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已是九月,但南方的大太阳似乎能把人晒化,此时又正值正午,偶尔吹过丝丝缕缕的风,也夹杂着惹人厌的热浪,蝉在树上拼命地叫着,更是又平添几分烦躁,许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被太阳光刺的睁不开的眼睛微微眯起,用手遮着刺眼的太阳光,看着校门口行楷写就的苍劲有力的几个大字:“致远大学”。
许诺,自7岁开始便在母亲的严格管束下生长,记忆里母亲说的最多的话是“你能不能懂点事儿,不要让我替你担心”而许诺,也如母亲期待的那样,努力做着别人眼里的乖乖女,听话懂事,努力上进,学习虽不算特别优秀,但也还凑合,高中被老师请过几次家长,也大多是为学习的事情。许诺也曾想过,就这样按照母亲替她规划好的道路走下去,母亲就不会为她担心了,也挺好的。但这一切开始改变是在高三伊始,也是从那时开始,许诺便决定逃离母亲的管束,高考后填报志愿,她的原则很简单——日语专业,离家足够远。
从北方到南方的长途跋涉,早已泯灭了她对大学最初的幻想,现在,许诺正躲在大学校园里的某棵柳树下乘凉,一下一下机械地踢着她讨厌了一路的行李箱,人也慢慢陷入了回忆中。
那是她最不愿去碰触的一段记忆,现在却不合时宜的浮现在脑海里,画面渐次清晰起来。
记忆里女人啜泣声慢慢放大,最后变得声嘶力竭,偶尔夹杂几句脏话,尖锐的声音足以刺透耳膜,然后又在哽咽中慢慢平息下去,男人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像个不相关的人,冷眼看着地上的女人挣扎着摇摇晃晃想要站起来,又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许诺隔着一道门,从窄窄的门缝里,看着这一切,自那次以后,父母离婚,母亲变得沉默,而她改名为许诺,随母姓。
“你好同学,请问你是那个学院的?”林顾之礼貌地询问声打断了站在树荫下陷入回忆的许诺。
许诺撇了他一眼,不耐烦地丢下五个字“外国语学院”。
“外国语学院的新生报道处比较偏,我带你过去吧”林顾之继续说着,脸上的笑容没有因为许诺的不耐烦出现半分改变。
“哦,谢谢”。这声谢谢,听不出丝毫谢意,只是出于礼貌,还带着敷衍。
“行李箱很沉吧,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拿好吗?“,林顾之依旧问得礼貌,语气里全是温柔。
这一次,许诺终于抬起头认真看着自己眼前这个语气温柔的男生,男生长得高挑,有185左右,容颜又生得清秀,一双丹凤眼更是格外好看,笑起来的时候,笑意似乎要从眼里溢出来。此刻他正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安静注视着认真打量自己的许诺,不经意两个人的目光撞在了一起,许诺慌乱低下头错开了视线,低声说“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林顾之好似没有听到许诺的回答,还是从她手里接过了行李箱,换了左手拉着,和许诺并肩走。
“我叫林顾之,德语专业,今年读大二,你呢?”
听到“德语”两个字时,许诺心里突然有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失落感稍纵即逝,答非所问的应了句“学长,你的名字真好听。”对于许诺心不在焉的回答,林顾之并没有揭穿,笑着说了声“谢谢”,没再继续追问。
接下来,到报道处的10分钟路程里,两人都默契的选择沉默,只在经过某个建筑时,林顾之会说一句,“这个是食堂,那个是学生公寓……”,许诺也只是静静听着。
到了新生报道处,许诺等着缴费,填报道信息,在排队的间隙从包里摸出手机给母亲报平安,只有短短几个字,“到学校了,一切都好”,便收起了手机。
下意识往林顾之之前站的位置看了一眼,在一众学生中,林顾之比别人高出许多,许诺一眼便看到了他,而他也一直在看着许诺。
“他没走,他在等我?”似乎是看懂了许诺的心思,林顾之轻轻点了下头。
随着林顾之点头的动作,许诺有那么一刻的心安,一双盯着林顾之的大眼睛亮闪闪的眨巴着,初来乍到这个大的找不到北的陌生城市,她的方向感又极差,出了火车站后看着导航走还几次都迷了路,现在终于有个人陪着自己了,虽然那个人只是初次见面,但此刻还是让她觉得温暖,不过这种温暖还没能持续多久,许诺眼里的光便慢慢暗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泛红的眼眶,她不想要别看见她的难过,低着头胡乱揉了一下眼睛,跟随着前面排队的人龟速前进。
她也想要妈妈陪她来学校,但是妈妈工作忙,只是再她临走前叮嘱她要照顾好自己,就去上班了,许诺走的那一天,妈妈也没能来送她去车站,想着妈妈,又转而想到林顾之,他能陪自己多久呢,大概报名的流程全部走完,他也就离开了吧,这片刻的心安和温暖,也是她借来的,想着想着,她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让她都开始在心里暗暗嘲讽自己:“许诺,你可真矫情。”
这一切,没有逃过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许诺走报道流程的林顾之的眼睛,他的眼里,全是心疼。他想要去安慰她,或者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告诉她:“哭吧,有我在”,但是他知道,他不能这样做,若他这样做了,只会让这个女孩疏远他。现在他只能假装没有看到,给眼前这个女孩足够的空间,等她自己平静下来,他相信,他喜欢的女孩,会偶尔悲观冷漠,但更多时候都是温暖的,心怀阳光,清澈而善良。
走完报道流程后,许诺拉着行李箱去宿舍,从林顾之旁边走过时,她故意绕开了一段距离,林顾之无奈摇了摇头,走过去接了她手里的行李箱,宠溺地问了句“宿舍在几楼?这么重的行李箱打算自己扛上去呀?”。
“宿舍在五楼”,迟疑了片刻又接着说“行李箱我······我自己应该可以拿上去。”
“走吧,我送你上去。”林顾之看着眼前的女孩,有些许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