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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临近开学离家的那个周末,周悦打来电话问我火车的具体时间,简短的交谈后就挂了电话。不像恋爱中的人,也不像陌生人,倒是像那种认识了很久没有矫揉造作的熟人,用不着不必要的寒暄。

下午,小叔拉我上街,说要送我一个礼物。跟着他到了全国连锁的家电商场,我疑惑地说你给我买家用电器我可带不走啊。说完一拐两拐就到了手机的柜台旁。

“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样式。”小叔淡淡地对我说。

我的眼睛在柜台里的一款款手机上游移,脸上露出兴奋的表情,要给我买手机了呀。其实我挺早就想要了,但是毕竟不是个便宜的小件,总也开不了口,今天小叔这么主动,那我就不用客气了。

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小叔把我挑上的都摆在我面前,我也说不准哪个好了。这时,服务员职业式微笑着却强忍不耐烦地对我们说:“我觉得给女士买的话,这个好一些,”说着她拿了一款小巧的名牌手机给我们看,“这款还有一个男士专用的,刚好是一对,你们俩用正合适。”

厄……我刷地感到脸上很烧,小叔在一旁嘻嘻哈哈地笑,但是什么解释也不做,只是笑。

问了待机时间和多余的功能之后,小叔觉得价钱也合理,而且这个牌子是出了名的皮实手机,就买了这一款。

走出商场,小叔叮嘱我到了B市就去办卡,然后给他打电话。我狠狠地点头,说明我明白了,不用再啰嗦。年还没过完,街上依旧装点着喜庆的大红色,我拉着小叔的手走在人群里,想象着B市过年的气氛,想象着沈逸远现在是不是拉着他的未婚妻也在大街上幸福地闲逛。

“叶子,后天你就走,咱们去买点路上吃的东西吧?”小叔打断了我的思念。

“好。刚好我也想给宿舍的人带点咱们这边的特产。”我恢复了平时的状态,笑着对他说。

我掰着手指算了算,宿舍三个人,再加上周悦和梁卓,我买五份好了。小叔惊奇地看着我,我知道他要问什么,就直接说:“还有广播台的同学呢。”

“哦……”小叔一副夸张的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很开心地笑笑,眼神里有些许调侃,“是电话里那个小男生吧?”

“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我们副台长,我巴结一下是应该的。”说到最后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一路低着头坐在车里,不想去听小叔兴奋的话语,什么我们叶子长大了要恋爱了啊,什么那他得是多么优秀的男生才能抓住我们叶子的心啊……之类的。回到家,脸红着把东西都打包进箱子里,捏着车票预想着周悦去接我的情景,哎呀,我……无奈了。

我摩挲着手机,轻巧的外观,流线的外形,我想,也许我可以用这个和沈逸远悄悄地联系,不用费神地去想该怎么给他打电话了,想他的时候可以发个短信。可是他的手机号去哪找呢?爸爸的手机里?小叔的手机里?

爸爸的手机我通常都是不动的,那就用小叔的手机吧。于是,我以打游戏为借口拿到了小叔的手机,这个寒假里我已经用他的手机打过无数次游戏了,他不在意。

通讯录,沈,沈逸远……找到了,迅速记下手机号,深深地刻在脑子里。

年十三下午吃过饭,我收拾好行李准备去车站,爸妈嘱咐了很多,还给我拿生活费。宋飞也来送我,内心里对她的歉意不言而喻,看着小叔和她交谈的语气还算正常,我松了一口气。

到了火车站,人特别多,小叔让宋飞在原地等,他进去送我。我们站在候车大厅的角落里,小叔帮我背好背包,叮嘱我拿好车票、看好行李,临走,他语重心长地说:“记着到了后给家打电话报平安,尽快去办张手机卡,把号码告诉我们。”他顿了顿,“叶子,说来说去,你一个人在外面我还是不放心。”

“别这样,我好好学习,好好工作,会让你看到成绩为我骄傲的。”我笑着宽慰他。

他摸摸我的头,眼里流露出担心:“叶子,你太单纯了,大学里谈恋爱也许是件正常的事,可是……”

“我没有谈恋爱,小叔……”我连忙打断他,并抖着双腿埋怨他不认为我是乖孩子。

“我没说恋爱是不好的事,我只是想告诉你,要保护好自己,不论谈没谈恋爱都要保护好自己,不要吃亏。”他想了想又说,“好吧,再说明白一点,不准和男孩子在外面过夜。”

