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料峭春晨,薄雾氤氲,路上行人欲断魂,一眼望去,满目冷清。在荒芜的渡口,唯见一老翁摆渡,一叶扁舟由此岸前往彼岸的花林,山河在雾气地熏染下变得梦幻。
扁舟上立着一道茕茕孑立的身影,细看,乃是一手中提酒的男子。男子幽幽地站立着,俊秀的面庞与春日晨阳相映成一幅梦幻美图,但近看,唯见男子眼下泛起暗影,宽大的衣服里是修长瘦弱的身体。微风徐徐而过,便拂起男子的衣摆,仿佛欲飞仙。
扁舟抵岸,男子走下扁舟落地,悠悠地走向幽处。在这前往目的地的幽径里,男子深谙此地何处有何物,一点一滴都在十年如一日中熟悉了。旁人言此地为赏花圣地,殊不知对男子而言,此乃葬花处。
走近花林深处,唯见一高大且盛开的梨花树下,平坦的花瓣地隆起一座孤坟。待男子走近,开封存放已久的女儿红的酒,摆放两个酒盏,倒酒满上,自说自话着,与地底下里的人儿互饮着。
男子忘了自己来了多久,喝了多少,却也清晰地记得地下人的模样,“你可知,她跟你是一个模样的,昨日身着红嫁衣的她很美,却亦不及你。”随后倒满了女儿红,红着眼,抬手徐徐倒下。
男子对着孤坟低声喃语,卿之所愿是赏无尽梨花,品遍天下美酒,那吾便替卿达成所愿。但汝怎忍心徒留这落梨花瓣相伴,安能如此遗留吾一人?
犹记那年梨花绽放时节,两人相遇,相识,相知,相爱。泛舟抵达梨花林,二人携手并肩,坐于梨花树下,亦不知说些什么,欢愉的笑声一直弥漫在周围。那欢声笑语,仿佛是昨日,却又似是长而短的梦,卿与吾便是那彼岸花的花与叶,触摸不到彼此。
那年,卿有孕在身,而吾却要职在身,只身抵达南方,不得不离卿而去。出行前,卿纤纤素手捧起一腰带,低眉将其系于吾腰间,唯愿吾早日平安归来。
任务繁杂沉重,危机重重,令男子不得早归,只得多月的一纸书信,只言片语,一句安好,勿念,却抵万金。男子奋力完成任务,只愿早日回家,伴女子孕育他们的孩子。
得知女子诞子时期,男子估算着时日,赤日悬中则奔波四处,月挂碧落则挑灯夜读。偶然停笔之时,眉心处乱跳,却无心对此思索。紧赶慢赶,终于临近梨花盛开之际,男子骑马至府前,手携带一束找寻已久的含羞待放的梨花。但却见府门上的灯笼换成了白灯,悬挂上了素纱。
男子心里一跳,询问家仆,却得知女子难产已逝多时,满步蹒跚地跑入屋,见到的,却是冷冰冰的身体,以及刚出生的女儿……男子抱着女儿,失声痛哭。又在梨花开而落的时节,女子停在了这一年,永远地离开了……
到了后来的后来,男子将女儿抚养成人,看着女儿择良婿后,便安心的离去,去找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