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第二章的时候回答上一个朋友的问题关于毕业季123事。
我以前初中暗恋一个女生“课间操的时候，默默数着拍子，第六节转体运动，然后正大光明地转过去看她一眼”
还有像我这种，上课从不听讲的人，如果突然抬起头，一定是因为她在回答问题”
“而且像我这种淘气鬼骑自行车都站着骑的，自从遇到她开始留意橱窗的裙子”，“其实第一眼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的心里已经炸成了烟花，每次和她说话，都像一场考试，总觉得没发挥好”
“初次见她的时候没想到会那么爱她”
“如果早知道有一天会那么爱她，我一定对她一见钟情”，其实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好像突然有了铠甲，也突然有了软肋”。真的说不清道不明。初恋太奇妙的词语。）好了继续正文。
阴沉沉的天，大漠的风像夹着刀子，胯下战马被狂风卷起的碎石击得嘶鸣，沈露伏在马背上，平沙莽莽间，她用白纱掩住眼睛，护着怀中药咬牙逆风而行，手和脸被汹涌而过的风沙擦出一道一道口子，她将手上的口子放在唇边舔一舔，继续顶风前行。她想，王岸就在前方等着她。这信念支撑她用最短的时间走过这最长的一段路，其间还避过了兄长率领回营地的大部队。终归只是她一个人这么认为罢了，其实你想，王岸怎么可能在等她
王岸甚至记不得她。
苍鹿野在前方出现，血污被过往风沙掩藏大半，像这战场已被丢弃多时只是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人明白，它还是一个崭新的修罗场。唐国人的尸首将苍鹿野铺成黑压压一片，下马随便一踩，也能踩到破碎的尸块。沈露徒手翻开两千多具尸首。这已可看出她和王岸无缘。倘若有缘，就该第一个便翻到王岸。但她仍然坚定不移，估计觉得必须翻出他才不虚此行，可能是这种执着的精神终于感动上天，当翻到两千七百二十八具时，她抹净面上满是血污的男子的脸，
看到英俊的眉眼。她紧紧抱住他，哽咽出声：“王岸。”沈露没有盲目猜错，英雄们总在该死的时候命不能绝，王岸还活着。她抱着他，听到他被触动伤口时无意识哼出的一声，心中敲过一把千斤的重锤，泪水顺着脸颊淌下：“我就知道，我是应该来的。”彼时他们坐在大堆尸体当中，王岸基本没有知觉。即便在战场上也是一副微笑表情示人的沈露。捂着自己的眼睛哭得满脸是泪。
沈露救下王岸。她幼时在府中学过医术，只可惜这方面天赋有限，出师时也只能勉强医治轻度伤寒。王岸的伤是药圣百里越，也未必能治好的重症，在硬件设施和软件设施都极度匮乏的情况
下，沈露居然没把王岸弄死，反而令他渐渐好转，（爱情的力量真伟大）只能说是她的诚意再一次感动了上天······
但王岸一双眼为风沙所伤，暂时不能复原。他坐在苍鹿野近旁一座雪山的山洞中轻轻摩挲自己的剑，淡淡对沈露道：“请问，相救在下的，是位姑娘还是位公子？”
沈露始终没让沈岸知道自己是个姑娘还是个公子，齐国大军踏平苍鹿野，灭了王岸五千精兵，她想王岸一定很恨齐国人，她怎能让沈岸知道自己是齐国的沈露。
但天意难测，那一夜，王岸伤势发作，畏寒至极，不论在洞中生多少炭火也没用，她瞧着又急又心疼，沉思很久，终于使出古书上记载的一个古老的法子，除下了身上的衣裳，靠近他，和
他紧紧抱在一起。洞中四处都是炭火，烧得洞壁上薄薄一层积雪化成水，顺着
洞檐滑下来，滴答，滴答。王岸清醒过来，猛地推开她，她像树袋熊一样搂着他，他推的力越大，她越是贴得紧。他无奈开口：“姑娘不必为在下毁了一身清白。”
她心中好笑，用手指在他胸口轻飘飘地划：“医者仁心罢了，不必介怀。”其实她胸中并无半点仁心，只是想着，这是她喜欢的人，她的英雄，用什么方法救他，都是值得的，哪怕是一命换
