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然的风光恢弘无限,让人类感叹自己的渺小。
整个蛮部都位于热带雨林地区,远远望去,如同无边的绿色海洋。狂风劲吹,草木起伏,如同大海上掀起的惊涛巨浪。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吴缘和常暖玉都没有想到,在这终年炎热多雨遍地绿色植被的雨林当中,竟然存在着这么一片烈火的世界。
是的,这里是淹没在茫茫绿海中的烈火世界。
赤焰峡谷这一片山区,地下涌动着滚滚岩浆。岩石的缝隙中散发出硫磺的烟气,空中弥散着火山灰。还有些岩浆干脆从岩缝中涌出。站在这片山区的地面上,脚下就能感觉到隐隐的热。所以这片山区没有成大片生长的植物,满眼看去都是黑色、灰色或红色的岩石。但这里也不是绝对没有植物。那些岩石地基较深的地方,地下的岩浆影响不到地面,倒是有些生命力顽强的绿色草木生长起来,但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自成体系,彼此割裂开来的。
吴缘和常暖玉来时就带足了干粮和水。他们在此远远观察了数日凤凰的习性,方才敢决定冒险再进一步,接近那赤焰峡谷。
这片山区最高的山峰就是那座岩浆喷涌的活火山。白天能看到滚滚的浓烟遮天蔽日,晚上猩红色的岩浆映衬着漆黑的夜空更是让人震撼。赤焰峡谷与火山锥尚且有一段距离。能看到峡谷一侧是一面巨大的悬崖,吴缘粗略估计了一下,光笔直陡峭的崖壁就有一千米高,实在是让人赞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他们看到许多只凤凰从山谷中飞起,落下。有些凤凰停留在巨大的崖壁上休息,有些飞到火山口的岩浆湖中“洗澡”,有的飞向远方渐渐从视野中消失,也有的凤凰从远方赶来飞向峡谷中。
至于峡谷中的情形,由于被地形遮挡,他们是看不到的。
他们向那面巨大的悬崖接近,夜行晓宿,靠着夜色和植被岩石等物掩藏着自己的行踪。毕竟,被凤凰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
岩石和荆棘划破了两人的衣衫和手脚。一路向上攀登,好几次遇到险情差点跌下山崖,都靠两人相互拉扯相互扶持方才脱离险境。终于,数日之后,在一个黎明,他们攀爬到了那座巨大崖壁的高点。
东边的太阳刚刚升起,朝阳给无边的绿海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红色。从崖壁顶端向峡谷里看,可以看清峡谷的全貌。里面没有任何植被,都是岩石。早晨的太阳高度低,阳光并未射入峡谷,谷中光线暗淡,所以能看到有很多巨石呈红色。是那种被熔岩加热成炽烈状态的红色。难怪这里叫赤焰峡谷。谷中还有一条细细的岩浆溪流。凤凰倒有不少,有飞起的,有来回走动的,也有坐在地上不动的。
“怎么都是成年凤凰?你看他们的身体都是呈金黄色的!这没有雏凤,哪里能得到雏凤丹羽啊?”常暖玉将谷中的凤凰完全过目了一遍,发出了遗憾的声音。
吴缘没有回答她的话,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自顾自看着周遭的环境。
在巨大崖壁背向赤焰峡谷的一侧,坡度稍缓。是的,坡度仅仅是稍缓而已。如果说崖壁面向赤焰峡谷的一侧坡度为90度,崖壁另一侧的坡度也在70度以上。这一面因为处于背阴面,温度不那么热,竟然长满了绿色的植物。他们此刻就选了一株巨大的树木作为藏身之所,躲在下面避免被凤凰发现。在崖壁背阴面的山脚下有一个水潭,居高临下看去,就像镜子一样银光可鉴。水潭有一个缺口,有水流自缺口流下,流向更低处的山,形成一条小溪。不过这小溪也仅仅能看到最初的一段,因为小溪很快被茂密的绿色植被淹没,完全看不到了。
“快看!凤凰涅槃!应该是凤凰涅槃!”常暖玉拉了拉吴缘的衣角,声音虽然不敢很高,但很急促,也很兴奋。
她是拉了他的衣角。在一起爬山的过程中,由于需要相互扶持,彼此之间的拉手扯衣因为生存的需要已经成为常态。虽然最初的时候可能觉得有些羞涩,但现在两人都习以为常了。
一只凤凰从远处飞来,飞行的速度有些缓慢,身上的羽毛和流动的火焰,其颜色与谷中的凤凰比起来也暗了不少。这只凤凰明显是老了。凤凰飞临赤焰峡谷上空,并未落入谷中,而是发出一声清脆的凤鸣,然后垂直向上朝天飞去。很快,庞大的凤凰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但凤凰并未真的消失不见。因为它化作了一团火从天而降。呼啸的火团如同飞机上扔下的炸弹急速降落,砸在崖壁下面的地面上,竟然让吴缘和常暖玉感觉到一阵轻微的震动。这团火在地上化成了黑色的灰烬。一阵风吹过,这团灰被风扬起,消散干净。向方才灰烬的位置看,能看到有一枚金黄色的卵状物在那里。
“凤凰蛋!”常暖玉的声音愈加兴奋,吴缘能感觉到她语音里的颤抖。
他们紧盯着凤凰蛋观看。大概中午时分,凤凰蛋自燃,被一团红色的火苗包裹住了。这团红色火苗消失之后,一只红色羽毛,周身流淌着红色火焰的凤雏出现在峡谷中。
“雏凤!雏凤啊!”常暖玉激动得无以复加,双手抓住了吴缘的身子摇晃了两下。
“是雏凤!可是,它离我们这么远,怎么得到它身上的羽毛呢?”吴缘皱了皱眉,说的话相当于给常暖玉当头泼了一碰冷水。
果然,常暖玉犯愁了:“对啊。这雏凤丹羽看在眼前,但是怎么能得到呢?”
