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姬坐在房间里的窗边,看着如同丢了蚁后的蚁群一般的姜家下人们。
这时,月奴走了进来,走到泠姬为她披上斗篷。
“泠夫人,奴婢打听过了,说是今日大小姐的未婚夫婿百里安上门退婚,大公子气不过,与其发生了争执,被打伤了,今夜是过不来了,子车先生亦说近日需多休息,不让人打扰,所以夫人先休息吧。”
“哦。”
泠姬应了一声。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今天她答应姜锦阳兑现赌约大概也就是一种认命。姜锦绣说他好,月奴说他好,连墨舸也说他好。那么她心里那一丝坚持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何况,婚书已经下了,就如月奴所说,离开这里她也无处可去。再说,在这里,也只是面对姜锦阳一个人,总比在观月楼面对无数人要轻松许多。
只是,还是有些不甘心啊!小时候的她想嫁的是什么样的人来着?对了,是一个温文尔雅,博学多才的翩翩少年。只是家中遭难的时候,他冷眼旁观来着。
明明曾经那么甜蜜啊!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那么还有什么可期待的呢。从她流落江湖,进入娼家之后,十里红妆已经是无法实现的奢望了。
那么就认命吧!能够安稳地话到死去,也算是一种美好吧!
泠姬褪去衣衫,只穿着一件月白肚兜,缓缓睡去。
夜凉如水。
强迫子车先生用医经治愈了大部分伤势的姜锦阳轻手轻脚地走向泠姬的房间。这种方式一般只有战场上才会用,因为这种方法只能治愈大部分伤势,而剩下的伤的愈合时间会翻倍,同时,使用医经的人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没有可使用的气。这对于习惯了气的存在的医家传人来说,不吝于一场噩梦。只是姜锦阳坚持,子车衍不好反驳而已。
“吱呀~”
泠姬的房门响了一声,泠姬立刻惊醒。今天姜锦琅刚摸进了她的房间,所以她十分警醒。
“是我。”
姜锦阳点燃了泠姬房间中的油灯。这都是大户人家才用的起的东西。
油灯下的泠姬少了些平日里的冷艳,平添了几分温柔。
泠姬现在被子下和没穿并无二致,所以有些羞涩,也有些紧张。
姜锦阳走到泠姬的蹋边,并没有脱衣。而是隔着被子抱住了泠姬。
“放松点,我只是来赴约的,我的身体现在可做不了什么。”
泠姬看着姜锦阳那有些苍白的脸,才想起他今日受了伤,下意识说道。
“其实你不必来的,你受了伤,不来的话我也不会介意的。”
姜锦阳用一只手,沿着泠姬的脸部线条轻轻抚摸着,眼神却慢慢放空了,没有丝毫焦距。
“你理不理解是你的事,但做没做到是我的事。何况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需要一个人聊聊。父亲太过严厉,无论何事总要怪罪我,凡事都让我从自己的身上找原因,说实话和他说话太累。母亲爱哭,我不想因为我的事让她伤心。对于姜锦绣和姜锦琅她们,我永远只会做那个调皮捣蛋的家人,不会把软弱的一面给她们看。玉兰和来福就不提了,我想了很久,除了你,我似乎找不到其它的人可以谈谈心事,哪怕你并不喜欢我。”
泠姬咬咬唇开口道。
“并没有,我其实……”
“嘘!”
姜锦阳用食指虚按在泠姬的唇上,开口道。
“从小到大所有人都认为我没心没肺,但我还是很敏感的。我听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我现在并不想从你嘴里听到你违心的安慰。”
泠姬也没坚持开口,姜锦阳现在就像个在舔伤口的野兽,敏感而脆弱。
「就让他发泄一下吧!」
泠姬心想着。
“我其实有超能力的,我能读懂一个人的表情。就好像你笑的时候,笑意从来都无法到达眼底,平日里的嬉笑怒骂也不过是一种伪装。今天我只顾着开心得偿所愿的时候,没注意到你的言不由衷。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才体会到你的妥协,那时的你应该很难过吧!”
泠姬看了姜锦阳一眼,淡淡地说道。
“说不上难过,或许可以说是只不过是认命罢了。哪怕不是你,哪怕不是现在,哪怕不是在景王府,我也逃不过这种宿命。倒是我很好奇,明明没见过几次面,为何你好像对我有执念呢?”
姜锦阳忽然笑了起来。
“我说一见钟情你一定觉得假。不过那几天我总是想去清楼看看,而我第一次去清楼就是观月楼,那时你站在门口,说实话,确实惊艳到我了。”
姜锦阳似在回忆那次见面,似回答又似自语地说道。
“那时你穿了一身红衣,还赤着脚,说话声音也好听。说实话,确实是我喜欢的那款。”
“喜欢?用在一个清楼女子身上是否过于奢侈了。”
泠姬自嘲道。姜锦阳用下巴抵在她的头顶。
“不管你信不信,那时我的感觉就是我要把你娶回家。不过说真的,馋你身子的渴望占了大部分。”
姜锦阳说着说着就笑了,泠姬也是翻了个白眼。
“说到底还不就是好色。”
姜锦阳却一本正经道。
“男人嘛!就这样,体谅下吧!但反正你不体谅我也不会改。”
姜锦阳这话说的很不要脸,但也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对了,这是你的卖身契。”
姜锦阳将娼家那份卖契的原本直接给了泠姬。
泠姬的脸色有些复杂,似乎在她的印象中,自己那些从良的姐妹嫁的人中,还没有哪个人会把奴籍文书还给她们。
“你就不怕我拿了这个文书远走高飞了吗?”
泠姬本以为姜锦阳会很自信地说相信自己之类的,可姜锦阳却说道。
“怕啊!所以婚书我就没带来,也不想带来。虽然,我会希望你过得自在一些,但我真的不舍得你我之间毫无关联,也不想以后的日子里完全没有你。虽然你坚持的话,我可能会把婚书还给你。但要是有可能的话,我希望可以把你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泠姬也有些动情,不过她还是嘴硬道。
“得了吧!哪个男人不喜欢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再过几年,我人老珠黄了,你也不会再看我一眼了吧!”
“我想那不太可能了,我也不知为什么中了你的毒。就是想睡你。”
“粗鄙。”
“文雅点的也有,我想每日醒来之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你。”
“咦~”
两个人就如多年老友,话题虽下流但不复开始时的沉闷,两个人也算彻底放松了下来。
门外,本是来看看泠姬是否盖好被子的月奴急的直跺脚,这俩人,月黑风高的研究研究生命起源不好吗?瞎聊个什么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