一命呢，何况只是肌肤相亲。王岸不再尝试推拒，用手轻轻搭住她的肩头：“若姑娘不嫌弃，待在下伤好，便登门向娘提亲。
沈露抖了一下，慢慢将头靠在他的胸口。
王岸自这一夜发寒之后，情势急转直下，终日昏睡。沈露手中伤药告罄，迫不得已，打算背着王岸翻过雪山去某市镇就医。这件事着实危险，首先，要考虑雪山天寒，他们有没有在翻山过
程中冻死的可能；其次，要考虑雪崩频繁，他们有没有被山体滑坡的积雪砸死的可能；再次，还要考虑有没有因迷路走不出策山而饿死的可能。总之，一切都很艰难。但沈露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值得一试，虽走出山洞那就是找死，但待在山洞也是等死两边都是死，兴许找死还能找出一线生机。她没有想过丢下王岸。
一个人回营地。
三日里不眠不休，她背着王岸奇迹般穿过雪山，来到雪山背后镇上的医馆时，已是满手满脚的血泡，放下他许久，也不能将腰直起来。
王岸仍在昏睡。
沈露近十日未回营地，沈衍早已急得跳脚，派了手下将领四处寻她。她刚到这小镇就看见兄长的下属，自知不能待得长久，将随身一枚玉佩摔作两半，用红丝线穿了其中一半挂在王岸脖子
上，自己留下另一半，以此作为信物。她将王岸托付给医馆里一对爷孙，留下五个金铢，缓缓道：“这是你们唐国的将军，治好他，你们的王定有赏赐。”上了年纪的老大夫一下子跪倒在地，
一旁的哑巴孙女扶住他，一只手打着沈露看不懂的手势。
她的手滑过王岸的睫毛，他脸色苍白，睡得很沉，并不知她要离开。她说给我听这段故事，她记忆中没有的那些，我却看得到。
就在沈露离开后的第三日，王岸在雨夜中醒来，他的眼睛经药水洗涤，已然清明。老大夫的哑巴孙女坐在他床边，他仔细端详她，轻笑：“原来你是长得这样，这么些天，担心我了？我们
现在是在哪里？”哑女一张清秀的脸霎时通红，咬着唇不好意思看他。他看了看四周：“是在医馆吗？你坐过来些。”
哑女绯红着脸坐过去些。
他微微皱眉：“你不会说话吗？”
她迟疑点头。他握住她的手：“怪不得一直以来都不曾听过你说话，原是不会说。”
她微微抬眼看他，又不好意思低下头，却没有将手抽开。
齐庄公十八年春，唐国战败，以边境两座城邑请和，齐、唐两国立下城下之盟。盟约订立不久，齐庄公将大将军之妹沈露收为义女，封敬武公主，遣使前往姜国向姜穆公提亲，意欲促成沈露和王岸的婚事，结两国之好。
沈露从前不能让王岸知道她是谁，因隔着国仇，怕王岸宁死不受齐国人的恩，不让她相救。其实完全是她想太多，所谓英雄不问出处，就是说英雄受人恩惠时一般不问恩惠来处。但如今她是要嫁去唐国，嫁给心目中的英雄，她记得王岸说要娶她，不管他爱不爱她，她要让他兑现诺言。这就是男人们普遍讨厌对女人允诺的原因，因为她们的记性实在太好，并且总有办法将这诺言强制执行。沈露写成一封长信，信中附了当初摔碎的半块玉佩，请提亲的使者私下送给王岸。
直到送亲的队伍启程，沈露也没收到王岸的回信。但这件事无伤大雅，顶多是一个不和谐的小插曲，毕竟王岸答应了齐庄么提出的这桩婚事。沈露在心中反复推论，觉得第一，是王岸亲口
提出的要娶自己；第二。王岸亲口答应的烫穆公会娶自己，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他都十分配合，此事已然万无一失。
没想到终有一失，却是天意。这是个很玄的说法，但不玄似乎不足以说明命运的阴差阳错，就如沈露，就如妈妈。
洞房夜里，圆月挂于枝头，浮云铺在大际，喜烛映照出重重花影。沈露酝酿半天感情，要在王岸揭开盖头时给他最明艳的笑，她长得本就绝色，齐国王都的纨绔子弟虽然集体不愿讨沈露老婆，但对她的美貌基本上众口一词地肯定，这一点其实很不容易也可侧面反映齐国的纨绔们审美水平普遍很高，并且趋于一致因是绝色，绝色里漾出的一个笑，就自然倾城。王岸挑开鸳盎戏水的红盖头，看见这样倾城的一个笑，愣了愣。
