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后，程子衿走到床边：“刚刚她烧掉了什么？你跟她说了什么？”
张志强没有回答，但很痛快地交代了全部犯罪经过。
可程子衿，或者说警方需要了解的远不止这些：“其他人呢？谁是主谋？谁是共犯？刚刚钟记者到底烧了什么？”
“警官，人生就是要留些遗憾的。你就当这是个最微不足道的遗憾吧。”
“这不是微不足道，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查案，当然要查清全部事实才能结案！
“警官，别怪我没有提醒你。我已经认罪了，凶器在哪儿我也告诉你了。再追查下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甚至你会后悔的。”
听他这么说，程子衿觉得今天也问不出什么了，不如让他好好休息。能把凶器找到也算是案件有了进展。
钟情离开医院后直奔绿园宾馆，张志强之前在纸条上留了“绿园宾馆、阿米、白褂褂”九个字。
宾馆前台是个小姑娘，穿着夏季校服的上衣，钟情把手撑在柜台上看她写作业。
“小姑娘，你函数那里，二十一题那儿，应该是2x，不是x吧？”钟情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提示她。
小姑娘吓了一跳，满眼惊恐地看着钟情：“你，你是谁？”
钟情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你别害怕，我站这儿有一会儿了，你在写作业没看见我而已。”
女孩儿起身，她比钟情矮了些，大概一米六到一米六五之间，白净的脸上有两颗又大又红的痘痘。
“你要办理入住吗？”她问。
钟情摇头：“不是，我来找一个叫‘阿米’的人。”
“‘阿米’？你找她干什么？”
“是一个老朋友让我来的，他说他有东西让阿米转交给我。”
“那他叫什么？”涉世未深的孩子并不会撒谎和掩饰，暴露得很彻底。正常情况下，如果这个姑娘不知情，她应该会把阿米叫过来，而不是问那人的姓名。
“你就是阿米啊。”钟情笑了，小孩子果然不配有秘密，“真不知道白褂褂是怎么想的，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东西交个一个孩子保管。”
女孩儿气得瞪大眼睛：“谁是小孩儿啊？我明年就成年了好不好？”
“阿米，成年是以后的事情，你现在就是孩子啊。把东西给我吧。”
阿米嘟嘴：“暗号！”
“暗号？”钟情努力回想那张纸条，也没有什么暗号啊，挨个试一遍好了，“绿园宾馆。”
“错，你密码错误，锁定二十四小时，走吧。”
真是个可爱的鬼灵精，钟情笑得谄媚，“阿米，你就再让我试一次吧，好不好？我帮你做作业！”
如果练习册和考卷可以换钱，高中生绝对能暴富，阿米想都没想就说：“好啊，一张卷纸试一次。”
“阿米？”钟情试探着按顺序猜了第二次。
“叫我干什么？”
很明显，‘阿米’不是暗号，钟情庆幸这姑娘反应慢，三个词只剩一个了：“白褂褂。”
阿米抿嘴：“密码正确。你等一下，帮我看着店，有人叫我啊。”说完，她就转身往里走去。
宾馆装修得古色古香，门窗、柜台、牌匾、装饰都是木质的。钟情觉得这里有点像影楼，不用来拍古装片可惜了。
她打量着这里，一楼的每个房间门口和前台都挂着红灯笼，有檀香和木材的味道，柜台旁边的富贵竹长得很高，上面系着红色的绸带。
宾馆开在S市著名景区，钟情倚着柜台，看门外熙熙攘攘的游客。她想，如果有一天这里不再是宾馆，开个影楼或者密室逃脱也不错。
红色可以温暖，也可以诡谲，古老而神秘。
她觉得店里还可以卖点纪念品，又能增加一笔收入。
钟情正给这个宾馆做未来规划，阿米拿着一包东西回来了：“喏，给你的。”
“啊，好重啊。”钟情接过包裹的时候手一抖，差点掉到地上。
阿米急忙钻进前台，拿出刚才那张数学卷子拍在柜台上：“这是你答应我的，你不能反悔，也不能错太多。”
“我没打算赖账。”钟情无奈，数学题她也很头疼，“你给我拿支笔，还有草稿纸。”她抱着那个看着不大，但分量很重的包裹，拿起卷纸走到大堂角落的一张圆木桌坐下。
做题之前，她先从包里拿出一包烟。
“喂，这里禁止吸烟！”阿米冲她喊道。
“我知道，我不抽。”钟情并不抽烟，她只是单纯喜欢烟叶的味道。至于为什么，大概是以前，钟鹏的衣服上不管有没有汗臭味儿，但总会被烟叶的味道中和一部分。
她觉得，那是爸爸的味道。
钟情有鼻炎，嗅觉十分灵敏，以至于她依赖嗅觉，很多记忆也都和味道有关。
雨后泥土的清香，老旧楼道里潮湿的霉味儿，电梯轿厢的空气清新剂，还有地铁里面空调的味道……
烟叶可以让她安心、定神，就像父亲还在身边一样。
她撅起嘴，把烟夹在上嘴唇和鼻子中间，累了就换一个姿势，用手拿着。
做完那张数学卷，月亮都出来了。钟情看了看旁边椅子上那个包裹，用手机联系网约车。可是景区太偏了，一直没有人接单。
没办法，钟情拨打分局电话：“喂，您好！我找一下程子衿程组长。”
程子衿下午按照张志强的口供，带人去找到了凶器。在一个手提箱里，放了很多把柳叶刀，其中还有一些是没拆包装的。
他把东西拿去物证科检验，然后跑到隔壁法医室借了张床，刚想躺下睡一会儿，手机就响了。
“喂？”程子衿语气里尽是不耐烦。
“程组长，有个姓钟的女记者说找你有点事情谈，但是她联系不上你，就打到分局了。”
程子衿睡意全无，，坏情绪也一扫而光：“什么？把你电话记录给我，我给她打过去。”
眼见着天越来越黑，钟情坐在宾馆门口的秋千上晃着双腿，她好困好累好想回家啊。
“喂，你手机响了半天了，接不接啊？”阿米从柜台后面伸出个脑袋喊。
钟情半闭着眼睛按下了接听键：“喂，您好？”
“钟记者？”
程子衿的声音传来，钟情终于找到免费的出租车了：“程警官，我有点事情想当面跟你说。”
但为了不让程子衿知道绿园宾馆，钟情说自己在景区门口等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