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狐疑与两难,便知道有戏,不露声色,问道:“准备好了吗,陷入那无边的黑暗?即便你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必在求生欲的驱使下,也多少有点恐惧吧。”老头缓缓抬起一只手,显然是在施用星介。
“老先生,我错了。你说得对,未来怎样的生活,是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着。以前是我太愚蠢、太懦弱,一直迁就,总是逆来顺受,想想忍一下就会过去。”她开始苦苦哀求,声音中夹带了哽咽,“这次,我一定会好好把握,不会像从前那样天真、那样一直往后退。所以,请你让我回到过去,我要重新开始我的生活。”
“看来你当真是想通了,”他一脸欣慰,说着抬起另一只手,问道,“那我就把你送回大郎身边,让你们小两口踏踏实实过日子。你没有往门大沙赫身上泼水,细婆那老妇人还在小铺子缝缝补补,继续唠唠叨叨,你的小叔子还是都统,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不,我不要回到那个时候。”金莲拒绝道。
“什么?”老者放下双手,徐徐下落,不再漂浮在地面。双脚落地,走上前来,相距不足一尺。他紧紧盯着金莲的眼睛,问道,“你想回到什么时候?”
“我要回到昨天晚上,在杀死县令之前。”她脸转过去,眼眶里开始噙着泪水。
只见老者开始震惊,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他知道,回到那个时辰,意味着县令的计谋就会得逞。他不明白,到底有怎样的痛彻心扉,宁可面对本可以避免的伤害,也不愿回到从前?他揣测,既然知道了小叔子是流放外迁,避免死亡,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试想,如果一直生活在兄弟的处心积虑,而自己毫无戒备,那么危险随时会来。
他开始为她的勇敢付出而欣慰,赞赏有加的说道:“好,我成全你。”
“真的?”金莲别过头,悲喜交集,问道。
“我不仅让你回到县令被害之后,还能令你毫发无损、保你周全,怎样?”
县令死之后?她品味一下,不解道:“你这样的安排,有什么用意?”
既然县官被害,自己也逃脱不了干系,而且一旦候补升堂,那牢狱中的人,结局又该变幻莫测了。
“这点你大可放心,”只见老者胸有成竹,捋一捋胡须,说道,“如此安排,我自有用意。我让你回到那官员被害之后,再传授你些许星介,用以防身,然后运用起死回生的手段,让他活过来不就行了吗?”
这样也可以?她不可思议。
“让颀慕华知道,你可以杀他,也可以救他。如此一来,在他面前,你的地位,就如此时站在你面前的我。”他自信满满,“到时候,他该怎么判这个案子,还要看你的眼色行事了。”
功楼无罪,大郎自杀,细婆从中作梗,枭首示众,门大沙赫风形成性,自作孽不可活。如此一来,自己的未来,当真是一片光明了。想到这些,她按捺不住喜悦,开始“吃吃”笑了起来。
然而,生活总是这样,绝望时给点希望,让人继续坚持。眼前一片平坦时,浇一盆冷水,让你清醒。
“有了半点星介,就忘记自己是谁了?”他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说道,“记住,星介的运用,是给自己带来诸多益处,但受此影响的人越少,消耗的也就越少,才能长久获益。像你这般大肆挥霍,肆意篡改,唯恐天下人不知,到时候如何收场?怎么行!”
“那不知道老先生有什么打算?”金莲幻想破灭,知道自己的未来,还是掌握在他人手中,也不知道他会给自己怎样的安排。
“县令死而复生,自然对你敬仰,唯你是从。你只需要按照昂国律法,功楼流放,细婆与大郎店铺充公。”
“我又能得到什么?”她不解问道。
“有了星介,还愁你以后的生活吗?”
