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地,田阳湖。
清晨时分,一支小队出现了在一处山坡之上,为首之人目光凌厉,身穿一席鱼鳞铁甲,正是顺天候秦九尊。
“将军,好重的酒味。”一位身高八尺的狼甲将官说道。
“真是胡闹啊,这统军之人难道不是镇北将军吴零吗?”秦九尊摸着胡须,看向远方的营寨神情格外肃穆。
只见,远方一处营寨正扎在田河湖岸边,即使相隔数里,都能闻到从营寨中飘出来的浓烈酒气。
守门士兵更是喝得烂醉如泥,军纪松散不堪,更有兵士聚众赌博,蹴鞠等等,反正没有一个忙于正业。
“这统军之人,是方天赞之子方天夜,此人师从清水道人,且深受其真传,应该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将军切不可轻敌。”狼甲将官解释道。
“哦?那除了这方天夜之外,可还有什么重要将领?”秦九尊神色凝重地问道。
“主要将领还有两位,一个是紫桑城城主之子方天志,另一位则是富商柳富甲之子柳亦君。”
此言入耳,秦九尊一脸不屑之意,沉声说道:“可笑,可笑,都是些无名之辈,看来此战结局已定。”说罢,秦九尊调转马头,不再多留。
途中,狼甲将官出言问道:“将军为何不继续观察一番?莫非是已有了计策?”
“没错,那方天小子根本就不懂什么兵法,居然将营寨扎在那种可笑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座量身定制的坟墓。”秦九尊神情高昂,心中已是胸有成竹。
“哦?将军的意思是……”
“本候刚才已经看出,那营寨只有一处入口,且背靠湖水,可谓易守难攻,但弱点也显而易见。”
秦九尊顿了顿语气,又道:“先不说他军纪涣散,本候如果彻夜偷袭,大军直冲入营寨,便可在瞬间打得方天小儿一个措手不及,并且无路可逃,只需一点点将其逼入湖中,到时他只有全军覆没!”
“将军神机妙算,末将佩服!只是不知何时行动?”狼甲将官拱手恭敬说道。
“就在今夜,这样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就算让他们父辈亲自统军,一样必败无疑。”秦九尊得意洋洋说道,仿佛他已经获得了这场胜利一般。
“今夜?将军我等大军一路长途跋涉,未免太过操之过急?”狼甲将官说出自己的担忧。
“兵贵神速,想那方天小儿也正是因为大战在即,才让兵士们提前放松一下,以此养精蓄锐,他一定万万也不会想到,我大军攻势会如此之快,这就是其疾如风!”秦九尊出言解析道。
“将军所言极是,末将这就去安排士兵歇息,并且提前备好肉汤,今夜我军必然大获全胜!”狼甲将官神采奕奕说道,还没等秦九尊发话,连忙驾马离去,早做安排。
“嗯,不愧是本候心腹,是当紫桑城城主的材料。”看着狼甲将官离去的背影,秦九尊连连点头赞叹道。
画面一转,来到田河湖营寨内。
此刻,方天夜大帐之中,重要人物均已到场。
坐在帅座之上的方天夜,神情凝重,高声问道:“王兄,此计未免太过冒险了吧?”
“想要取胜,唯有险招,且我等不易消耗,必须速战速决,如此才有机会支援天月城。”王鹊之摇头晃脑说道。
“某将也认为,如今只有军师的计谋,才可取胜。”方天志起身肃然说道。
“可留守营寨之人,都是我柳家军,未免……”一向沉默寡言的柳亦君,在这个时候发话了。
“内弟,如今唯有如此,才可将损失降到最低。放心,今日你折损的兵马,日后我方天夜定会加倍奉还。”方天夜神色威严说道。
如今,方天夜手中共有四千五百人马,其中骑兵七百人,步兵共计二千八百人,弓箭手一千余人。
部队已方天夜带出的五百骑兵最为精锐,其次则是方天志的三千守城兵马,为中坚力量,虽经常操练,但没有多少实战。
最后是柳家一千私兵,这些人马多为临时招募,人员素质、装备皆是参差不齐,且不善军阵演练,为以上三只部队中最次。
“好,一切都听姐夫安排。”柳亦君有些不好气地用力拱了拱手,便扭过去头,一言不发。
“赵将军,我让你连夜挖的暗道,挖好了吗?”方天夜将目光投在赵河济身上,肃然说道。
“还没有,但末将可以保证,天黑之前一定完工。”赵河济信誓旦旦说道。
“嗯。”方天夜微微点头,又将目光看向方天志,还没开口,方天志抢答道:“一千坛烈酒,二千具草人皆已完工。”
“好!既然如此,各位先回账歇息,天黑之前再做集合,此战必胜!”方天夜站起身发号施令。
“遵命!”众人应下一声之后,纷纷退去,只留下鬼子屈、王鹊之两人。
“王兄,你怎么能够确定,今夜秦九尊会贸然进攻?”方天夜一语说破此计漏洞。
“因为我能够预见到,总而言之我很难解释,但我可以断定,秦九尊今夜一定会全军出击,夜公子若不信,我王鹊之愿用人头担保。”王鹊之严声说道,眼神无比坚定。
“我相信你的判断,王兄。”见状,方天夜满意地点了点头,心中激荡不已,他深知机会只有一次,一但失败便再无回头路可言。
即使如此,方天夜依然坚定相信着王鹊之,一切皆会在今晚隆重揭晓!
