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出相片,一张张地看。多么年轻的脸孔,多么幸福的表情,多么美丽的风景,只可惜当时,我们只去了南疆。周悦一直想去北疆看草原呢,可是此时,周悦在哪儿啊。
想着想着,我鬼使神差地想去看看周悦向往的草原,虽然很远,但是那是周悦喜欢的地方,我真的想去看看。
于是,我买了第二天的飞机票,心急火燎地期待着起飞的那一刻。
经过几个小时的飞行,当我又看见三年前那个熟悉的机场时,我的心噗噗地跳动着。我抑制着激动,第一时间前往当年我们住过的酒店。
走到前台,我直接向服务员说明我想订1104号房间。可是服务员查了以后却说1104号已经有客人了。1104号是我和周悦当时住的房间,也是在那里,我成了他的。
“那1106号呢?”我又问。
“1106号,稍等……1106号空着。”服务员说。
“那我订1106号,谢谢。”我说。当时我们订了两个房间,1106号是浪费掉的那一个。
我拉着行李走进1106号房间,贴着与1104共用的墙,我想感受1104的气息。
收拾洗漱完,我先去订了最近的一班去伊宁的机票,虽然是全价,但还好可以订到。吃过饭,我满意地回到房间,洗了澡躺在床上回忆着当年那个激情的夜晚。想着想着竟睡着了。
第二天,被闹铃叫醒。我估摸着飞机时间,穿上浅蓝色的及膝牛仔中裤和曾经属于我的那一半情侣T恤,背着属于我的那一半情侣背包,去前台退了房。
为我退房的服务员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T恤看,看了好一阵子终于忍不住问我:“请问您这个T恤是情侣的吧?有卖的么?真好看。”
我笑笑,“是情侣的,没有卖,这个是我自己画的。”
“自己画的啊?”服务员很惊奇。
“怎么了?”我问。
“今天早上有位退房的先生穿的和这个一样,不过画的是个接电话的小男孩……哦,对了,就是1104房间的那个客人,他也是早上赶飞机来着。”服务员说着,像是在叙述一个神奇的故事。
周悦?难道会是周悦?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顿时噗噗直跳。
“他背什么样的包?”我焦急地问,“是这样的么?”
服务员看了我的背包,想了想说:“颜色不一样。”
“谢谢!”我一把背起包,快速地冲出酒店,服务员在身后喊:“小姐,还没找钱呢!”
“给你当小费啦!”我转头回了一声就挡了车赶往机场。
听服务员的描述,一定是周悦了。他订了1104号房,说明他还喜欢我,没有忘了我。他还穿着我画的T恤,背着我们的包,说明他真的还爱我。
想着想着,我竟不知不觉流下眼泪。我只求出租车快一些,不要我到了机场他却已经走了,这辈子我不能再错过他了,我一定不能错过他。
“师傅,麻烦您快一点,我赶飞机。”我焦急地说道。
许是我的声音很哽咽吧,师傅加了一脚油,快起来。到机场的时候,我给了师傅两倍的车费,对他表示感谢。他笑得开心,还祝我一路顺风。
希望能借他的吉言,顺利找到周悦。
我先在国内出港的休息区和换登机牌的地方找了两遍,没看见他,于是,我就换了登机牌经过安检进去找。我心里很着急,也很渴望看到周悦的影子,我第一遍的目标是白色的T恤,第二遍的目标是高个子年轻男人。
终于,我在我将要出港的2号出口,看见了一个像极了周悦的男人。是的,白色的T恤,上面画着一个正在打电话的男孩,我低头看看我的,一个接电话的女孩,脸颊上两抹害羞的红晕。再看他,胸前的T恤领子上挂着一副太阳镜,是雷朋,还是那副雷朋。一条简单的浅蓝色牛仔中裤露出半截浅古铜色紧致的小腿,身边放着和我背的一样的深色包包。天哪,我缓缓走到他的正对面,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我赶紧从包里掏出眼镜戴上,再看向他,我们这样的装束,不是情侣还会是什么关系呢?
