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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哪里……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只是请越经理吃个饭……”黄品杰完全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一进包厢就开始喝酒,面前早已空了好几个酒瓶。本来想趁着微醺状态好好和越禾谈谈报告的事,权晏一来,还是这种开罪的架势,他的酒顿时醒了一大半。
“是啊,就是同事之间吃个饭……”李波也附和。
付三咧嘴笑,“骗鬼呢!光是吃饭用得着派两个男的守门口?”他一拍桌子,面前的味碟跟着一颤,“怎么着,在长明街上动赤岩的人?黄总,敢情你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啊!”
黄品杰虽然怵权晏,但他好歹也是易和分公司的一把手,长年被底下人捧着,一身的官威气。被付三这么当面狂怼,他自觉下不来台,脾气一上来,把手里的杯子往桌上一顿,冷笑道:“付三你说话最好客气点,我什么时候碰过赤岩的人?谁不知道你们在这条街上横行霸道!我是做正经职业的,哪里敢!”
“哟呵——”付三乐了,“还有脾气啊。”
黄品杰脸上肥肉横生,一生气,肉就顺着纹路跟着乱颤。他梗着脖子和付三对视,一副“我什么都没做,有种你来砍我呀”的态度。
付李洋用舌尖顶了顶下颚,心想我还治不了你了!
越禾觉得这气氛不对,正要说点什么缓和下大家的情绪,权晏突然轻轻拉开另一侧的椅子,笑着看过来,“站着干什么,过来坐。”
“可是……”
权晏说:“别饿着,我们吃饭,话让他们说去。”
越禾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言过来坐下。
后面的小弟不知从哪儿递来两块温热的白方巾,权晏接过来,一块放在干净的空瓷盘上,一块展开,他偏头对越禾说:“手伸来。”
“哈?”越禾迟疑了下,伸出手,被权晏握住。
手心交叠,他的掌心干燥又有点凉。越禾像触电一样,下意识往回缩,被权晏捏住指尖。他温言,“别闹,把手擦干净了好吃饭。”
语气轻软,像哄小孩儿。
权晏一手握住越禾的指尖,一手用温热的毛巾细细从她的腕骨抚向指根、再是指节,然后轻轻翻转,细软的毛巾擦过她的手背。
一下,又一下,上等棉麻纤维像是在亲吻她皮肤上的每一个毛孔。而权晏眉眼低垂,神情专注,唇边散漫的淡笑也渐次漾成一抹温柔。
越禾面上冷静,心里却像擂鼓一样。手上的触感异常敏锐,带得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都在轻颤。
她轻轻咬住下唇,心想,这个男人……的确妖孽。
在包厢剑拔弩张的形势里,权晏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做这种堪称闺房之乐的事情,黄品杰早就傻了眼。
一众小弟们虽然看惯了他在赤岩里游戏人间,按理说这种擦手的场面算不得什么,但越禾是大嫂诶!老大和大嫂在一起的画面,再看一百遍都不够!
付三余光扫见权晏和越禾,他不甚在意。权晏向来做戏做全套,这次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李波是个人精,看出权晏是真为越禾出头来了。今天真是倒大霉,要是不好好服软,莫说报告了,就是他跟黄品杰、黄涛三个人能不能全须全尾地走出去都难说。
他用胳膊肘捅了下身边的黄涛,向他使眼色。偏偏黄涛还一脸看不懂的样子,李波都快急死了。
还好黄涛迟疑了会,总算懂了李波是想让他给权晏敬酒。
李波想的是,黄涛怎么说都是权晏的大学同学,上个月黄涛结婚权晏还去了,从这点上看他们无论怎么都是有点交情在的。而且,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因黄涛而起,这个时候他不出面谁出面!
“那个、权老板……我敬你一杯。”黄涛端着酒杯走过来,微胖的脸上有些难为情。
权晏恰好给越禾擦干净手,自己也擦了遍。他放下毛巾,举杯和他碰了下,人却不站起来。他说:“客气了,随意就好。”
黄涛点头,一仰头就干了。
权晏一笑,浅浅抿了口。
黄涛壮着胆子说:“今天的事是我不对,请越经理吃饭也是向她赔罪的。你、你不要误会。”
“赔什么罪?你说出来让我们都听听。”付三插进来,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
黄涛抿着嘴,不知道该怎么说。难道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他把店搞的一团糟,越禾公事公办写了份稽核报告,他叔叔为了保住他、也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就设了鸿门宴要让越禾篡改报告?
“反正、反正……都是我不对!我再自罚一杯!”黄涛涨红了脸,又喝了满满一大杯。
他倒举着空杯看向权晏,“权老板,对不住。”
权晏抬眸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脸色还算温和。
越禾觉得事情到这里就该结束了,没必要让黄涛这么低声下气。她动动嘴唇,话还没出口呢,权晏忽然夹了一箸姜母鸭放进越禾面前的空碗里,说:“你尝尝,这家的菜做的不错。”
越禾抬眼看他,知道这是存心在堵她的话。她小声抗议,“刚才已经尝过了,我累了,想回去。”
听见越禾的话,黄品杰和黄涛明显松了一口气。李波大喜过望,“越经理要回去了?那那那我送你?”
付三觑他,权晏还在这儿呢,要你送啊?
“呵呵……”李波自知失言,一个劲地讪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权晏身上。这顿饭局散不散就等他一句话。
视线焦点中的男人始终和现场拉锯的气氛不相符,他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问越禾:“散了?”
意思是,气出完了?
越禾点头。其实也没什么气好出的,工作上的事有时候也是站的立场不同罢了。她只希望今后各自做自己职责范围内的事,不要相互为难就好。
“行。”权晏放下筷子,起身。
黄品杰也跟着站起来,他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下。但屁股还没从椅子上完全挪开,他听见权晏说:“那就让黄总自罚三杯,这事就算了了。”
“叮”的一声脆响,一个小弟把圆桌中央的醒酒器挪到黄品杰面前,足足可以装一千毫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