不多久,只见宿鸟归林,暮鸦低飞,天色也将晚了,秋月催促马车行进。
转过一个山坳口,看见原野里远远的渡口上有百十户人家的小镇,好些酒店旅店旗子,挑在炊烟袅袅的黄昏里。
秋月进了镇,在一家“宾至如归”的旅店停下来,早有热情的店家迎了出来接着,嘘寒问暖。
秋月把张来弟从车里搀扶了出来,将车马交与了店家,吩咐要给马用上好的草料,店家脆生生的答应了:“您放心吧——您请!”
秋月扶着张来弟挑帘进去,店里有三五张桌子,都坐了南来北往的旅客,各自在吃喝谈笑,猜拳行令;南边一桌一人正对着这店门,抬头正好看见一美女扶着一个病歪歪的小伙子进来,让他顿起色心,对同伴说:“这边地难得看见这样绝色的女子,这倒像是给饿了好些天的我老爷送来的!——我先说在这儿,老张、老王、老宋,你们可别给我争哈!”
同伴调侃道:“老赖你就拉倒吧,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人家会瞧上你?喝你的酒吧!”
这被称为老赖的人,一脸络腮胡,一双酒泡眼,一个酒糟鼻,很不服气:“自古美女爱英雄,你看她身边的病夫,我一根指头就把他戳扁了,难道我不是英雄!”
同伴笑骂他喝醉了。
这桌子的四个人,是官府派下来公干的差人。
秦坤当政,苛政猛于虎,官差也就是张牙舞爪的豺狼,往往仗着是官差,有这金子招牌,又有一身的武艺,经常借着出来公干的机会,吃拿卡要,勒索敲诈,欺男霸女,鱼肉百姓,无恶不作。
这赖官差听了同伴的嘲笑,也不理会,对大家翻翻白眼,站起来端了酒杯,趔趔趄趄的走了去。
这秋月搀扶着张来弟进来,店小二肩搭一张揩桌帕,快速的穿过人群赶来,热情的接待。
秋月对店小二说要一间上房。
店小二面有难色,今天算是雨打黄梅头——倒霉了!
店里来了这四位公差,不仅要对待祖宗似的要好吃好喝供着,这官差动身的时候店里还要重重的孝敬钱财,哪一项没有周到妥贴,轻则被找茬教训,重则被诬陷成反民,抓了去官府坐牢,吃官司!
当然,这店里仅有的四间上房也被贡献了出来。
这店小二察言观色,见这秋月带着的张来弟病恹恹的,显见得是要间清静的房间好让病人好好的休息,便建议说楼上有一间房间,只是条件要比上房稍差一些,但是清静干净,堪可住宿。
这秋月也只是想要一间清清静干净的房间,好伺候着张来弟苏醒过来,便同意了。
南边这桌的赖官差,早踉踉跄跄的走过来,听了这店小二对秋月说的话,斜眉溜眼对秋月说:“小娘子,本大爷有上房,咱们去看看,包你满意舒服的!——来来,先陪着大爷喝一杯交杯酒!”
赖官差在乡下横行惯了,一开口就是这恶俗的调戏。
店家知道这帮人的身份,是敢怒不敢言。
店里的其他客人也看见了这一幕,似乎抱着民不与官斗的态度,只是作壁上观,或者视而不见,不愿意趟这混水。
秋月见这痞气赖脸的人这样说,听闻之下大怒,依了她的脾气早一脚踹了过去,看这人太阳穴有些隆起,有些内力武功样子,但是也没有放在她秋月的眼里!只是这是带着张来弟在逃亡之路上面,投鼠忌器,深怕引来不必要的祸患,便忍了,别了头去只当没有听到,不予理会,扶了张来弟就往楼上走去。
店小二忙低了头引着秋月他们往楼上去,好忙忙的离开这官差的纠缠。
赖官差见状,“哈哈”的浪笑几声,还要纠缠,光天化日之下倒底不好看,被同伴架了回去。
秋月上楼来,进了店小二推荐的屋子,倒也清静整洁,点头满意,为了不与官差碰面,要店小二将饭菜送到屋子里来。
店小二答应了去了。
这秋月将张来弟扶到床上睡下,静等药效过去。
不一会儿店小二将饭菜送来。
这秋月把门插了,挑亮灯盏,想着这官差刚才可恶的脸嘴,就忍不住的气恼;又暗自责怪自己考虑不周,没有易容出来,还是以女儿面目示人,惹来这麻烦,便打定主意接下来要易容赶路;又提防着那官差又来找事儿,不禁有些心烦气躁。
幸好到了夜深人静的后半夜,没有骚扰之人,而这张来弟这个时候则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这张来弟仿佛刚睡醒了似的,睁开眼睛就看见在秘室与自己讲话的女子不错眼的望着自己,赶紧摇摇头,仔细再看,可不是自称是秋月的女子是谁!先是大吃一惊,但是,很快又释然了,还以为仍然在密室之中,
张来弟就问:“我又迷糊了吗?”
因为这段时间张来弟自己都知道,一会儿迷糊一会儿清醒的。
秋月说:“你这次的迷糊是被诸葛碧儿多下了药的!”
张来弟很吃一惊:“被下了药?谁是诸葛碧儿?——哦,我记起来了,是天北之国的公主?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张来弟要坐起来,但是,浑身酸软,没有半分力气似的,秋月按着仍要他躺了休息,也只好继续躺着。
秋月知道这是药量加大之故,人清醒后要,要好些天才能够恢复体力的。
秋月便将这张来弟被掳到海棠庄园,这又要押送到天北之国的前前后后,都给张来弟讲了。
也没有隐瞒自己冒大险救、九死一生的救张来弟出来的原因:
自己在得知岱面遇害后十天里,得遇长相酷肖岱面的张来弟,按照家乡之俗,就是岱面幽魂附体,要带了回乡去,以故土之水土作法,回归故土,否则永远只是天涯漂泊之孤魂野鬼,不得升天,难入轮回!
这张来弟听得目瞪口呆!
经过秋月的叙述,张来弟将记忆里的片段连了起来,与诸葛碧儿的**疯狂也记了起来,后来自己的记忆就中断了,就是秋月所说的被用了迷药后半段记忆。
但是,这诸葛碧儿为什么要这样加害自己,要把自己送回天北之国去?
因为秋月并不知道其中的涉及张来弟身世的秘密,无法回答。
但不管是怎么,逃离了这诸葛碧儿的魔掌,是一件幸事!自己在圈养秘室的生活刻骨铭心,岱面的下场,如果没有逃出来,就是自己的命运!
尽管这还是自己酷肖岱面之恩!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张来弟这个时候特别的想念自己的故乡,想回自己的故乡桃花村;特别想念海岛,也想回到即使是有半年冰天雪地的海岛去,远离这些算计争纷,血腥生死!只想自己还如在桃花村放牛,尽管有谭阳这些人的捣蛋,但现在想起来,这些捣蛋还有了亲切的想念!想念海岛,海岛的生活枯燥,有半年冰天雪地严寒,但是,在那儿有阿娇的痕迹!自己可以伴着潮涨潮落,等待五十年可能有的相逢!
这眼前的好心人秋月倒是将自己救了出来,但是天涯漂泊,何处是自己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