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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大学的晚自习真是自由,没有人管你,你自愿地根据学习情况自愿地选择教室自愿地做你想做的事情。

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我扭头望向窗外,黑得已经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此时的窗户像是一面昏暗的镜子,倒是让我看到自己,好像窗户那边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教室。

一整晚,我都没有心情自习,人在教室,心却飞回了西平市。我有点想爸妈和小叔了,不知道这一阵我没在家,他们过得还习惯么?!我也有点想宋飞。

宋飞知道我要报江大的时候,很是诧异,她说人家沈逸远要和别人结婚这事已经无限趋近于事实了,你干嘛还要执迷不悟地去江大?

是啊,这事确实也跟我没什么关系,可是,我心里就是放不下啊,我想和他再一次呆在同一座城市,和他再一次一同呼吸同一座城市里的空气,一同看同一座城市的日升月落,一同踩在同一座城市的土地上,等待我们脚印的重合。

我的脑海中已经闪现过无数次的他的名字,他模糊的笑脸,他高大伟岸的身躯,一遍一遍吸引着我走向他。

真的,我不求拥有,不求同行,不求结果,我只求我不要和他那么远的距离。我的要求不过分吧?!

一直没有消息,光这么等着也不是个事,我决定从宋飞这里打开突破口。既然我已经先一步到了江荆市,那我就必须在西平市装个眼线不是么。

此时的宋飞已经对我坦然她对小叔的感情了,我也曾经不止一次向宋飞透露谁谁谁又给小叔介绍了个对象,要他去相亲,可是他拒绝了。宋飞每每都很自恋地说:“也许他真的是在等我。”每每也都换来我的白眼。

我想我们的共同点是我们对爱情都很执着,但不同点是我着急得吐露了我的情感,而她选择等待。说到底,还是因为沈逸远已经走上了人生大事的规划之路,而小叔却迟迟未动。

我在宋飞的电话里,问她事情发展得怎么样,她说正向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

我说你希望的什么方向啊?

她说先继续熟悉着呗。

我说嗨,我还以为你这个高材生有什么新时代的点子呢。

她说你可不要轻视这个阶段,等我们熟络成了好朋友,就好开口了,说不定都不用开口就搞定了。

我说敢情你是嘲笑我的冲动呢?

她说我可没有,咱俩遇到的情况不同,如果你小叔是沈逸远,我也就跟你一样了。

我说你就好好安慰我吧,说正事啊,你和我小叔套近乎的时候,能不能也帮我套套沈逸远的近况?

她说那我要掂量着套,不然他以为我找他说话是为你问沈逸远呢,这不跑题了么?!

我说行,你就掂量吧,明天他再给我打电话,我就说你坏话。

她急了,说哎哟陆筱叶,你威胁我啊?

我说你就说你问不问吧?

她说ok,问就问,看在你可怜吧唧一个人呆在江荆市的份儿上,这事我就揽下了。

听着她的刺激我不以为然,我说那你抓紧,回头我也可以为你美言几句。

没过几天,宋飞就给我电话了,我心想这家伙还不错。

原来她是像平常一样,下午下了课从学校出来往家走,掐着下班时间,步行到小叔单位门口,去碰他,然后就一起回家。原来她也是“邂逅”这招啊,我还以为有什么更新鲜的。

她说她故作回忆地把以前见过的那些个小叔的同学近况都问了一遍,这才整理出沈逸远的情况。她还说小叔应该没有发觉什么,以为她真的只是回忆。

我长舒一口气,她也长舒一口气。

我说:“那你快说重点啊。”

她说:“哦,对,你的重点。沈逸远原本是要去江荆市的,好像还是政府机关,不过学校要求每个应届硕士毕业生都要留校帮教两年,所以他就没去成。按理说这事你爸应该知道吧?”

“当时高考他们不跟我说别的话,现在我又不可能专门打电话去问我爸。你继续说。”

“他那个女朋友据说是为了他,在江荆市她原来的医院里走动了关系,暂时留在你妈他们医院工作,属于借调的性质,等沈逸远这边帮教完了,他们就回江荆市。”

“那就是说他们后年就回江荆市?”

宋飞嘟嘟囔囔算了算,最后确定地说:“嗯,应该是的。”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好吧,谢了,现在轮到我关心你,你和我小叔怎么样了?”

“还在熟悉,这个阶段会比较长,不过我有耐心。”

“你们就是经常一起回家?”

“嗯,还一起吃过晚饭。”

“啊!”我惊叹。“他居然都没跟我说过,他是不是心里也有鬼啊?掩饰就是事实,你成功了一半了宋飞!”

