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阿殇痊愈的差不多,他们就一起动身拜别村民们,走向人迹罕至的深林,躲过一场浩劫。
阿殇几次回头,都能看到阿婆杵着一根拐杖站在原地目送他们,时不时地用衣襟搽拭眼泪。
看到阿殇几次回头,阿婆忙招手示意:“如果有一天,心愿已了,回来看看阿婆啊!”
阿殇泪水不受控制不要命似的落下来,刀削般的颌骨鼓足了劲,才没有颤音答道:“阿婆,会有那一天的,我会回来的,看看你,和你们!”
“走吧,不要回头,干完你自己事之前,不管发生什么,千万不要回头!孩子!”
阿殇最后一次回头,朝人群挥挥手,注视着阿婆,良久!义无反顾地随枫木消失在路的尽头。
从此一别,便阴阳两隔,不复相见!
两个人一路上都是沉默寡言,谁都不想说话。
此去目的地,其实离村里也不算太远。
翻了几个山头,小小的村庄被远远的甩在后面,小小的一角偏安一隅。
不可细瞧,又走了很久,才到点仓山!之所以选择这里,是因为它独特的地势和脱离人群,是一个很不错的避难处,短期之内也不怕杀手的追来。
顺着小道走去,枫木在前面打前锋。
他提醒道:“走路的时候小心,不要让道旁的花草树木有任何人走过的样子,我担心他们鼻子会嗅到我们的足迹。凡事小心,安能保全身。”
阿殇脸色蓦然,心里浪涛拍案,久久不见回音,两眼发愣,只见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面容犹如白壁美玉,明若辰星的眉眼微微低垂,温润似水。
只是一双眼珠熬出红丝,瘦削的下领爬满淡淡青须,显得人有些疲惫憔悴。
至今为止,他们除了在小村庄睡过几次安慰觉,其余都在胆战心惊的逃亡中。身体疲倦,身心更是像被巨山压着,喘不过气来。
其实,阿殇悲哀的想到:“要不是有师傅的陪伴,她都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在黄泉路上,饮下忘川之水,忘记前尘往事,投胎做人。”
但是,他在,一直都在!是啊!
从小到大,从爷爷把枫木带回家,从小小的她看着小小的他,他们的命运就捆绑在一起了,谁都不能抛弃谁。
阿殇想起第一次见到枫木的时候,那时,阳光真好,微风不燥,鸟儿在天空划过无痕,留下余音袅袅。
“嘎吱!”
寂静被突然间发出的声响打破,阿殇条件反射的看向门口。
丰神俊朗的爷爷牵着少年的手走过来,一步有一步的走过来,走进彼此的人生。
陆老爷拍拍少年的肩膀,笑意满满的朝着阿殇说:“这是枫木,从今以后,你们会是彼此的守护者!”
可能当时只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想多年后一言成戳。
阿殇敛眸轻笑,亦不避讳的伸手调戏少年:“哦!夫君的意思吗?”
不管少年的躲闪和恼怒,阿殇回头对老头道:“你从哪弄来的?如此好颜色!”
少年闻言更是怒目圆睁,握在手中的刀柄像是要出鞘。
后来退了几步,两眼放空,也不管这爷孙俩的谈话内容。
“这是已故唐尚书家的养子,看他可伶,便起了你,都是一样年月的孩子。爷爷就想着,府里就只有你一个小娃娃,带他来给你,些许可以不让你无聊,你也不会混天混地,他替爷爷管教下你!”陆老爷低下头悄悄咪咪的和阿殇交代由来。
抿了一口茶杯,看向站在一边的少年,阿殇不禁感同身受。
他们都是一样的人啊,没有父母。不,他好像比她还要惨上许多!
阿殇看向枫木的眼神慈悲且吝惜,枫木顿觉全身不对劲极了,他不知道这位千金小姐哪根筋断乱,看他的眼神,枫木真想抠下来。
不知不觉间,到了半山腰,前面有个茅屋加院子,是以前阿殇和枫木游玩的时候搭建的。
直耸耸的立在那里,别提多好笑了,也多幸运!
曾经的游玩无意之举,如今的藏身的家!
两个人一前一后到达了茅屋,多年没人守护,它也没丢人气,除了灰尘扑扑,蜘蛛结网,虫蚁随处可见以外,没什么变化。变得也只是人!
枫木蹙眉道:“你出去,我弄好了,你再进来!”
“枫木,我已经不害怕虫了。一起吧,这样快点,我们不是还要去找吃的吗?”
阿殇停顿,又接着说:“不如你去山上寻柴火,找些吃食,走了许久,你饿了吧!”
枫木在原地不动,阿殇看到很是眼烦,就把他给推出去,果断关上门:“快去吧!”
遂又补充道:“和那些人比起来,我相反觉得毒虫野兽也不是那么可怕了!更何况这里面也只是普通的虫子罢了,不要担心,快去快回吧!我已经很饿了!”
枫木听到里面'刷刷'声响,便知阿殇不是哄骗他,于是转身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枫木回来时,屋里已经和先前截然不同,破败的椅子擦拭的锃亮,摇摇欲倒的桌子已经加固完毕,石头铺就的地板露出原来光滑反光的一面,空气里飘着外面传来的花香!
阿殇和枫木对视一笑,她们都知道,这将是一个美好岁月!
……
方要踏出大门的一刻,天顶條地乌云蔽日,四周像被一只鬼手擒住,光线瞬时扭曲变暗,地面一股黑气蒸腾而上,猩红门框仿佛变作響大嘴,咆哮着欲冲她直扑而来,整个阴森古刹如坠深渊。
阿殇惊恐地倒退几步,与此同时脑袋如同灌了铅,双腿一软摔在地上,摸着沉重的额头伸吟一声。
须尖片刻后,阿殇终于撑开眼皮,直挺挺的起身朝原路回转,眼眸却是奂散无神的,仿佛魂魄被什么牵引一般,又仿佛是见到什么恐怖不敢相信的样子!。
大雨倾盆而下,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枫木悠悠转醒。
感觉怀里有一阵阵热气传进口腔,阿殇蜷缩着瑟瑟发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双颊发红。
嘴里不时沙哑的吐出几个字眼,枫木低下头仔细听了听。
'快跑,不要,不要啊!不要……不要……!
枫木心疼的看着,做噩梦了吧!慢慢的拍着阿殇的臂膀,一直拍,直到阿殇呼吸平缓,脸色正常,身体软绵绵的靠在枫木的怀里时。
枫木才没知觉的睡过去!
雨还在下,没有停势,好似在为今晚发生的什么打抱不平,或者是天怒人怨!
老天爷看不过去了,情绪需要发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