确实,从案情中安然抽身,再以无辜受害人的身份获得同情,着实不错。
“那门大家族的人怎么会善罢甘休,家大势大,区区县令如何能稳妥善后?只怕不答应。”
“这个没什么。”说着,从胸怀衣服中飞出两点亮光,“这两颗星介丹赠送给你,你只需要找到一个缘人,让其服用,从此就会为你马首是瞻,协助你。”
金莲伸出手接住,原来是一黑一红两颗药丸。她问道:“这星介丹有何功效?”
“红丹是为能量汇集,能让你功力大增,成为高手,用于自保和攻伐。”
“黑色的呢?”
“黑丹蕴藏智慧,服下之后,智力超群,见识远胜于常人,出谋划策,卓尔不凡。”是自己多年炼就而成,十分满意。
“既然是一文一武,为什么还要找有缘人?不如我一起服用,岂不是万全之策。”
“不可!”他告诫道,“星介丹是我集星辰光辉与悬崖绝壁之下黑暗灵介炼制而成,二者互有怨恨,彼此冲撞,而且同为阴寒,一起服用,身体控制不住,毫无益处。”
原来如此,金莲又问道:“那我该服用哪颗?”
“这个自然随你,你是看重武力超群还是智慧过人,都取决于你。有一点完全可以放心,星介丹经你手送与他人,无论那人有何能力,都会听你命令,对你构不成威胁,冥冥之中自有牵引。假借你手,你就是主人。”
“假借之人,便是主人。”金莲口中喃喃自语,念叨两遍。
“有了这般能力,只要你不过分炫耀,所知之人甚少,想必荣华富贵,如探囊取物,万人敬仰,信手拈来。”他在勾画美好蓝图。
金莲虽然欢喜满满,可还有理智,她问道:“老先生如此帮我,难道只是因为有缘?”
“当然不是!我们又不是慈善家,费劲千辛万苦,苦苦寻觅仍逃不出造化弄人,好不容易找到有缘人,当然是有所图的。”
她开始警觉,小心翼翼问道:“不知道代价是什么?”
“代价?”他似乎在玩味,“‘代价’这个词用得真好,还挺精准。”看着金莲不自觉后退一步,他笑道,“代价是有的,不过以你目前的条件,还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你已一无所有,有何资格担心?”看她逐渐惊恐的神色,也不好继续吓唬,说道,“至于回报,你不用耿耿于怀,时机成熟自然会告知于你。为求回报最大化,我定然会在你风光无限时索要。到时候,就怕你不舍得了。”
经历了死亡-希望的循环,一旦再一次面临抉择,那么此刻的恐惧,尤胜于从前!毕竟此一时彼一时,曾经生无可恋,眼下该有的都有。可是,金莲此刻只有无奈。她突然记起一件事,问道:“老者,我心中的有个疑问。”
“什么,但说无妨。”
“那日在牢狱中,我记得你是满头白发,现在什么是灰色的,显得年轻了几十岁。”
“几十岁?呵,你也太小瞧我等了。变换白发,是为了更好的迷惑世人。”轻描淡写一带而过,转而问道,“准备好了吗,我现在送你回去?”忽而身边风声四起,云雾缠绕。可是,屋内的火苗,却纹丝不动。
“先生,请把我送至悬崖边上。这最后一段路,我想自己走。”金莲说道。
“好,没有问题。现在我先传你一载星介,之后就要靠你修炼与积攒。”说着,老者右手一指,金莲顿觉那一点暖热无比,过后在经络中游荡全身,最后荡然无存。
她不由得闭上双眼,感觉身体轻飘飘上浮,脚尖探了探,果然是在飞!等到耳边再一次安静,她睁开双眼,看到对面竟是平原,自己还悬浮在悬崖空中。脑海下意识往前倾斜,身体不由自主前移。刚有下落意识,便开始下落,直至双脚踩在厚实的土壤上。她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不自主转过身,小心翼翼低头往深渊凝视,似乎那里很有诱惑力,一直在吸引着自己。
“小心,别掉下去了。”突然,耳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