沈露微微偏头看着他，笑中溢出流彩的光。他面上没什么表情，是她熟悉的模样。她想，她这一生的幸福都在这里了。家中的老嬷嬷教她在新婚当夜说令人怜爱的话语，比如“夫君，我把小露交给你，好好地交给你，请一定要珍重啊”什么的。她想着要将这句话说出口，还在酝酿，却听他冷冷道：“你可知今夜坐在这喜床边的人，原本该是谁？”她不知他说的是什么，抬头道：“嗯？”
他眼中寒意凌然：“我听说，是你哥哥向齐公提的议，让你我结亲。为什么是我？就因我曾在战场上胜过你一次？沈露，难道此前你们没有打听过，我已有未婚妻？”她喃喃：“可你说你要娶我。”他冷笑一声：“终究我也是为人臣子，主上拿萋萋的性命逼我，我焉有不从之理？只是，我不想从你那里得到什么，也烦请你不要从我这里要求什么。”她望着他：“我没有想从你那里要求什么，我只是······”他蓦然打断她的话：“那便好。”
他拂袖踏出新房，喜床前一地破碎月光。她看着他的背影，想绝不该是这样。她唤他的名字：“王岸。”就像在苍鹿野的修罗场，那一刻的时光，她抱着他，声带哽咽，唤得轻而缠绵。但他没有停下脚步。她没有流泪，只是茫然。
她一生唯哭过一次，那是她在苍鹿野找到他，发现他还活着。她脱下大红的喜服，叠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一对龙凤烛燃尽成灰，窗外月色戚戚然。
第二日，沈露前去向老将军夫人请安，听婢女们咬舌头说将军昨夜宿在荷风院，荷风院中安置着柳萋萋，萋萋姑娘。她想，萋萋，又茂盛又有生气，真是个好名字。她听说萋萋给将军做的衣服，针脚绵密，绣的翠竹栩栩如生。
她听说萋萋给将军煨的芙蓉莲子羹，用荷池里结的第一塘莲子，熬出的汤清香扑鼻。
她听说萋萋虽不会说话，却时时能逗得将军开心。
沈露对此事的看法其实这样，柳萋萋原本该是沈岸的妻，自已横插一脚毁了他人姻缘，该行为属于第三者插足，看实不该再有所计较。打从自己嫁来之后，除了新婚之夜那一面之缘，王岸再没出现在自己面前，也可看出他着实是个专情之人，令人钦佩。她想她爱王岸，但事已如此，只得将这种爱变成信仰，因为信仰可以没有委屈，信仰可以没有欲望。
她常听到柳萋萋如何如何。
她虽已想通，并致力于将自己的爱情往“我爱你，与你无关”这个方向发展，但其实并不想见到柳萋妻这个人。可有些事不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连王城中的皇帝也不能想生一个儿子，他后
宫里的妃嫔就立刻善解人意地给他生个儿子。生儿生女还是生个叉烧包，这些事，冥冥中都有注定，包括从没有午后散步这个好习惯的沈露有一天突然跑去后花园散步。于是那一日莺啼燕啭，花拂柳，柳依岸，于是那一日，她碰到传
说中的柳萋萋。
故事总有前情，前情是沈露在花园中拾到一块玉佩，玉佩用金箔镶嵌，拼得如完璧，中间却有一道清晰的裂痕。
她拾起来眯了眼睛对着日光端详很久，确定是去年隆冬时节别离王岸时被自己摔碎的那块。有女子匆匆到她面前，伸出葱段般的手指，一手指着玉佩，一手指着自己。她抬起头来，女子看清她的容颜，一张脸陡然煞白。她想她在哪里见过这女子，微风拂过，拂来一阵淡淡药香，这药香令她陡然想起雪山背后的小医馆。她握着玉佩，微笑看她：“你也在这里？王岸他果然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你爷爷呢？”
女子哆嗦着嘴唇，转身就要逃开。她微微皱眉，一把拉住她：“我很可怕？你怕成这样？”女子拼命挣扎着往后躲，背后突然传来王岸的声音：“萋萋。”萋萋。她一失神，手中的女子就被王岸抢去，他护着她，像一棵参天大树护着身上攀附的藤蔓，容色温柔，姿态亲昵。可抬眼看着她时，却是一脸的冷若冰霜。他责问她：“你在干什么？”
她答非所问，看着王岸怀中的女子：“萋萋，你就是萋萋？”女子却不敢抬头。
王岸蹙眉，目光停在她手中，一顿，冷冰冰道：“那是萋萋的玉佩，你拿着做什么？”她愣了一会儿，惊讶地望着他：“萋萋······的？什么是萋萋
