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环视一圈,沉声道“卿等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兵部尚书李靖这时站出来,先看了魏征一眼,这才朗声道“魏秘书监所言虽然在理,不过却是有些片面,大灾之后,百姓流离失所,除了施粥救济之余,朝廷更应该派遣能工巧匠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另外,百姓中也不乏穷凶极恶之辈,这点不得不防,赈灾的同时,朝廷也要做好防范措施,必要的时候,理应杀鸡儆猴,震慑屑小。”
房玄龄这才点头道“卫国公所言皆是实情,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微臣附议!”
李世民满意地点头,冷峻的表情终于缓和,环视一圈道“诸位爱卿可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诸位部堂高官知道该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齐齐拜倒在地,高声道“臣等附议!”
“既如此,不知诸位爱卿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李世民眉梢渐渐舒展,再次抛出了一个问题。
身为帝王,凡事不能总是亲力亲为,不然朝堂那么多官员岂不成了摆设?
该把麻烦抛出去的时候,李世民丝毫不会迟疑,这正是李世民的聪明之处。毕竟决定权最后还在自己的手中。
人非圣贤,又岂能没有丁点私心?
真正能唯贤是举的能有几人?
从众臣举荐的人才能够看出很多问题,例如谁和谁亲近,谁和谁一党,谁又真心为了朝廷,皆能通过这个看出些端倪。
房玄龄,李靖,长孙无忌三人猜不透陛下的心思,索性闭口不言。
萧瑀等人则是默默分析着其中的利害,反复思索,最终发觉赈灾这件差事分明是个美差,出现差错的可能几乎没有,各地水患历年来不知凡几,哪个钦差最后不是名利双收,出现差错的也不是说没有,只是比起成功的那些案例,根本微不足道。
一时间,萧瑀等人心思不禁活跃起来。
最终,还是萧瑀最先忍不住,站出来道“蜀王李恪性格沉稳,能文能武,又是皇室中人,威望也不是问题,微臣以为蜀王殿下担任此次赈灾的钦差最为合适。”
萧瑀站出来力挺蜀王李恪,在座众人早有预料,就连李世民也不以为意,因为萧瑀是李恪的舅舅。这点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心照不宣的看破不说破罢了。
对于萧瑀的举荐,李世民不置可否,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众人一眼,他知道肯定会有人跳出来反对的。
果然,萧瑀刚欠身坐下,中书令杨师道便忍不住起身反对道“萧相此言大谬!论威望皇子中谁及得过太子殿下?论文采蜀王比起汉王也是略有不及!论武功卫国公绝对当之无愧!此次赈灾不是小事,还望萧相慎重考虑,务将个人感情掺杂其中。”
萧瑀一愣,立马脸色涨红道“杨相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蜀王不能当此重任?”
杨师道摇了摇头,针锋相对道“那倒不是,蜀王殿下文武双全,世所共知,我又岂敢质疑蜀王的能力?”
萧瑀面色稍缓,正要开口,杨师道突然话锋一转,面有得色道“不过术业有专攻,一个人毕竟分身乏术,我们大可不必将所有重担压在一人身上,一文一武,只要确定主从,两相配合,才能最大化的发挥这个人的作用。”
尽管分属不同阵营,在座的各部大佬也无不认同地点头,萧瑀纵然心中不甘胸中有气,也不得不承认杨师道的提议比起自己更加合理。
李世民脸上终于浮现一抹淡淡的微笑,这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房玄龄接旨!”
“微臣恭聆圣听!”
“给关内道,河北道,山南道,淮南道,四道离灾区较近的州府传旨,开常平仓以赈灾情,将粮食解送到河东河南两道受灾州府,不得延误!若是谁在这件事上出现差错,朕绝不姑息!”
“微臣领旨!”
李世民揉了揉眼角,挥手道“今日就到这里吧,你们回去好好想想,明日早朝务必推选出合适的人选!朕累了,尔等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急忙起身施礼,随后徐徐退出御书房。
这样一来,李承乾倒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自己到底该留下,还是跟随众人离开,脚步不断移动,当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似乎看出李承乾的尴尬,李世民眼神有些戏谑,但毕竟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李世民也不忍儿子太过尴尬,眼见差不多了,自己再不开口,儿子便要跟随众人离开,李世民这才朗声道“太子留下!朕有话问你!”
李承乾刚挪动脚步,便听到父皇的吩咐,心里止不住有些怀疑父皇是不是故意如此,悄悄抬头一瞥,却发现父皇仍旧不苟言笑,满脸威严。
李承乾这才放下心思,暗暗道“看来只是巧合罢了!父皇日理万机,哪有心思来戏耍自己。”
等到众位大臣走远,李世民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淡笑道“乾儿,来父皇这里坐。”
李承乾坐到李世民身边,近距离观察这位开创出贞观盛世的大帝,心里止不住便生出了一丝淡淡的紧张,最直观地表现便是身体绷的笔直,脸部肌肉僵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呆呆的感觉。
李世民就在旁边,自然看出李承乾的拘谨,无奈一笑,和颜悦色道“乾儿,放轻松点。现在这里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李承乾心中一暖,记忆里父皇经常忙于国事,偶尔教导自己时虽然严厉,但是其中却包含着浓浓的关爱之情。
受到作为现代人的另一个灵魂影响,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并不是特别感冒,经李世民一说,李承乾僵硬的面皮突然变得柔和,扯出个笑容,在李世民惊愕的眼神中,李承乾原本挺直的脊背很自然地垮了下来,顺势在太师椅上一靠,正色道“父皇,有件事儿臣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哦?”
李世民一愣,随即有些不悦道“你我父子间没什么不能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