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三天,一天一束怒放的天堂鸟(竟然不是俗气的玫瑰),美而不妖,惹得办公室里议论纷纷——、
“原子,你也有人追?”“林先生?就是我们正在合作的那个客户林先生,又有钱,又是单身。”
胡子一扭一扭凑过来:“干妹妹,你不会真的想当金丝雀吧?”
我不答。
他朝另一个方向吼:“我们公司没帅哥了吗?好不容易来个美眉还被外人骗走。”
现在才知道我是美眉啊,晚了!
“王子,上!把最后一个夏娃留下!”胡子叫嚣起来。
杨在一旁表示反对意见:“得了,谁不知道他们两个是天敌。竹子,上!”
竹子一脸莫名其妙的微笑,破例没有和他们一起胡闹。胡子叫唤于生人而无回应,憋了一阵,大概是觉得无趣,跑过来用政治协商的语气对我说:“原子,我们商量过了,我们一致觉得你的终身大事还是一定要内部消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去去去,我把青春和热血都献给了公司,还不够?凭什么连我的终身大事都搭进去?”经典的一翻两瞪眼。
胡子夸张地叹气,说:“女人是猫,谁有好吃的就跟谁走。”
杨更是过分:“要不,老早前就有人说,女性比男性来的现实而可敬。看来真是不得不赞叹前人的智慧。”
第三天下班时刻,正主儿出现,我很配合地装出受宠若惊的样子。“林先生,您表达合作诚意的方式有点特别,容易让人误会。”
他一如所有言情小说里描述的那样露出完美的绅士微笑:“没有误会,你我之间从来没有误会,我也不会让我们有误会。你是个很特别的女孩,有着与众不同的气质。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请你吃晚餐?”
不知道是不是蓄意,王子正巧经过,毫无表情的侧面。我低头假装思量很久,等着看王子的反应,却一直等到王子的身影消失。
他以前常骂我笨,他自己现在笨得让我恨不得一脚朝他踩过去。
肺都快气炸了!一抬头看见自以为是情圣的某人还一脸期待。“对不起,恐怕不行。今天轮到我做晚饭,我不快点回去就来不及买菜了。”我拔腿就跑。
心里一片乱麻,回到家对着闪亮的电脑屏幕发呆。死党的QQ用美女奥黛丽…赫本的黑白照做头像,恶毒的人,上线不上线都看不出来区别,很难得能逮住他。这天好不容易她在线上主动和我打招呼,我自然要揪住她好好咨询一下感情问题。
死党极有耐心地看完我用拙劣的文字记述的我和王子重逢以来的几个月,然后发过来回音——“我在的时候你有很多机会和我说王子的事,为什么不说?你怕我阻止你?现在又征询我的意见,是不是你对王子灰心失望了?现在是不是想要有个人给你一句话,正好有个台阶下?好,我说我的意见。你如果不是独身主义者,总归是要嫁人的,既然要嫁,为什么不嫁得好一点?你真的相信中学时代男生女生过家家一样脆弱的感情?既然要靠,找个宽一点的肩膀来靠又有什么错?不必为了生计天天挤要命的地铁,什么时候想出门都有豪华轿车接送,这有什么错?希望不必要成天为那油腻的厨房狭窄的客厅而烦恼得眼角长皱纹,时不时去美容沙龙做做脸,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当然,这只是我的观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你不一定要照搬我的想法。人为什么要有两只眼睛,左边的让你看得远些,右边的让你看得更深一点。重要的不是别人怎么说,而是你自己心里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丢开鼠标,走到洗手间去洗个脸。镜子的自己有点陌生,虽然稚气未脱,但略略显出些许白领的气质。我擦干手,然后放在我的心口,问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又是一天的忙碌工作。下班时间已经到了,我仍在坚持不懈地修改那份策划书。王子瞧不起我,我偏偏不服气,一定要做出点成绩让他看看。但是毕竟经验浅,怎么改都似乎没有什么突破。不愿意去求王子,不愿意向王子示弱,只好求教竹子。
竹子倒是大方,下班后留下来陪我一起看策划书。眼见办公室里的同事们都走了,竹子笑嘻嘻地问:“原子,我帮你的忙,你怎么报答我?以身相许可不可以?”
“做你的千秋大梦!”我毫不留情地丢给他一个卫生眼。
“你和王子以前有过节?”
我吓了一跳。“没有啊。”
“你当我是傻瓜啊。你上班第一天就看他不顺眼,两个人都对那个什么MichaelLearnsToRock乐队熟得不得了,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眼见瞒不过去,我只好坦白:“他手上的那道疤是被我划伤的。”
“因爱生恨?”
我被追问得有些不满:“竹子,你好八卦!”
“办公室恋情违反潜规则,而被开掉的永远是资历浅得那一个。原子,你做好牺牲的打算了吗?”
我一愣,看看竹子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这一点王子应该相当清楚,他追我的同时是不是已经做好了牺牲我的打算?
竹子的手抚上我的脸颊。他的手有点粗,却很暖。
我退了一步。“竹子,别忘了你家的小嫩草。”
竹子尴尬地笑笑,坐回电脑屏幕前,看我的策划书。仿佛是为了掩饰尴尬,他揉揉头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说:“搞不定,太麻烦了。”
“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想我嫁给你,等我八十岁再说吧。不对,八十岁我都不嫁给你,我宁愿保持晚节。”
竹子夸张地叹气:“心灰了,意冷了。你自己搞定吧。你准备守身如玉到八十岁,还是放低架子去求王子?
“打死我也不会去求他。”
竹子想了想,说:“也是,他现在根本自顾不暇,未必有时间和精力帮你。”
“他怎么了?”我连忙问。
“有个他负责的网站出现安全问题,主页被改成黄色页面,客户说这大大影响他们的声誉,要他当众道歉,写检讨书,检讨得不够诚恳就诉诸法律。”
我急了:“为什么从来没人和我说起这件事?”
“现在整个办公室都以为你开开心心准备嫁有钱人,谁还会找你说业务上的事。”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我盯着他的眼睛。
竹子开始收拾东西。头也不抬一下。“原子,你一期不漏地买彩票,买的都是同一个号码吧?买了几年?”
我心里一怔,但还是故作镇定地扬扬眉毛。“破财消灾,图个安心。”
竹子笑笑。“上次八卦星座的时候,我才发现那个号码是某人的生日。感情这东西啊,骗得了所有人,却骗不了自己。傻瓜。”竹子喃喃说着,眼神有点虚。
竹子离开办公室之后,我再也无装得若无其事。原来竹子早就知道我喜欢王子。为什么我从来都没看出竹子喜欢我?
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那束天堂鸟,很不应景地打了个喷嚏。我烦躁地把花扔进废纸篓。拿回家的话,肯定会被同住的室友严刑拷问的,还是丢了干净。
老天爷啊!
拜托,这种事情为什么不能像高斯白噪声功率谱一样平均分布?没有人追就连续二十年没人追,现在一下子来了三个,没有任何实战经验的我如何应付得来?据说此类情况在某部电视剧里有更形象的说法,叫什么——瘦田无人耕,耕了有人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