的？怎么会是萋萋的？”她上前一步，将手中玉佩放到他眼前，“你有没有看过我给你的信？你忘了这是我给你的信物，你忘了在苍鹿野的雪山里，我们······”她还要继续说下去，柳萋萋突然握住王岸的衣袖拼命摇头。
他眼中冷光闪了闪，不耐烦地打断她：“苍鹿野一战，五千唐国人死在你们齐国箭下，齐、唐两国虽已言和，可这一战的大仇，王岸却没齿难忘。”他冷笑，“苍鹿野的雪山里，若不是萋
萋救我，如今的王岸，也不过是战场上一缕游魂，还能娶得了你齐国的敬武公主沈露？”
柳萋萋仍在摇头，握着王岸的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濡湿双颊，花了妆容。沈露不能置信，嗓音从喉咙里飘出来：“怎么会是她救了你，救你······明明是我。”她以为她说清楚，他就能明白，其实是他的理解力，沟通不是有沟就能通，也许事先被人放了鳄鱼在沟里，就等你涉水而过时对你痛下杀手。
他有她的眼神里满是咖说，“你在胡说什么？你救了我？沈露，我可从未听说你懂医术。救我的女子医术高明，不会说话却是妻妻。你以为她说不了话，我就能听信你一派胡言乱语对她栽祸？”
她无法向他证明，因她当初救他基本上全靠上天垂怜。而如今，明显上天已经变心，转而垂怜了柳萋萋。她想他没有看到那封信，信其实送到何处她已明白，如今再纠结此事毫无用处，只是心中不甘，哪怕王岸不爱她，有些事她总要让他明白，可她说什么都是错，她做过种种努力，王岸不给她机会，这实在是一个严谨的男人，半点空子都钻不得，着实令人悲愤。她不再尝试向他解释，他看她的眼神都是冰，他从不肯好好倾听。起初她心中难过，又不能流下泪来，常常抱着被子，一坐天明。在长长的夜里，想起他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柔声对她说：“若姑娘不嫌弃，待在下伤好，便登门向姑娘提亲。”那是唯一美好的回忆。她看来刚强，终归是女子，越是刚强的女子，越是要人珍重，过刚易折，即是如此。
只是没有想到，新婚不过三月，王岸便要纳妾。纳妾其实无可厚非，大唐风俗即是如此，由皇帝带头，臣民纷纷纳妾，你纳我也纳，不纳不行，纳少了还要被鄙视。因临西性喜研究皇帝的家务事，做出如下分析，觉得皇帝纳妾主要因皇后身为国母，母仪天下，是天下万民的化身。
试想一下和国母过夫妻生活时，看着她慈祥的脸，立刻心系苍生，办正事时也不能忘怀政事，真是让人放不开，只好纳妾。但究竟如何，我们也不能知道，也许只是男人色心不死，所以纳妾不止呢？不过王岸要纳这一房妾，却是为了所谓爱情，而这是唯一让人不能容忍的事情。首当其冲，不能为沈露容忍。沈露将这桩事挡了下来，借的齐庄公的势，齐国的国威。她坐在水阁上，一塘的莲叶，一塘的风、塘边有不知名老树，苍翠中漫过晕黄，是熟透的颜彩，就像从画中走出来。王岸站在她面前，这是新婚后第三次相见，他蹙眉居高临下地看她：“你这样处心积虑毁掉我同萋萋的婚事，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看他，像回到未出阁前，战场上永远微笑的沈露，声音沉沉，颊边却攒出动人梨窝：“我想要什么？这句话问得妙，我什么也不想要，只是有些东西，柳萋萋她不配得到。”
他冷声答她：“你容不下萋萋，可知我又容得下你？”她颊边梨窝越发深：“王岸，你没有办法不容我，终归我俩结亲，结的是齐国同唐国的盟约。”他脸上有隐忍的怒意：“新婚当夜我们便有约定，你我本该井水不犯河水。”
她看着自己的手，语声淡淡：“其实本也没有什么，只是看着你们这样恩爱，而我一个人嫁来这里，孤孤单单的，很不开心。”他拂袖冷笑：“沈露，你还记得当初是谁提的这门亲？”
他的背影在拐角处消失不见，半响，她低头打开手中书卷，风描过，一滴泪啪的一声掉在书页上，墨泽重重化开。她抬子擦了擦眼睛，若无其事另翻了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