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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曾经看过一本书,作者在里面写道:“对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来说,她情窦初开时遇上的男子,必然是心田里一道深重沟渠。”

我知道沈逸远就是我心田里的这一道深重沟渠。

那年我刚考完小升初的考试,突然摆脱了课本的束缚,无所事事。早先学院的室内旱冰场已经修好投入使用,小叔这个旱冰狂早都把鞋子拿去宿舍了,还说千万不能浪费了这么好的资源。到了六月底,学院组织了一场旱冰比赛,小叔当仁不让。为了不妨碍大多数人的学习工作和生活,所有的比赛都安排在傍晚举行。小叔比赛那天,爸爸要推轮椅带我去,我坚决不让,我想走走路,况且距离也不远。

一路上我缠着爸爸问东问西:“爸爸,小叔他们班还有比他厉害的么?”

“应该有吧,他们班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保不准哪个比你小叔还优秀呢。”

“我不信,小叔滑得可快了!”

“那是和咱们院这些孩子比,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那你说小叔会赢么?”

“去看了不就知道了,你要给他加油啊!”

“嗯嗯!”

进了旱冰场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旱冰爱好者啊!

这比赛光分组就好多,男组女组不必说,光男组就分了64个。小叔被分在大一年级组的C组,他们组有8个人,经过一场小组赛,前两名晋级。再与剩下的大一年级的15个小组中的前两名构成新的4个组。然后这4个组分别比出前两名进入决赛。

B组的人赛完,我就看见小叔了,他穿着旱冰鞋站在赛道东头的起滑线上,眼神在观众群里不停地寻找,我突然被爸爸抱起来,我赶紧冲他招手:“小叔,我在这儿呢!”

他看到我,笑着也冲我挥手。

“加油!加油!”我把手放在嘴边摆成喇叭状大喊着。

他似乎听见了,竖起大拇指对我点头。

一声枪响,小叔踩着旱冰鞋就冲了出去,不费太大力气第一个冲到了终点。

“哦!爸爸,赢了!”

爸爸对我笑笑。

过了一会儿,小叔就从后面挤进观众群,找到了我们。他把我拉出去,带到旁边比较宽松的运动员休息席,我发现在这看比赛也很清楚。

下面将要比赛的是大一年级组的F组,我坐着把参赛队员扫了一遍,第3滑道的那个人个子高高的,白白净净,身材匀称,穿一件黑色T恤、黑色运动中裤,白色的短袜衬出他结实的小腿。

突然,好像整个旱冰场的灯光变得昏暗无比,只剩下唯一的追光灯照射在他的身上,那一瞬间,仿佛也照亮了我年轻的生命。

“小叔,第3道那个人是谁啊?”

“哦,那是我们班的沈逸远。他滑得也挺快的,说不定我俩会在决赛里相见呢。”

沈逸远,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枪声响起,我的眼睛追随着他,他像一只离弦的箭,把其他选手远远落在后面,临近终点他身子一歪,摔倒在地上。

“小沈叔叔!”我惊地一不小心脱口而出,我急忙余光看看小叔,他在为沈逸远加油,好像没有察觉。

说时迟那时快,下一秒,沈逸远利索地爬起来不顾一切向终点冲去。第二名!

还好,我的心落地了。小叔走过去和他拥抱了一下,用手拍拍他的背以示鼓励,他对小叔说着什么,露出了一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摔倒了的诧异表情。

过了几天,半决赛,我还让爸爸带我去看,我依旧坐在运动员席,等小叔,也等着能看见另一个人。

不一会儿,小叔上场了,我冲他招招手,看到他对我笑了后,我环视了一遍运动员席。突然在身后不远处看见了那个身影,“沈逸远”,他的名字又被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他还是黑T恤黑中裤,白色的短袜。离近了,才看清他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梁,稍薄的嘴唇,不长的刘海洒落在宽阔的额头上,向一个方向分去。他的皮肤比小叔要白一些,身型匀称。

他和他的伙伴在我身后的第三排坐下,不经意地向我这边看过来,很平静很平常没有任何波澜的表情,那一刻我赶紧收眼回头,天哪,我的脸怎么烧了?

小叔在起点上做着准备,后面的人直接喊起来:“陆家乐,加油!”说完,还拍拍手。

是他的声音么?和小叔很像,有点沙哑,却又比小叔的音调低一些,让我的心泛起一片涟漪。

我的目光跟随赛场上的小叔移动,和小叔隔一个赛道的大个子男生发力很猛,小叔一路费劲地追赶。

“这是谁?这么快?”身后一个声音问道。

“5班的高遥吧?!这家伙腿长,陆家乐频率得再快点!”这个是让人心动的那个声音。

我心里真为小叔捏把汗,最终,小叔以第二名的成绩晋级,好悬啊。

小叔朝我这边走来,看了看我,摇摇头,但是他并没有直接找我,而是在我身后停下了。

“高遥那家伙腿太长了,一出发就把我撇好远,累死我了!”小叔冲身后的那两个人抱怨道。

我不敢回头,不是不敢看小叔怨艾的眼神,而是不敢看那个让我心跳加速的人。

“高遥肯定是决赛的热门人选,你必须得加快频率,不然根本赢不了他。”

“沈逸远,该你了,快去准备吧!”另一个人说。

听见旱冰鞋离开的响声,我才有勇气回头去看小叔。那个刚才陪在沈逸远身边的人还在,小叔在他身边坐下,我把水壶递过去,胳膊太短够不着,我正准备站起来,小叔却先站起来朝前跨了一排,并招呼他身边那个人也过来一起坐在我后面这排。

看他一脸不高兴地喝着水,我赶紧安慰他说:“没事!反正你晋级了,决赛再收拾他!”

他身边那个人扑哧一声笑了,小叔也笑了,揉揉我的短发,赶紧给我们相互介绍:“这是我侄女叶子。这是我同学岳一鸣,叫叔叔!”

“叔叔好。”我听话地和他打了个招呼。

那人愣住了,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小叔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你跟我沾光了,把嘴巴闭上。”

那人赶紧冲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瞪了小叔一眼,回头看比赛。

赛道起点的沈逸远像是有某种魔力,让我独独就只看到了他,那么耀眼,那么帅气。

小叔和岳一鸣拍着手冲他大喊:“沈逸远!”

沈逸远闻声朝这边挥挥手。那目光似乎是看向我,瞬间把我点燃了,我只好把胳膊撑在腿上,用手捂住发烫的脸,做花朵状。

他起滑时,身体前倾,大腿坚实有力地后蹬,白皙的胳膊用劲摆动,比刚才小叔的模样好看很多。他匀称的身材配上协调的动作,一路遥遥领先。

小叔他们在后面喊:“沈逸远,好样儿的!”

我也在心里默默地为他加油,待他第一个冲到终点的一刹,我听到了身后和我心里重合的欢呼声。

我的目光随着他移动,看他往这边走来,我的心跳仿佛要停止了。我窒息了,我忘了怎样才能正常地坐着不发抖。

我深呼吸一次,又一次,平静下来,回头对小叔说:“我先回去了,明天来看你决赛。”不等他说话,我就忍着小腿因为剧烈动作引起的疼痛,保持着正常的走路姿势走下了运动员席,逃也似的往家的方向走。没有回头,不敢回头。

晚上躺在被窝里,脑子里全是沈逸远那帅帅的样子。“我喜欢他么?”我自问。天哪,我开学才上初一,羞死了,赶紧把被子蒙在头上,强迫自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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