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声渐入高潮,双鲤踩着节拍轻舞,却越来越接近那王座上的人。
乐音袅袅,而宾客们还沉浸在欢笑声中。
她纵身一跃,亮出了袖中锋利的尖刃。她看见那座上的人愣了一下,而尖刃已毫无阻拦地刺进了他的胸膛。
随着那人血液喷涌而出,一声悲鸣响彻在天空。
双鲤吐息温润如玉,声音冷静而低落:“师父...徒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惊叫声,震怒声四起。
刚才歌舞生平的大殿间转瞬间光景便已不相同。
大殿顿时混乱,文弱的庄员慌乱离席。
而那些身强力壮的武官已经开始朝着她包围了。
双鲤拔出了沾血的尖刃,雪白的舞裙被染上了更触目的殷红,那鲜艳的色彩,却偏像嫁衣。
她不断挥舞匕首,推开混乱的人群,脑子里已经不剩什么多余的想法了,只是像本能一般,拼命向着东南方向逃跑。
夜空中繁星烁烁,有孤鸟旋斡。
混乱中不知是谁伸出脚绊了一下封茗,双鲤倒在地上。
周围的那些活成精的大臣们尖叫着将她包围,却又忌惮着困兽作出最后的拼死一搏,无人敢先动手。
双鲤举着匕首艰难站立,此时却想起茂陵最后对她那句冷漠的话:
“必要时,可以一死。”
那时庭前笑晏晏,今日殿中血四溅。
却皆是为你。
师父,徒儿没有让你失望呢......
双鲤粲然一笑,将匕首狠狠刺进了自己的心脏。
“都让开!”
此时一个仓皇的声音响起,一个身影从东南方向浮现,穿过重重阻碍而逐渐变得清晰,茂陵终是来了。
他是少主,本来就不是一个铁锁能锁得住的。他拔出佩剑死命将门劈成烂木,又用自己的身体撞开了一扇门。
而现在,他出现在了他最不该出现的位置。
那一刻,茂陵鬓发紊乱,白衣沾满灰尘,狼狈不堪,全然不似平素时的少主,倒像是某个垃圾堆里的疯子。
可是他神色肃穆,眼神冰冷,却像一只太古的凶兽,面目狰狞。
他漠然朝着双鲤跑去。
包围着双鲤的群臣从未见过这样的少主。只觉浑身从头顶一直冷到骨髓,不自禁退后而散开,让出了一条路。
茂陵丝毫没有理会群臣怪异的眼神,他笔直向着双鲤狂奔。
生命的最后一刻,双鲤看见了茂陵狼狈赶来的身影:
师父......我终于还是等到你了呢!
但是茂陵还是来晚了。那锋利的匕首已经刺进了双鲤的心脏,纵使他赶上了最后一刻,却还是无法改变结局。
犹记起阶前花落缤纷,也记得那时亲手执笔写冬夏,也于庭院一刀一剑舞落花,也同饮酒喝茶,也醉在月下,也仍记得你倚栏的微笑——那是这世间最美的样子。
其实,她对这个世界还是有一些留恋的。
双鲤微笑,但呼吸骤然停止——她还是死了。
纵使寻找遍整个国家,再去找那最好的太医也没用。
她已经死了。
若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你是不是还有勇气去走完这条路呢?
茂陵将双鲤轻轻抱起,死的那一刻,她笑意盈盈。
而茂陵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双鲤脸上。
刀鞘与铠甲撞击的铿锵声越发响亮——是禁卫军终于将这里包围了。而人群中很快有人大声惊呼:
“是少主杀了庄主!”
为首的那个队长似乎犹豫了一下,但很快冷静了下来,右手将刀锋高举高举:
“杀无赦!”
群臣慌散而逃,禁卫军火速将茂陵包围,但茂陵却笑了。
因为在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这才是他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禁卫军轻易包围了茂陵。
茂陵低头,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怀中的双鲤,然后转身决绝地望着那即将到来的数不清的禁卫军。
没关系的,这一次,纵使千军万马你也不用再害怕了,
因为我在你面前啊!
他将双鲤轻轻放在身后,又转身,拔出了佩剑。
年少匆忙欲封皇,回首佳人逝身旁。
链锁同心此生惘,情深意切来世偿。
此情此债,今生已无力偿还;愿以吾之余生,换来世,与你一世安康。
禁卫军最后的冲锋号角响起,空气中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沉重叹息。
千军万马冲锋,而茂陵矗立在大殿东南角,将双鲤死死护在身后,像是护着他拥有的全部。
今生至此,大幕终落。
或许是上天垂帘,两人死后相拥在一起。
上天竟然让他们重生了,不过重生后的双鲤去了楚城桃花庵当了尼姑,茂陵就去别国的楚城当了教书写字的夫子。
自五年前,茂陵在朝廷就退任归隐,在桃花庵的后山上搭个屋子,安适的居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