此时,他刚发完短信,不经意地抬起头,看见正前方的我,便愣住了。
十秒,足足十秒有余,他才站起来,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盯盯地看着我,慢慢朝我走来,而我也确定这就是我的周悦,朝他走去。
当我们之间只距离一米的时候,我们不约而同地冲上去紧紧抱住了对方。那种强大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好像要将我们俩揉为一体。
我贴着他的肩膀呜呜地哭泣,他哽咽喃喃地说着:“别离开我,别离开我了……”
上了飞机,本来坐在周悦旁边的人看到我们的衣服便识趣地和我换了票。我们笑着对人家道谢。
周悦一直拉着我的手,除了放行李这样的动作,他一直都不松开,好像生怕一松开我又会不见了似的。
在空中,一路上我都靠着他的肩,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我舒服、安心、踏实。
他没有问我当初为什么离开,我也没有问他现在是否单身,就让我们独立生活的过往消失在不言中吧。此时的我们只想回忆从前在一起的美好,享受当下的重逢,还有那种回归的感觉。
忘了是在哪本书上看到的,说遭受苦难的人在承受痛楚时并不能察觉到其剧烈的程度,反倒是过后延绵的折磨最能使其撕心裂肺。
是啊,一走了之时的痛还不如之后的这两年来得深切。等我终于明白过来,周悦已经走远了。
可如今,能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偶然遇见他,也许也是冥冥之中我和他的缘分吧。命中注定,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八月底的伊宁,那拉提大草原闪着油亮的光芒,广袤的绿色像老乡宽阔的胸怀,迎接着来自远方的客人。
我们坐上大巴车,走在汽车的专用公路上,路两旁的风景里总有那么几排钻天杨,这是新疆独有的风景。它们几十棵成排,排与排并不连续,像守望田地的哨兵。微风拂过,树影婆娑,宽厚的心形叶子在娇艳活跃的阳光下反着光,像夜里扎眼的星星。——新疆的土地上满是惊喜和奇迹。
看着窗外美丽的景色,我的心有点酸。我抱着周悦的胳膊,问他:“你恨我么?”
他摩挲着我的手,过了一会儿,说:“对你,怎么舍得说恨。”
我的眼泪溢出眼眶。能牵手的时候,就别肩并肩,能拥抱的时候,就别手牵手,能相爱的时候,就别说分开。我永远不想和周悦分开了。
“周悦,”我说,“回去我就辞职,我跟你回B市好不好,我有两年的编辑经验了,应该不难找到工作的。”
周悦听后低下头对我笑,还是我记忆里那个熟悉的笑,开心的笑,“不。”
我诧异地放开了他的胳膊,直起身子,怎么?他还是不相信我?
“我已经搬到A市了,在以前公司的A市分公司工作,做副经理。”周悦平静地说。
我傻傻地愣在那里,他已经来A市工作了,“是为了我么?”我哽咽着问他。
“傻瓜,又哭,都哭成近视了还哭。”他拿出纸巾一下一下帮我擦着眼泪,“不是为你我到A市来干嘛?!”
“对了,我才来了半个多月,现在可怜地住在公司的单间宿舍里,你能帮我打扫么?啧啧,上班真是太忙了。”他抱怨道。听口气像是故意抱怨,可是有什么呢,他能让我去打扫就是说明还喜欢我。
“嗯,嗯,”我狠狠地一下一下点着头,“我天天都去,打扫、洗衣服,我什么都做。”
“还有啊,”他瘪瘪嘴,“我虽然买了房子,可只是付了首付,A市的房价也不低,我没有那么多钱。筱叶,你愿意和我一起按揭么?”他说得可怜兮兮的。
“嗯,嗯,我愿意,我愿意和你一起按揭!”这是求婚么?我不能放过一切答应的机会啊,顿时哭得像个泪人。
“呵呵,还是以前的小傻样。”他宠溺地笑笑,用手点了点我的鼻子,一把将我搂进怀里,安心地说:“我就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上次是我的错,我幼稚,我任性。”我在他怀里呜咽着,“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和你分开了,我要死乞白赖地粘着你,你就是撵我走,我都不走!”