“别瞎说,就吃过一次而已,况且每次邂逅并不是都能成功的。”

“嗯,好吧,那祝你继续朝希望的方向发展。你也继续帮我盯着点啊。”

“知道了,我挂了。”

“好,拜拜。”

一整晚,我都没有心情自习。我这半年的期待在今天彻底落了空,我突然很想时间过得快一点,寒假我回西平市去看他。

我想给他打电话,可是他现在和爸爸在一起办公,我不能轻举妄动。也许我可以让同学帮我打过去,可是目前我身边还没有关系特别好,像宋飞一样心贴心的同学。我也想给他写信,可是在现在这个纸质书信已经逐渐减少的年代,冷不丁的一封信说不定会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我突然觉得我很无助,我坚定地离开了家,离开了亲人,来到这样一个与西平市完全不同的陌生城市里,原因只是为了他,可他却迟迟不来,甚至之前的半年时间里从来没有问过我高考的志向。

我爱他,可他却根本不在乎我。我对他的想念与日俱增,可他却从未对我有任何过界的关心。我趴在桌子上,带着耳机,里面熟悉的Beyond的乐音缓缓流出。键盘的声音隐约地穿插于电吉他中,一记记鼓点敲在我的心上,思念、委屈一点一点蔓延,在最后一句“真的爱你”之后,泪水如决堤般氤湿了我的衣袖。

我早早收拾了东西从教室出来,在超市买了一个柚子。以前在西平市我也喜欢吃柚子,酸酸涩涩刺激着味蕾,满足的情绪溢满了心田。

回到宿舍,我拿了水果刀开始剥柚子皮。我多想回忆起从前吃柚子的幸福,可是剥掉厚厚的外皮,里面的果肉怎么像我受伤的心?再剥掉那层薄薄的苦涩的皮,我仿佛看到了我心脏最深处的嫩肉,它们包裹着我对沈逸远浓浓的思念,一块一块被撕下,残忍地嚼在嘴里。

心疼地受不了了,我给宋飞打电话。她果然在家,接到我的电话很是惊奇。

“呜……我怎么办?他不喜欢我,可是……可是我已经忘不掉他了。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他的影子,可是脸始终都是模糊不清的,我记不住他的样子……宋飞,怎么办?”

“你等一下,我去我小屋和你说啊。”

过了不到一分钟,她就拿起了小屋的分机,我也平静了一下激动又纷乱的心绪。

“你记不起他的脸么?”宋飞问我。

“嗯,使劲想都想不起来。我是不是太久没见他了?”我呜咽着。

“筱叶,我看书里说如果你很想记起却又记不起一个人的脸,那就是说明你是真的爱上他了!”

“我承认我爱他,真的爱。离他这么远……我受不了。”

“你别想这么多,好好在那边学习,你现在只许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拿着好成绩,寒假回来见他!听到了么?”宋飞用坚定的声音鼓励我。

“寒假?”

“嗯,你现在就是想得心都空了也无济于事,还不如充实自己的生活。对了,你们学校社团招新人么?你可以去报名试试啊!把自己的生活过得忙碌一些,就算寒假回来和他见了面,也有的说啊,你取得了成绩,他也会高兴的。”

“社团?文学社?广播台?英语角?”我想起那天听到的钢琴声。

“对啊,我就参加了英语角,你知道我英语一向是拉分的,我想这一年好好补补,明年争取四级一次性通过。”

“好吧。听你的。”听她这么说,我好像又有了近期的目标,我喜欢听沈逸远夸我,夸我琴弹得好,夸我聪明,夸我懂事,寒假回去,我还要让他夸我,“那我明天去看看。”

“嗯!”

“宋飞,你说我怎么这么可怜啊?!除了蚊子喜欢我,这世上真的没有人喜欢我!”

“哎呀,你胡说什么呢,你爸妈、你小叔、我,不都喜欢你嘛!”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同龄的异性,没有血缘的异性。”

“沈逸远喜欢你啊,只不过是对妹妹的喜欢,没有上升到爱的层次。再说了,姜昕不是也喜欢你嘛。”

“没有,他从来没有说过。”

“没有说过并不代表就不喜欢你,说不定是他没有自信对你说呢!筱叶,大学校园这么大,保不准哪个男生现在正琢磨下午在食堂遇到的那个白白净净、斯斯文文、漂漂亮亮的女生是谁呢。你不要灰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好吧。和你说话我心里好受多了。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

“嗨!”她不屑地叹气,“那就……多在你小叔面前美言我几句呗!”她又回归得意的语气,我在电话这头仿佛都能看见她拽拽的表情。

晚上没学习成,第二天我早早起来,用冰凉的不锈钢勺子摁了摁昨晚哭肿的眼睛,就去教室背英语了。

中午吃完饭,我专程到学生会门口去查阅了社团的招募信息。文艺部名额已经满了,广播台编辑的招募信息却引起我的注意。要求具有较强的新闻写作和文字处理能力,能够独立思考,善于沟通,关心时事,热爱大学生活……

我想文字能力应该不成问题,独立思考正是我需要锻炼的,热爱大学生活那必然嘛。于是回到宿舍我就按照招募信息里留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对方是副台长,我简短介绍了自己的情况,他说要我晚自习时去台里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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