黑夜逐渐降临,很快到了夜深人静,方天夜营寨之中依旧人影流动,士兵们举杯喝酒好不痛快,徐徐湖风掀起一阵阵涟漪,场面一片祥和。
“歘!歘!歘!”
就在这时,一阵箭雨铺天盖地朝营寨内射去,顿时打破了这一片祥和的气息。
“呃啊啊啊!”
“敌军来袭,快跑啊!!!”
营寨内嘶吼惨叫声连连不断,混乱一片,顿时军心溃散,兵士无一抵抗,只求自保。
在箭雨停歇之后,紧接着四千兵马气势汹汹杀进营寨,全军皆身披黑甲,每人皆精,为首之人更是威风凛凛,身穿一席鱼鳞铁甲,正是顺天候秦九尊带军杀到。
这支兵马乃吴国精锐部队‘黑水西营’,常年守卫吴国边城,与高原猎狼族作战,勇猛无比。
“这也算是兵?给本候一个不留,全部杀光!”看着四散而逃的方天夜士兵,秦九尊不屑一笑,所率黑水西营一路杀砍瓜切菜般,势不可挡。
没一会儿功夫,秦九尊所部便杀敌近千,直逼入主将大帐。
狼甲将官见大帐内有人影闪烁,于是一马当先,一剑劈开帐帘,欲要亲自斩杀方天夜立功。
可是大帐之内并无方天夜等人,而是几具稻草人罢了,狼甲将官见状顿时面露惊恐之色,暗叫不妙。
“糟糕!都是他娘的稻草人!”一士兵愤怒说道。
秦九尊往营寨深处一看,只见数千人影屹立不动,反常无比,又见周遭稻草人,面色毫不慌张,感叹道:“好一个诱敌之计,可惜拿本就不多的兵马为诱饵,实在是愚蠢!”
“轰!轰隆隆!”
只见,远方一片火箭射入营寨之内,打碎早已摆放好的酒坛,顿时引发一片大火,下一刻整片营寨被熊熊大火吞没,惊得秦九尊胯下战马躁动不安,兵士瞬间气势大减,惶恐不安。
如此同时,就在不远处土坡之上,方天夜正发表慷慨激昂的演讲。
“这里共有十万两黄金,凡是杀一人者赏黄金十两,杀三人者官升一级,杀十人者我封他为将!”
方天夜将岳父柳富甲资助的十万两黄金,全部倾倒在士兵脚下,一席话语惹得兵士躁动不安,气势高涨。
“若谁能斩杀秦九尊,无论何人,我方天夜都封他为南州城主。”话语一落,士兵欢呼雀跃,纷纷叫“杀”,气势震天动地。
“功名利禄近在眼前,都给我冲啊!”
眼看气势已催动到顶点,方天夜一马当先率先冲下山坡,直朝营寨冲杀而去,震天鼓声也随之响起,身后士兵紧随其后,深怕晚了一步,会被队友抢了人头。
要知道寻常士兵一年俸禄也不过四十两银子,杀一人便可顶二年半的俸禄,且无背景空有抱负晋升也无比困难。
如今却可杀三人升一级,杀十人为将,如此谁不疯狂,杀得根本就不是敌人,而是黄金!名利!官位!
方天夜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可令气势高涨,他深知士兵前来打仗心不甘情不愿,完全是靠着军令压着,不然早就溃散而逃了。
“歘!歘!歘!”
