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天夜刚点齐完兵马,正准备上路,只见一身穿血莲圣教衣袍的男人,正缓缓骑马而来。
“你来干什么?”方天夜神色微冷,对眼前的男人他可丝毫没有任何好感。
“看来夜公子并不怎么喜欢我,我是奉你父亲之命,特意前来护你周全。”来者正是血莲圣教左护法——鬼子屈。
“随便你吧,只要不妨碍我就好。”
方天夜不再去理会鬼子屈,侧过身,对着王鹊之请教说道:“王兄,你看如今局势该当如何用兵?”
“此地距离田河湖步行需五日,而骑马却仅需两日,我等应先派遣所有骑兵,前去观察地形再做决策,夜公子你看如何?”王鹊之摇头晃脑说道。
“嗯,甚合我意,就如此行事吧。”话音一落,方天夜立刻调转马头,来到两位青年男子身前。
一位年纪二十六,名叫方天志,紫桑城城主之子,身披黑蛇图纹甲胄,身高八尺有余,身形壮硕,双目凌厉逼人,不怒自威,颇有大将之风。
而另一位年仅十八,名叫柳亦君,柳家大公子,身穿一席鲜艳锦衣红袍,身高七尺三寸,方面大耳,手戴翡翠玉戒,一脸无精打采,似乎对这即将到来的战争并不关心。
“堂兄,内弟,计划有变。你等率领步军弓箭手,五日之内抵达田河湖,明白了吗?”方天夜语气严肃地说道,虽是亲戚但对这二人性格并不熟悉。
“遵命!”
“遵命。”
二人连忙拱手应道,方天志声音洪亮,神色刚毅,的确像个将军模样。可柳亦君声音有气无力,一脸死灰,不免让方天夜心中担忧。
“堂兄,我封你为全军副将,官职仅在我一人之下。”在出天月城之前,方天夜便被封了镇南将军一职,如今在军中地位可仅次于老将吴零。
方天夜此时虽然是镇南将军,但水分十足,乃方天赞用城主印绶所封,可谓名不正言不顺。
“多谢将军!”说罢,方天志就要叩谢方天夜。
见此情景,方天夜略有惊慌失措,立即翻身下马,一把将方天志扶起,握住他结实的手臂,说道:“堂兄,这可万万使不得,你我虽领兵在外,但您毕竟是我长兄,何必多礼。”
“堂弟,如此礼贤下士,为兄定不负使命。”方天志顿被方天夜真诚感动,明明身处高位,且是家族嫡系传人,却一点没有架子。
“好,五日后我在田河湖等你。”方天夜微微点头,随即翻身上马,带领七百骑兵匆匆离去。
这七百骑兵皆身披白银精甲,手持长枪,个个威武不凡。
方天夜将其这支队伍命名为‘白甲精骑’,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与昔日虎候所率领的黄金猛虎精骑相媲美。
天色逐渐暗淡,宵禁即将来临,昭乌城内百姓们纷纷散去,守城士兵再关闭城门后,也休息去了。
直到深夜来临,燥热褪去,万剑狂这才感觉好受了也许,不由得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试图让嘴舌湿润好受一些。
就在这无人之时,远处一位身披黑袍持灯女子缓步走来,走得近了,万剑狂这才认出来人。
见来人,万剑狂激动得热泪盈眶,声音略带沙哑无力地说道:“女……春荣,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此人正是贺春荣,年纪三十六,虽身披一席黑袍,但隐约可以看见她凹凸有致的身材,一头深红色秀发,脖子上戴着一串翡翠项链,相貌端庄,风姿绰约,一副贵妇人模样。
“你怎么会认识我?先喝点水再说吧。”贺春荣看着万剑狂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一阵于心不忍,连忙找来一碗水来,送到万剑狂嘴边。
“呜呜~”万剑狂贪婪地饮下这碗水,虽然只是一碗水,但在此时却胜过琼浆玉液,这根本就是救命灵药。
“呼啊~”待水喝完后,万剑狂畅快得呼出一口浊气,顿时恢复了几分神采,全身上下舒坦了不少。
“春荣,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总而言之,我是受你父亲之意,来带你回去的。”万剑狂面容憔悴,解释说道。
“父亲?我父亲他难道没有死吗?!”贺春荣连忙凑到万剑狂身前,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对……对不起,他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你父亲因思恋你而化作邪灵,这些年来,一直在落将坡苦苦等候了你二十年。他在死之前,将这个心愿托付给了我,可如今我这个样子,想必是要辜负他了~”万剑狂无奈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是女儿不孝啊~要是女儿还知道父亲一直在等我,女儿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逃出去。”听闻父亲死讯,贺春荣一脸悲伤,泪水不由得哗然落下。
直到过了良久,贺春荣擦干泪水,轻声问道:“母亲她还好吗?”