我忽然觉得脸上很烧,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提醒,我低着头小声嘟囔:“小叔你说什么呢呀。”

“好啦好啦,”他拍拍我的后背,笑着恢复的正常的语气,“东西都带好,快进去吧,记着到了打电话,拜拜。”

我不敢看他,依旧是低着头,被挤到检票口才回头望望他,冲着他喊:“回去吧。”

又是一夜的颠簸,我就好像是追逐着沈逸远一样,又一次来到B市。清晨,我坐在卧铺车厢的窗口,看着天一点一点变亮,看着东方渐渐升出红霞。窗外一闪而过的农庄,袅袅炊烟、点点池塘,生活本就是这么的平常。

一阵长笛,进入了车站,火车慢下来的时候,我看见周悦的身影闪过。

我提好东西,下了车,看见周悦正跑着赶过来。接过我的行李,他说没想到13号车厢在这边。

看到他冬日里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我有点心疼,又有点被宠爱的幸福感。

他把背包从我肩上取下来背在他的肩上,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拉住了我的手。我闪躲,我还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被男生拉过手。他迟疑了一下,又拉了过去,说:“人多,我怕走散了。”好吧,怕走散了,我在心里对大庭广众说,也是给自己一个不用不好意思的理由。

坐上他的车,心里有些许不安,我想起小叔送我时“不准和男生在外面过夜”的叮嘱,虽然重点是过夜,可是这样单独地和他呆在一个空间,还是有些局促不安。

周悦认真地开着车,眼睛时不时地瞟向我,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欣赏着沿路的风景,虽然没什么好看的,无外乎建筑和着急上班的车流。

“后天……你有事么?”周悦问我。

“怎么?”我反问,在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前我是不会轻易回答的。

“后天我姐姐结婚,你能来么?”

“亲姐姐啊?”我大惊小怪。

“是啊,呵呵,我出生之后才计划生育的。”他笑得很可爱。

“我认识的人还有谁去?”

“我叫了梁卓给我帮忙。”

“哦……大后天就上课了,我想早点准备准备。”一听梁卓要去,我就打了退堂鼓,想到他我就想起那个迷迷糊糊的吻,虽然是落在额头上的,可是对我也是第一次啊。

“呵呵,那算了,没事,你做什么事都挺认真的。”周悦扭头看看我,笑里带着喜欢的神情害我红了脸。

我赶紧岔开话题:“对了,我给你带了些A市的特产。”说着就转身从后排座上拿过背包,掏出一份,“都是北方的口味,给你尝尝。”

他就近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停了车,我诧异,他却双手接过东西,惊喜地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专门给我带的?”语气很愉悦。

“嗯,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带了和吴瑶瑶她们一样的。”

“谢谢!”他又看向我,突然抓住了我的手,“筱叶,我们在一起吧。”

“我还没想……”我被吓到了,小声嘀咕着。

“不用想了,我会好好对你,照顾你,关心你,爱你。”他收敛了兴奋的表情,庄重地说,“答应我吧。”

看着他,我有瞬间的恍惚,这么好看的男生,这么优秀的男生,喜欢上我该是我的福气吧。我想起那天送我时他静静地把我护在怀里,我想起电话里他与往日不同的温柔语气。我该不该答应他?如果错过了他,我还会遇到这么好的男生么?沈逸远又怎么办呢?万一沈逸远回头,我能忍心抛下周悦扑进沈逸远的怀抱么?

那一瞬间,我的脑子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他,看他硬朗的脸颊,看他高挺的鼻梁,看他如水的眸子……我想我得说点什么。

“周悦,我……我很感激你喜欢我,可是,我还没有想好现在就谈恋爱。再说……我们还不够了解,我小叔总说我任性,被家里人惯坏了,我想我们应该再了解了解,也许你会后悔的。”

“筱叶,我不认为你任性,更相反,你是一个认真的人,有责任感的人。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心里非常纯净,踏实,舒服。”还是那样深情地看着我。

“咱们回去吧,坐了一夜的车,我有点累了。”

