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谢昭实在憋不住了,说:“刘老先生,我们还是先告辞了。”
刘金水说:“先吃个晚饭再走吧,反正也不急的。”
“不了,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只是现在的我实在是没有心情。”谢昭说。
韦少知道谢昭内心急躁,也站起来施礼说:“时候也差不多了,我们打扰您老这么久,也是时候告辞了。”
刘金水见挽留不过,也没说什么,站起身来送他们出门,说:“那么就祝你们顺利吧!”
谢昭再三的道谢,说:“今天真的太感谢您了,要是我能缉拿凶手,必定再次登门拜访!“
九星湖位于镇区的东面,汛期时,湖面一望无际,波平如镜,秀丽怡人;沽水时,露出大片淤泥地,附近的农民会在上面种植水稻,插秧时,绿油油的一片,与群山相映生辉;收成时,金黄璀璨,特别是黄昏时分,秋水荡漾,稻麦芊芊,倦鸟归巢,炊烟袅袅。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如斯美景,谢昭却无心欣赏,他只等待着夕阳隐没山中的时刻。
经过走访,谢昭三人确定了当年的案发地点,九星湖旁的贵水村,一栋破旧不堪的水泥建筑,远远望去,外墙已长满青苔,经过房子门口的小路已经长满了杂草,只隐隐约约能看出小路的痕迹,看来已经很久没有人经过这所房子了,而村庄也另辟了其他外出的道路。
谢昭三人伏在房子不远处的山丘上,夕阳终于完全隐没在山中,天空失去了光亮,瞬间漆黑一片。房屋孤独地站在山脚,四周一片寂静,它仿佛是一个被人遗弃了的孩子,没人理睬。而不远方村庄的灯火通明,更显得这里的凄清,落寞。
谢昭紧紧地盯着房子,期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透过房子的窗户,漆黑一片,看不到任何动静。谢昭的心弦紧绷着,哪怕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都能在他心中引起回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从西边升起的月亮转眼间跑去了东边。夜已深,万家灯火一个个地熄灭,最后没留下一点光亮。四周一片死寂,韦少与卢灼不停地打着呵欠,只有谢昭仍然全神贯注地盯着屹立不动房子,彷佛只要他一眨眼,房子就会跑掉似的。
这一晚,没有任何动静。
天色翻着鱼肚白,韦少睁着疲倦的双眼,手掌不停地摩擦着冰冻的手臂,看着一脸失落的谢昭,安慰道:“没关系,我们先回去休息,晚上继续。“
谢昭点了点头,唯有是这样了!
三人回到酒店,立刻呼呼大睡,养足精神,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白云棠景昨晚发生入室劫案,老张跟邱雪现在去现在进行取证。“队长的语气总是那么的正气凛然。
邱雪与老张领了任务,开着警车向目的地驶去。
调查、取证、走访还有提取摄像头录像,这些基本的活邱雪与老张早已驾轻就熟,不一会儿功夫就全部完成,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汇报工作。
“老张,我有话要跟你说!”邱雪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正要发动车子的老张。
老张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邱雪,说:“有话就说呗,都这么熟了,还这么吞吞吐吐,难不成,你要向我表白?”
邱雪没好气跟他斗嘴,一脸的严肃,说:“你信任我吗?”
老张看着一脸严肃的邱雪,收起了面上的笑容。邱雪的这个问题技术含量不高,无论所问的人是谁,几乎都只有一个回答-------信任。老张也不例外,点了点头,说道:“信!”但他是发自内心的。
“我要你帮我一个忙。”邱雪顿了顿,接着说:“我要你在警局里跟我翻脸!”
“什么?翻脸?!”老张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邱雪又不像是开玩笑,老张把脸凑近邱雪,说:“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着?”
邱雪拼命地捶打着老张,一字一句地说:“我说的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好,好,好,我知道啦!“老张不停地求饶着,”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邱雪回复了平静,说:“这你就别问了!“
“这可不行!“老张摇着头,说:”你让我配合你做事,我却稀里糊涂的什么都不知道,不干!“
“哎呀!老张,人命关天啊!“邱雪神情急躁。
人命?老张一脸的迷茫,有那么严重吗!可看着邱雪急躁的神情,恳求的目光,老张还是有点心软,虽然他很想弄清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件事,内心也是纠结万分,说:“好吧!!“再不答应她的话,估计她要哭出来了。
邱雪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就知道老张最疼我了。“
“这话你以后就别说了,要是被韦少听到的话,我不知道怎么交代了!“老张说。
邱雪脸上泛起了红晕,说:“又关他什么事,你们怎么老是喜欢扯上他,讨厌!“
老张接着说:“可是,我用什么借口跟你翻脸呢?全警局都知道我这人最随和了!”
邱雪目光入鹰鹫般锐利,淡淡地说:“我最近和局长关系比较密切,你就用这个借口!”
老张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邱雪,“这不大好吧,关乎你的名声,你接受得了吗?”
邱雪咬着下唇,缓缓地点着头:“没关系的,你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老张一头迷雾,思索着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反正听起来不是件小事,而邱雪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这样做却又不告诉我原因?老张百思不得其解。
邱雪见老张不说话,左手拉着他的手臂,说:“你答应过要帮我的!“
老张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抓贼追捕我不及谢昭,取证侦查我不及韦少,但要轮到演戏,那是我的绝活,想当年我就是当卧底出身的!“
邱雪微笑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说:“那我们对一对台词。”
老张摆着手,说:“对台词太假了,你又没我那么专业,很容易给人看穿的,等一下回去以后,见机行事就是了。”
邱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回到警局刚好是午饭时间,老张大声地宣布:“同志们,今天外卖老张请客!”警局里瞬间一片沸腾,都在讨论着今天是什么日子。
邱雪心中略略有点紧张,不知道老张要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合应对。
外卖一会儿就送到了,全是烧鸭腿饭,老张拿着一盒特别大号的烧鸭腿,放在邱雪的桌子上。邱雪看着也觉得吃惊,这那是鸭腿,这简直就是半只鸭了!!