“……”万剑狂一时语塞,记忆中他只知道贺秋妻子逃去了党阳城,现在她的近状,万剑狂也不清楚。
万剑狂只能安慰她说道:“我虽然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但我知道你母亲一定在党阳城,你们母子终有一天会相见的。”
此话一出,贺春荣更是悲痛不已,蹲在地上抽泣了良久,嘴中哽咽说道:“都怪我当时非要回去拿玩偶,不然父亲也不会战死,如果的话,我们一家人现在应该还在一起,又怎能流落四方,二十年没有相见。都怪我,都怪我!”
“春荣!现在还为时不晚,绑在我身上锁链的钥匙,就在不远处的军械库中。你只要将它偷来,我就可以带你逃出去,回到燕地、回到当阳城、回到你母亲那里。”万剑狂顿时看到了希望,连忙煽情说道。
“可……可是……”贺春荣神色忧虑,一时间竟拿不定主意。
见贺春荣还在犹豫,万剑狂急忙质问道:“还有什么可是的?!你难道不想见你母亲了吗?你难道不想回家了吗?”
万剑狂深知自己说得话,多少有些道德捆绑,但现在他想活下去,万剑狂他想活下去!
因为他还有亲人要救,他绝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
“殿下他虽强占了我,但这些年里我待我不薄,我虽可以忍心离他而去,但我舍不得我那两个孩子。”贺春荣说出自了己的忧虑。
此话一出,万剑狂心头一阵感动,暗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她舍不得这荣华富贵,万剑狂你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何春荣眼前一亮,心中有了主意,连忙说道:“这样吧,你坚持住,明天还是这个时候,我将两个孩子一并带来,我们再逃走如何?”
“好,春荣,为了你我一定会坚持下去的。”万剑狂连忙点了点头,心中一阵欣喜,如果计划顺利,他就够能逃出生天了。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贺春荣刚要走,回头看向万剑狂说道。
“我叫万剑狂,你就叫我剑狂吧,不知能不能……”万剑狂目光撇向地上的水桶,不由得吞咽着唾沫。
“哦?我差点忘了,多喝点,你一定很渴了吧。”贺春荣直接将一旁水桶高高举起,直朝万剑狂嘴中倾泻而去。
万剑狂‘咕咚!咕咚!’疯狂喝着水,不一会儿功夫,便将满满一桶水给喝完了,不由得打出了一个饱嗝来。
“畅快啊~春荣你快点走吧,天快亮了,可千万别被人发现了。”万剑狂认真嘱咐道。
“嗯,你一定要坚持住,只要一天就好。”贺春荣微微点头,随即匆忙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哼哈哈哈!”待贺春荣走后,万剑狂抑制不住大笑了出来,这种在无尽黑暗之中看到一丝光明,是多么令人振奋,多么令人欣喜若狂。
而令万剑狂万万没有想到是,一双眼睛正在暗中冷冷注视着这一切。
天刚刚蒙蒙亮,一位士兵从城楼下房屋中醒来,迷迷糊糊来到万剑狂身旁,正要拿起水瓢要朝水桶中舀水,可却惊奇的发现,桶中竟是连一滴水都没有剩下。
见状,那士兵顿时神色大怒,破口大骂道:“昨天是哪个狗日的值班?!也不知道放一桶水,缺德!真他娘缺德。”
万剑狂刚刚睡去,便被这士兵吵醒,一脸神色疑惑地看着他。
“看什么看!他娘的,皮痒不是!找打!”那士兵二话不说,上来就是两大嘴巴子,打得万剑狂嘴吐鲜血不止。
“哦?说来也怪,你小子竟然还没有死呢,哼哼,挺能抗,我倒想看看你还能活几天。”那士兵打尽兴后,便得意洋洋离去。
万剑狂一言不发,恶狠狠看着那士兵离去的背影,将他的样子牢牢记下,心中暗暗发誓,若有机会必杀之!