早在营寨外布阵的黑水西营一千弓箭手,不断射出箭矢,猛烈攻击着方天夜率领的近三千兵马。
下一刻,黑水西营一千弓箭手还没射出一轮,一支身披白甲手持长枪骑兵部队从后方杀到。
人马足有七百,为首之人身高八尺二寸,皮肤麦黑,虎背熊腰,手持一把七尺银枪,正是白甲精骑副将赵河济。
只见下一秒,两军交接,赵河济所率领的七百骑兵部队,在这一千弓箭手之中来回穿梭,瞬间鲜血染红了甲胄。
不一会儿功夫,一千黑水西营弓箭手便全军覆没,赵河济所率领的白甲精骑仅折损不到四十人马。
骑兵打弓兵简直不要太过简单,宛如屠杀毫无抵抗的百姓。
看着漫天火光,大寨外士兵传来的连连惨叫之声,还有方天夜率领的三千兵马也已堵住了大寨唯一的入口,且正一步步朝自己逼近。
秦九尊神色略带着一丝惊恐,但身为全军主将,他必须镇定自若,不动如山,如此才可化险为夷。
“将军,该怎么办?我们不能再退了。”看着眼前大军浩浩荡荡逼近而来,秦九尊所部一退再退,已经退无可退,身后只有宽广的田河湖。
“各位将士,不要害怕,我们黑水西营可是吴国最精锐部队,如今我等兵力远胜于敌方,再退唯有葬身鱼腹,何不背水一战!”秦九尊举剑高呼,黑水西营赫然镇定下来,不再后退,摆好兵阵严阵以待。
见此情景,方天夜连忙挥手示意士兵停下,心下则暗道:‘好一个顺天候秦九尊,如此局面竟还可临危不乱,鼓舞士气,不愧为一代名将,不过可惜……’
方天夜眼中绽放出一道寒芒,高声喝道:“弓箭手给我射击,一刻也不要停下!”
随着方天夜话音落下,前排步兵持盾半跪在地,身后八百弓箭手开弓拉箭,顿时箭雨漫天,直射入秦九尊军阵当中。
如今,方天夜手中共有三千五百人马,六百多名白甲精骑已经陆续赶到,二千一百步兵,八百弓箭手。
“不好!举盾!”秦九尊连忙指挥士兵,哪知胯下宝马被随之而来的流矢射中要害,当场战死。
秦九尊一个不注意,从马上重重跌落,气势也随之大跌。
“将军,快起来,现在你可不能倒下!”狼甲军官立刻持盾上前,一把搀扶起秦九尊。
看着身旁不断有士兵被无情射杀,秦九尊勃然大怒,怒骂道:“可恶的方天小儿,谁若能斩杀方天夜,本候赏千金,官升三级!给本候冲啊!”
“杀杀杀!”
顿时喊杀声震天,黑水西营气势凶猛,直朝方天夜所部冲来。
虽然刚才一招消耗了黑水西营四五百兵马,但也只是在兵力上持平,方天夜深知打仗靠的是兵精粮足,而不是数量,此刻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所有人,都给我冲!凡是后退一步者斩!”方天夜举剑大喝,两边兵马随之硬碰。
“呃啊!”
“杀啊!杂碎们!”
方天夜身在后方看得仔细,战局在一开始十分有利,方天志、赵河济作战凶猛异常,连连斩将杀敌,无人可挡。
可随之战局深入,方天夜所部逐渐落入下风,局势竟有溃败之意,能打的也就赵河济所率白甲精骑,其余士兵虽气势凶猛,但无论是装备还是身体素质,战斗经验都远不如黑水西营。
方天夜此刻深知再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唯有一举擒杀秦九尊,方能扭转战局,一定乾坤。
心念至此,方天夜手持白辟剑,驾马直朝身处大军之中的秦九尊杀去。
方天夜一路上斩将杀敌,一身白衣白发很快被鲜血染得鲜红,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身后方天志、赵河济紧随其后,护其左右。
“好!好!好!”见此一幕,秦九尊连声叫好,赞叹道:“生子就该当如此,方天赞有你这个儿子,真是三生有幸,你的确有资格做本候的对手!”
“秦九尊,不要废话!我们不必再多增杀戮,你可敢与我决斗吗?”方天夜神色狰狞,举着沾满鲜血的白辟剑,剑指秦九尊。
此言一出,场内顿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方天夜、秦九尊二人。
秦九尊冷眼看着周围兵士,心下已经深知如今他非战不可,第一若他不敢应战,必将威严有损,士气下滑。
第二,若再这般拼杀下去,军队将会所剩无几,更何谈攻陷紫桑城,实现二路共击之计,如此唯有决斗。
“好!本候答应你方天小儿,听闻你先前与虎候孙文符对决,曾立下赌誓,失败一方军队便投降于对方,你可敢吗?”秦九尊神情冷厉,沉声说道。
且不说方天夜击败虎候孙文符完全侥幸,要知道孙文符当时几乎重伤垂死,失败自然也是必然。
可秦九尊不论是武功、谋略皆不在方天赞之下,又怎么会惧怕方天赞之子方天夜呢?
“有何不敢!今夜你我之间必死一人,天意不可违!”方天夜语气坚定,随即翻身下马,周围兵士纷纷退开,让出一块场地,以供二人决战。
“夜公子,不……”二人叫喊期间,身处在军队后方的军师王鹊之,还想出言阻止方天夜的鲁莽行为,不过被一旁的鬼子屈一把拦住。
“嘘~”鬼子屈带着一丝邪魅笑容,伸出二指放在鼻尖,使了个眼色,示意王鹊之不要说话。
王鹊之心领神会,微微点首,便不再多言,随着鬼子屈慢步穿过人群,来到前列,观察二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