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个嘲弄的眼神，段文斌趁着烟尘未落迅速潜入屋中，对着到处乱晃的人影接连开枪。
雇佣兵协会首席名不虚传，每一枪弹不虚发，都能打中人影的胸口或者头部，但即使如此顺利，段文斌却越发感到莫名心慌。
“不对！”多年的战斗经验让他惊觉子弹打入人体的声音有些许不同，敌人发出的惨叫声也夹杂着一点电子的颤音。
“中计了！是假人！”已经冲到房间中间的段文斌才发现事情不妙。
他立刻停住脚步转身撤退，却没想头顶一声巨响，砖块四射，一伙敌人从天而降。
原来敌人早就设计好伏兵在上层等待，一旦有人闯入陷阱便会爆破天花板降落突袭。
见中了八面埋伏已经逃走无望，段文斌只得把注意力集中在躲闪反击上。
他反应极快，天花板的碎砖还没落地，已经用脚尖提起一把椅子，单手接过挡在头顶，同时冲锋枪也不瞄准就冲着上方扫射。
这一招虽然临时保证了头顶的安全，却无法阻止敌人降落。
于是他等砖块落尽后把椅子一扔，扑向一个沙发当做掩体，躲过空中飞舞的子弹，右手扫射掩护，左手找到落地后还没站稳的敌人，用手枪准确的爆头。
几个呼吸过后，突袭的敌人已经死伤几人而段文斌却仍毫发无损。
“真厉害！”李玄儒此时也被在走廊中前来支援的敌人发现，不过他清楚的知道当前他只是个灵识，在刻意的调整之下，段文斌幻想出来的攻击自然无法威胁他分毫。
雨点般的子弹从他的身体中穿过却造不成一点伤害。
李玄儒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用手摸着下巴，看着段文斌的武打表演，一面仔细思索什么。
屋中之人看似稳如老狗，实则精神已经临近崩馈极限，一个人面对十几条冲锋枪的袭击，另外还要观察源源不断涌入的敌方援军，他虽然全力支撑，但也已经无计可施。
终于，一颗子弹扫到了段文斌身后墙壁上，恰好打到因为扫射而暴露出的钢筋，子弹反弹出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正中段文斌的小腿。
段文斌眉头一皱，知道负了伤，不过小腿剧烈的疼痛却没有影响他分毫，他知道在战场上无论什么原因只要分心便是死亡。
门口脑袋里不停穿出子弹的那人有些诧异，他从一个到他身前近战的敌人手中抢到一把手枪，对准钢筋打了一枪果然正中段文斌小腿，没想到他居然还能坚持。
这正是李玄儒的计划，他要在段文斌被爆头前让他受重伤，然后让他在敌人的折磨下放弃面对战争的勇气，自然就不会再幻想战场，没了战争也就获得了安宁，能顺其自然便可以逃出幻阵。
至于造成的战后创伤，那是后话了，李玄儒相信一壶美酒就能得治好。
诧异归诧异，一枪没事儿就再来一枪，李玄儒下一枪再次命中。
段文斌虽然面无表情，但心中着实郁闷，明明自己已经提起十二分的精神躲子弹了，却还是被不知道哪来的冷枪打中。
连中两枪，硬汉也不禁顿一下身形。
敌人趁机要命，几个人一起冲上前要进行近战，被段文斌用枪托抵住。另有几个人正要用枪爆头却被一个白影一脚踢翻，把枪夺走。
正是李玄儒要保证段文斌的生命安全。
虽然枪没得莫名其妙，几个敌人还是不管李玄儒，赤手空拳的冲到段文斌面前。
全力防住刚才过来的几个人，段文斌已到了能力的极限，在冲过来的人他已经彻底无法防守。
猛地把枪托一推，把几个人推开，他让自己把气息运至丹田，结结实实承受住必定无法闪避的几拳，趁敌人拳势未收，他双手握住冲锋枪两端，用力下砸。冲锋枪狠狠击在面前敌人的头上，顿时枪支碎裂，敌人的脑花也同样四射。
手脚各中一枪的段文斌这之后再也无法灵活输出，在众多敌人的围攻下，慢慢无法坚持，身体不断承受攻击，终于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皮肤上也出现了大量的鲜血。
只不过即使是一具这样饱受摧残不再灵活的身体，在双拳难敌无数手的情况下，鲜血仍然不是他一个人的，敌人的一拳只能让他顿一下身形，而他的一拳却能让敌人喷出鲜血。
这不仅仅是技巧的差别，更是战斗觉悟的差距。
李玄儒在确保段文斌不会被冷枪击中的情况下让他遭受折磨，虽然知道段文斌的意识非常坚定，但也没想到竟会如此厉害。
不过毕竟还是要以逃出幻阵为目标，即使不忍心，也得加把劲让基友更惨一点。
此时段文斌早已经被迫丢弃了所有武器，赤手空拳站在一群人中间，黑色战斗服通体冒着红光，坚毅的脸上出现嚇人的刀伤。
仍然笔直的身形和周围不停涌上前的敌人形成强烈对比，在满地的血肉中像是个来自地府的杀神。
他身上的每一道伤口都已经撕裂到显露白骨，寻常人早已无法忍受这样的痛苦，可段文斌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圆瞪的二目都不再眨一下。
或许他的所有神经都已经被战斗麻木，或许他已经彻底丧失了遭受痛楚后的应激反应，不过全力击出的每一拳，每一脚都昭示着他绝不害怕未来可能会承受的更多痛苦，更不害怕任何形式的死亡。
李玄儒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天真，他才想到段文斌这种人与他这个狡黠、不正经的酒鬼不同，用这样的方式注定无法逃脱。
不知道段文斌心中有什么信念的支撑，但他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臣服于灾难，或者说他这种人从小就已经习惯于挣扎在痛苦中了。
哪怕给他再多的折磨，也绝无一丝可能让他放弃抗争，或许与勇气无关，这是刻在他内心深处的坚毅。
李玄儒低声叹气，不愿再看见人群中的那人受苦。
他轻身飘到一个角落，看着一个不再被他困扰的敌人冲着段文斌所在之处疯狂扫射。
已经再没有力气躲闪的躯体，站在一片敌人尸体中，平静却充满威严，睁眼看着子弹打入自己的额头，短暂的黑暗后耀眼的白光再次填满他的视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