山谷中那些呈红色的岩石,是被岩浆加热到即将熔融的临界状态的,凡人进去肯定会被烧死。更别说还有那么多只强大的凤凰在守卫着凤雏。此刻,常暖玉意识到了自己的渺小。即使在自己法力完全没有受损的状态下,在凤凰面前也不堪一击。所以,虽然她一路上为了对付凤凰而督促吴缘勤修苦练水系法术,但此刻她并未向吴缘提出施展法术的要求,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在凤凰面前,吴缘这点法术根本不够看。他们方才亲眼看到凤凰挥动一下翅膀,就让一片草木葱茏的山头陷入滚滚烈焰之中。
常暖玉盯着山中的雏凤看了半天,咽了好几口口水。最后,她转过身,满是失望的眼睛看着吴缘的脸发出一声长叹:“哎!”
“要不,咱们休息一下,就回去吧。”吴缘说。
“这一趟算是白跑了!”常暖玉摇头苦笑,“也只有回去了。总不能勉强自己去招惹凤凰,去找死吧。”
“这一趟也不能说是白跑!至少,我们确认了,获得雏凤丹羽是难度远远超出我们能力的事情。如果不来确认这件事,你心里始终都会后悔的。现在好了,至少你不会后悔了!”吴缘宽慰她,“其实,也就是少了五年青春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别回去!”常暖玉又拉住了吴缘的袖子,声音中重新有了兴奋的情绪,“你看!雏凤在长大!在褪毛!”
吴缘向雏凤所在的位置看去。果然发现雏凤的体型比刚从凤凰蛋里出来时候大了不少。当然,对常暖玉来讲,更重要的是,它在长大的过程中真的在褪毛!
片片丹羽从雏凤身上落下,同时有新的羽毛自它身上长出。新毛和旧毛比,红色成分稍微少一些,黄色成分稍微显露一些。吴缘估计:雏凤长成成年凤凰的过程,其羽毛的毛色对应的也有个从红色渐变到黄色的过程。
一阵风吹过,雏凤褪下的丹羽随风起舞,四散飘零。有几根羽毛遇到了旋风,竟然飞得超乎寻常地高。
常暖玉的神情紧张万分,目不转睛地盯着被风吹起的丹羽,嘴里急促地念叨:“再飞高一点!飞高一点!向我这边来......”
有一根羽毛真的像是专为要满足常暖玉心愿似的,在风的吹拂下竟然飞临了这面巨大悬崖的顶部,并且在向常暖玉靠近。看着这一切,吴缘不由得感叹:造物主真是太神奇了!你想得到的东西,付出巨大的努力,却发现根本得不到;当你想放弃目标离去的时候,造物主偏偏把它送上门了!
“看来,越努力越幸运是对的!坚持到底不放弃是对的!”吴缘想,“如果两人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放弃了,这种好运就算来了也是白来!”
只是,这羽毛距离崖壁终究还差那么一点儿。风向飘忽不定,风力强弱莫测,谁知道下一秒这羽毛会飞向何处呢?常暖玉决定冒个险,离开树木,走向悬崖边上,小心翼翼地踩着崖边的石块,将手伸向那片羽毛!
她用手一抓,没抓到!再一抓,还没抓到!真的就差一个手掌的距离就抓到了呀!常暖玉心一横,咬咬牙,将脚稍微再向前站了一点儿,第三次伸手向前猛力一抓。
她抓到了梦寐以求的雏凤丹羽!只是,在她抓到羽毛的一瞬间,脚下的石头动了一下。
她抓东西的时候,身体本就处于刚刚可以平衡稳定的临界点,现在脚下石头一动,她再难站稳,身子一晃就要往万丈深渊下摔去!
“啊!”她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说时迟那时快,吴缘一个箭步冲来,一下抓住了常暖玉的脚踝。此刻,她的身子已经栽向下面,头磕向崖壁。她下意识用手臂挡住头部以免受到伤害,那根到手的羽毛又飞走了!
“快把我拉上来!”常暖玉吓得心胆欲裂,当下是顾命要紧,当然顾不上那支羽毛了。
吴缘用力将常暖玉拉了上来。她瘫坐在地,吓得面如土色,想哭,却哭不出来。
一声凤鸣传来。
吴缘向凤鸣的方向一看,大惊失色:“完了!我们被凤凰发现了!”
方才,常暖玉的一声惨叫引来了凤凰的注意......
吴缘心里一颤:“看来方才那根被风吹起的丹羽不是来证明越努力越幸运的,而是魔鬼将你拉入陷阱之前而抛出的美丽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