“好,好,我怎么忍心撵你走呢?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了!”周悦高兴地摸着我一直没有改变过的长发,轻声对我说。
忽然想起了生日礼物,我突然挣脱了周悦的怀抱,他吓了一跳,但是看到我手中的表,又欣然地笑了。
“生日快乐!”我帮他戴上,看着他漆黑的眸子深情地说。
“谢谢,很漂亮!不过你能回到我身边就是给我最好的礼物了!”说完他环抱着我,亲吻着我的额头,久久不愿意松开。
雨果说:把宇宙缩减到一个人,把一个人扩张到上帝,这才是爱情。
此时的我,心里、眼里都只有周悦一个人,而周悦,对我来说就是我的全部了。
傍晚,在广袤的草原上狂奔了一天之后,我们回到宾馆。周悦坐在床上修理上午见面拥抱时被压坏的雷朋眼镜,我拿着刷子正在卫生间洗我们鞋子上的马粪。
“筱叶,”周悦在房间里喊我,“你好久没有写游记了吧?”
是啊,很久没写了,这两年都没去哪,怎么写得出来。
“你今天写不写啊?那么漂亮的草原,啧啧,真是太美了……”周悦没收到我的回应,继续问我,感叹草原的壮观。
我洗完鞋子,又洗了手,出来看着已经倒在床上的他,说:“写啊,你帮我起个名字吧。”
“起名字?”周悦怪声怪气地哼哼,“嗯……《小桥流水到伊宁》?《余辉洒遍草原》?《亘古不变的草原马粪》?”
听着这些名字,好耳熟。啊,都是我以前发表在晚报上的文章!不过他怎么能看到A市的晚报?又怎么能知道是我写的?署名明明是四月啊。
我不解地走到他面前问:“你怎么看过A市的晚报?”
他嘻嘻哈哈地怪笑着说:“我订了啊。”
“可是那又不是我写的,你怎么记这么清楚啊?”我皱着鼻子故意纳闷地说。
“那些就是你写的啊,里面的一切我都经历过,而且我还知道,你特别想我呢。四月,嗯,明明就是想我嘛。”他自作聪明地得意着。
我红着脸一声不吭地站在那,他起身抱住我,抬起手臂抚摸着我的脊背,说:“我看了你的所有文章,写得特别好,我实在很想和你呼吸同一座城市的空气,想每年不用专门去订一出家门就可以在报刊亭上买到你编的报纸,看到你写的文章。所以,我就屁颠屁颠地跑到A市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我嗔怪道。
“我……我还没有想好。过来的时候没有想太多,如果你已经有了新的生活,我也不会去找你,默默地看着你我就觉得幸福。”
“傻瓜呀你。”听到他这么说,我又流泪了。
他拍着我的后背,轻轻地哄我:“好啦,这不是我们妾有情郎有意,又走到一起了嘛。对了,你怎么跑到这来了?”他突然变得认真地问我。
“我去咱们以前的家了,里面的你变成了另外一个男人;我又去了你们公司,前台说已经一个月没见他们周主任了;你两个电话都停机了;后来我又找不到你姐姐家。只好来这里看你最喜欢的草原。”
“哎呀,我的宝贝儿,原来你一直这么在乎我啊。”他紧紧地搂住了我。接着一个翻身,我就被他推在床上,压在了身下。他那俊俏的脸庞,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微薄的嘴唇,还有深邃的眼眸——这下我确定我的周悦是真的回来了。
他深深地吻着我,我也热切地回应,房间里一片暧昧的气氛。“太想你了……真的。”周悦呢喃着氤氲了双眼。我不由地闭上眼睛,感受曾经熟悉的所有感觉——那样温热的体温,那样轻柔的碰触。(HX之故,此处省略500字……)当我们共同攀上顶峰的时候,我们彼此说着“我爱你”。是的,这是承诺,也是誓言,更是后半辈子的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