“我会等你!直到你答应我的那一天。”他不舍地放开我,发动汽车。

我心乱如麻,我刚刚落脚到B市——这个沈逸远现在就在的城市,可我身边却有一个同样优秀的男生要等我答应做他的女朋友。沈逸远,为什么他看到了我的好,你却不在乎呢?为什么我追着你放弃了家庭的温暖,你却不明了呢?沈逸远,我想你了……

一路情绪不好到了学校,周悦帮我把行李提上去之后,约我中午一起吃饭,没等我拒绝他就笑着转身走了。

我用座机卡给家里回了电话,小叔在电话里继续催促我赶快去办张手机卡。

上午,我正收拾东西,田春雅也回来了,我把特产给她,她请我吃她妈妈卤的鸡爪。

到了约定时间,我拿着手机下楼,就算不情愿,也不能扫了他的面子,顺便还可以问问他在哪里能办手机卡。

看到我,周悦很开心,他说:“我就知道你是个守信用的人,虽然没答应我,可是你知道我会来等你。”

我微怒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谁让你不听人家说话就走了。”

“我故意的,要不然你还会拒绝我。”他得意地笑笑。

一听到“拒绝”两个字,我就想起他在车上深情的目光,我赶紧岔开话题问他哪里能办手机卡,他说吃完饭带我去办。

一顿糖醋鱼吃的我酸溜溜的,沈逸远在我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他在哪啊?他在和他的未婚妻逛街么?他在和他未来的岳父聊天么?他是怎样的表情?他幸福么?

我扒拉着米饭,一口没咽好,鱼刺差点卡住了喉咙。赶紧再扒几口饭。周悦看出我的难受,问我怎么了,我说差点卡住了。他说吃鱼不能着急,慢慢吃。

我本来就难受,一听他这么说,火气就上来了,音调升高8度:“我们北方人吃不惯鱼,最讨厌吐刺,太麻烦了, 我没有耐心。你们南方人喜欢吃鱼,你别跟我说什么不能着急。瞧,这就是我和你的差别,我没法适应你的生活。”说完,继续低头扒饭,两颗晶莹的泪珠滴进了米饭,但愿他没看见。

“筱叶……”他从桌上伸过手来,抓住我的手婆娑着,“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们从做朋友开始好么?让彼此好好了解对方,不要怕。”

我依旧低着头,等待眼眶的温度下降,抬起头来对他笑笑,说:“没事,都怪我自己。”

吃完饭,周悦开车带我去营业厅办理手机卡。车上,他拿着我的手机看了看,突然在前面十字口掉了头。我心中有疑问,却只能跟着他走。他在一家家电连锁商场前停了车,“在车上等我一会儿。”他说,然后就径自进去了。

我百无聊赖地翻看他车上的CD包,里面有很多国外的乐队大碟,我震惊又激动,原来周悦也是个喜欢摇滚的人啊。正看得高兴,车门开了,看着他一脸得意的表情,就知道我中计了。

“你去干嘛了?”我愣着问他。

他拿出我的手机在我眼前晃晃,又拿出一款大一点的同品牌手机晃晃,正是那个“刚好是一对”的手机。然后把两个机子都放在我手里,一声不吭地发动了车,得意得像个孩子。再一次停下,就到了营业厅的门口,我们走进去,人满为患,整个大厅充满了B市方言的吵杂。我皱皱眉,周悦看到我的烦躁,就要了我的身份证,让我在门口角落里等,他自己去排队。

过了一会儿还没有排到他,他不住地看向我,有些不安,就走过来把车钥匙递给我,说:“你先上车去听歌吧,一会儿就办好了。”说完又回到队里。

我的烦躁他看出来了,我还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他就已经开始宠我了。见我茫然地看着他,拿着钥匙不动,他赶紧给我眼神让我去车上。我不自然地笑笑,走了出去。

打开CD机,放入一张老鹰乐队的碟,《加州旅馆》的旋律,亲切的手鼓,在这样含着焦躁口音的城市里带给我一丝宁静。等了许久,周悦终于从营业厅出来了,上车递给我手机说:“试试,打我的。”说完把号码给了我。

我一看,两个号是连着的,我就随意拨了一个号,占线。周悦看着我笑:“打这个!笨笨。”哦,我才知道刚才我拨的是自己的号。我翻给他一个白眼:“你又没告诉我!”

他还是一直呵呵地笑,我撅嘴看着他,心里却想,这样生活是不是也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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