小杨凑了过来,说道:“张哥,你也太偏心了吧,给我们的鸭腿这么小,可给雪姐的这么大,太过分了吧!”
老张搂着他的肩膀,故意提高音量,说:“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啊,就喜欢抱大腿!”
整个警局瞬间安静了下来,目光都集中在老张身上。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邱雪站了起来,怒目而视。
“没什么意思!”老张一脸的嘲笑,声音却越来越大:“我只是替我朋友韦少不值啊,人长得瘦,大腿没肉,而我们家的局长就不一样了,虎背熊腰,威风凛凛,不是韦少可以比的!”
所有人都明白老张的意思了,最近邱雪总是得到上头的表彰,很多案子根本她就没参与,但功劳却占得最大,众人本来就对她有点异议,现在听到老张这样说,纷纷对邱雪投去轻蔑的眼神,有些人还对着她指指点点,不停地嘲笑。
邱雪火冒三丈,抓起桌子上的盒饭就往老张身上招呼,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一些女同事惊叫了起来,老张反应不及,盒饭重重地砸在他身上。
老张惊愕地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邱雪,心想:装得可真像!“他很快回过神来,拍了拍身上的油迹,接着说:”哎啊!做女人真好,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什么都不用干,找个好靠山,升值加薪那是迟早的事……”
没等老张说完,邱雪拿起笔筒狠狠地向他扔去,老张这回醒目了,身体一缩,躲过了攻击。笔筒砸在墙上,钢笔圆珠笔散了一地,看着邱雪气得通红的脸颊,和那一双几乎要掉眼泪的眼睛,老张有点迟疑了。
她是在装愤怒,还是真愤怒啊?
不管了,做戏做全套。
“怪就怪韦少太不自量力,也不买把软尺,量一下自己的大腿…….”老张一边说一边留意着邱雪的动作,只见她把右手叉在腰间。
她要干什么?她要干什么?
妈啊!她在拔枪!!!
她是真的怒了!!!
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赶紧冲过去制止邱雪的动作,老张撒腿就跑,头也不敢回地往男更衣室跑去。
自己说的是不是太过分了?
队长此时从门外走了进来,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中,只是没有去制止罢了。他冷冷地看着邱雪,语气生硬:“邱雪,把地方打扫干净!”
邱雪也冷静了下来,默默地拿起扫帚,在众人的注视下,打扫着地上的饭菜,她躲着他们的冷嘲热讽眼光,其实自己早有心里准备,但当事情真正发生了,才知道接受起来是这么艰难!
队长对着众人说:“大家别管其他人的事,做好自己就行了,只要用心工作,领导会看到了,升职加薪靠的是实力,而不是想方设法地去亲近领导!”
邱雪强忍着泪水,心中一直默念着,别流出来,别流出来!她愤怒地注视着队长的背影,终有一天,我要撕开你忠厚正直的外表,让他们看看你的狼心狗肺!
下班时分,邱雪一人走在路上。
“邱雪。”老张的声音,“你没事吧?”
邱雪转过身去,摇着头说:“没事。”眼泪却哇啦啦地流了出来。
老张的内心很不是滋味,不知道说些什么。
“队长有找你吗?“邱雪拿出纸巾,拭擦着脸上的泪水。
“他约我今天晚上一起看球。“老张说:“你怎么知道他会找我?”
邱雪说:“你不要问那么多,我还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说吧。”老张说。
“你在队长面前拼命地说我的坏话,说最近局里给我的众多表彰,是为了日后局长升迁了,好推举我当上他的位置!”邱雪双眼仍旧通红,说:“还有,我要你去接近他,留意他的一些举动!”
老张一脸的惊愕,正气凛然的队长和心地善良的邱雪,什么时候杠上了??老张摇了摇头,说:“不行,你得要先告诉我为什么,不然的话我不会帮你的。”
邱雪刚好收起来的泪水一下子又流了出来:“你现在不需要知道太多,我以后会慢慢地告诉你的,总之,我让你做的,绝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情。”
老张内心软了下来,说:“好吧,这活我喜欢,我最喜欢巴结上司了,我最喜欢当卧底了,但就是不喜欢看见女孩子哭!”
邱雪破涕为笑,锤了一下老张的胸口,说:“你怎么穿上防弹衣了?”
老张摸着后脑,阴阳怪气地笑着,“没什么,预防万一嘛!”
邱雪明白他的意思,笑得更开心了,说:“局长在前面等着我,我先走了!”
“哎!你要小心。”老张顿了顿,说:“局长是个色狼!”
邱雪笑着说:“你放心,他吃不了我的。”眼神充满了自信。
夕阳西下,把邱雪的背影拉得很长,她看着远方泛红的天际,想起了韦少的笑容,想起了谢昭的爽朗和卢灼的憨直,他们目前所面对的最大的危险不是顶峰集团,而是这些对他们知根究底的,深藏不露的伪君子。邱雪温柔的脸庞露出鲜有的坚毅,现在的她还处于下风,但只要让她抓住一丝机会,就能把你们彻底铲除!
夜幕降临,谢昭三人已经伏在昨晚的山丘上,看着破旧的房屋,谢昭内心掩不住的烦躁。
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