随着时间流逝,城内人群来往匆匆,又有不少人在城墙下观看,他们嘲笑、侮辱、讥讽,传来不屑的目光,令万剑狂心头一阵恼火。
万剑狂从未受过如此侮辱,如此折磨,这种痛楚不仅仅是肉身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折磨,他会记住这一天,记住这些人丑恶的嘴脸。
此刻烈阳高挂,已到午时。
百姓、士兵们纷纷躲在阴凉处,吃着可口的西瓜,微风拂面吹来,感受阵阵清爽。
灼热的阳光,宛如一束束细针,直刺在万剑狂裸露的上半身上,令他本就灼伤的肌肤,伤势更加严重。
若不是昨夜喝下满满一桶水,万剑狂此刻想必已经彻底脱水而亡,变成一具干尸了吧。
在这两日的折磨中,万剑狂体重直线下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之多,全身伤口凝结成疤,看上去很是恶心、瘆人。
“阿当罕,你可敢与我打个赌?”一士兵正吃着西瓜,朝身旁另一名士兵说道。
“怎么个赌法?”那位经常殴打万剑狂的士兵,阿当罕顿时来了兴趣,反问道。
“就赌他能不能撑到明天天亮,敢吗?”吃瓜士兵指着城墙上的万剑狂,低声说道。
“有什么不敢!你敢赌多大我阿当罕都奉陪。”
“我赌上全部身家十两银子!就赌他明天天亮之前必死,如何?”那士兵自信满满说道,仿佛已经胸有成竹。
“哼哼,那你可就要倾家荡产了,兄弟。”阿当罕冷冷一笑,似乎对万剑狂顽强的生命力很是了解。
“住手!不许靠近犯人!”
只见,一位仆从正端着一个饭盒,只身走上城墙,正欲要给万剑狂喂食。
“你在干什么!殿下有令,任何人都不能给犯人吃饭,你不怕我连你一起挂起来吗?!”阿当罕抽出腰间大刀,气势汹汹大步上前,一把打掉仆从手中饭盒,神色凶狠地看着她。
“兵爷,奴婢只是奉王子妃命令行事,奴婢不知道啊~”那仆从被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求饶道。
“滚吧滚吧,我阿当罕从来不为难自己人,若有下次,我定不饶你。”阿当罕神色威严,沉声说道。
“谢谢兵爷,谢谢兵爷。”仆从连忙叩谢,随即落荒而逃,连饭盒都不敢去捡。
可口的饭菜刚要送到嘴边,却落得一场空,万剑狂无奈地闭上双目,好省点力气,留到晚上逃跑。
很快夜幕降临,宵禁时间又到了,人群散去,城门紧闭,士兵们也悄然睡下。
约定时间到了,万剑狂猛然睁开双眼,向空旷的街道上望去。
果然不一会儿功夫,一位贵妇人正拉着两位孩童,从黑夜中急促赶来。
“啊鲁,琪琪,你们在这位叔叔这里不要乱动,明白了吗?娘亲去去就来。”贺春荣安抚好两位孩童后,便朝远处的军械库走去,寻找解开万剑狂身上铁索的钥匙。
被叫做阿鲁的男童大概五六岁,一脸天真无邪,女童琪琪大概七八岁左右,模样很是可爱,惹人心疼,一副美人胚子。
“姐姐我怕~”见娘亲迟迟没有归来,阿鲁抱在姐姐琪琪怀里说道。
“啊鲁别怕,娘亲很快就回来的。”琪琪抚摸着弟弟圆滚滚的大脑袋,小声安抚说道。
“两位小朋友不要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们的。”万剑狂轻声笑说道。
“呜啊!怪人说话了!呜呜呜~”万剑狂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吓得啊鲁哭声连连,如何劝说都不管用。
“嘘嘘!啊鲁乖~别哭了,叔叔等会儿给你买糖吃。”万剑狂强挤出一丝笑容,若此时惊醒了守卫,那可就糟糕了。
一听到‘糖’,阿鲁顿时乖巧了不少,学着大人模样,奶声奶气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敢骗我,我可饶不了你~”
“一定一定,叔叔一定给你买糖吃。”万剑狂笑着连忙点头说道,心中则是一阵疑惑。
贺春荣去寻找钥匙已经很久了,按理说就算再慢,现在也应该找到了。
突然,远处街道之上,传来一阵沉重步伐之声,万剑狂顿时心中暗叫不好。
近百名带甲士兵从远处匆匆赶来,为首之人身骑高头大马,额戴玛瑙玉箍,身穿华丽金丝袍,正是北漠大汗之子,王子赫尔墩·巴拉汗。
“啊鲁,琪琪,还不快下来,不听爹的话了吗!”赫尔墩·巴拉汗神色威严,高声喝道。
“爹!你也来了,是来给娘亲送行的吗?”见来人,两位小童很是开心,连忙爬下楼梯,来到赫尔墩身边。
“额,爹的确是来给娘亲‘送行’的。”赫尔墩没有去看两位孩童,一双眼睛冷冷凝视着万剑狂,眼中杀气流转,很是可怕。
只见下一刻,贺春荣嘴角处掺着鲜血,一头深红色长发散乱不堪,正被与阿当罕打赌的士兵,押送到王子赫尔墩身前。
“春荣?!可恶,放开她!”万剑狂神色癫狂,体内鬼气不断涌动,欲要挣开铁索,可惜体内鬼气稀薄无力挣脱束缚,反而弄得遍体鳞伤。
“春荣!本王子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背叛我!我是那么的爱你,让你一个燕国人做我北漠的王子妃,为什么?为什么!”王子赫尔墩神色逐渐疯狂,一把来到贺春荣身前,双手死死扣住她的脖颈上,令她几近窒息。
“爹!不要伤害娘亲,不要伤害娘亲。”二位孩童哭丧着脸,连忙抱着赫尔墩大腿,哀嚎求情道。
“带他们下去!”王子赫尔墩正气在头,一脚将二位孩童踹倒在地,连忙吩咐手下将其带走。
“看在孩……孩子的份上,夫君就绕了奴家这一次吧……”贺春荣语气艰难地说道。
她被死死掐住脖子,脸色发紫,双眼逐渐布满了血丝,一朵盛放的鲜花即将枯萎。
“我是这么的爱你,是这么的爱你!你却背叛我,本王子绝不容忍任何背叛!绝不!”面对求情,王子赫尔墩丝毫没有心慈手软,手中力量更盛,就要一举活活掐死贺春荣。
“你他娘给我住手!”万剑狂一声怒吼,双瞳绽放出一道红芒,全身青筋暴起,强运起体内十二成力量,欲要猛然挣脱铁索。
这一次他毫不退缩,任由皮开肉绽,任由铁索深嵌在血肉之中,勒断骨头也不曾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