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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消失的朋友(下)

再次坐回到太师椅上,我盯着那敞开的店门口发着呆,脑子里全是乱七八糟的问题纠缠到一起。

就这么呆坐到了肚子咕咕叫了,把手机拿出来看了一下时间原来已经快一点了,我这才站起身来,慢慢悠悠的转到了厨房去了。

厨房里用具齐全,可是和昨天的桌子一样,放在外面的东西上都有一层浮灰。我拿起一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煮锅在用水洗干净了,又接了一些水,在煤气灶上烧开,拿出冰箱里的那袋速冻饺子下进沸水锅里,煮到看着锅里的面皮都变了色,我关了火又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盘子,又在橱柜里面找到两把没开封的筷子。我抽出一把筷子,又把饺子捞出来在盘子里装好,洗干净了锅,这才站在灶台前专心的享用起我的午饭来。

可能是饿的时间太长的缘故,这一盘饺子我没有两分钟就下了肚,洗干净盘子和筷子后,我见这实在是闲着没事儿,所以干脆就动手把这厨房里给大概的收拾了一下。

说是收拾,其实也就是拿着抹布把能够的着的地方给擦了一下,又从杂物间里找到一把扫帚把地给扫了一遍而已。

看着干净了一些的厨房,我自我陶醉了一会儿,然后一阵困意袭来,我就放下工具,走到店门口看了看然后就把门一关,进了和厨房对面的那个房间里和衣躺在那个铁架床上准备眯上一会儿。

没想到这一闭眼我还真的睡着了,这迷迷糊糊里好像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又到了那个石头是粉红色的洞里了。可能这次是一个人的缘故,所以在梦里也是我一个人,不过,这次我可没有胆量再把手放到那石头上面去了,生怕它们会像上次一次发出像脉搏的跳动来。

就在我站在那洞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的时候,突然一阵猛烈的砸门声把我给惊醒了,我猛的从床上坐起来,侧耳细听一下,这砸门声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这才赶紧起身打开这房间的门走了出去。

揉着眼睛快步走到门口,门外的人看到有人来了,就停止了动作,我透过那门上的缝隙也看不清门外人的长相,只看到一口白晃晃的牙在太阳底下闪着光。因为搞不清楚来人的用意,我慢慢悠悠的开了门,这刚把门打开了一条缝,一股冷风就钻了进来,我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哆嗦。

也因为这个原因,我这开门的速度就慢了一些,但这门外的人见门开了一条缝自己用手把门给推开了。

在我正在发愣的工夫,一个满脸横肉的中年女人笑盈盈的出现在了眼前。这女人明显对这寻真斋相当的熟悉,她也不等我招呼,一进门对我点了一下头,呵呵笑着就径直走到了前厅那张桌子前坐了下来,这坐了之后,还没忘回头招呼起我来:“来来,坐下吧,别站着了。”

听这语气,就跟这寻真斋是她家的,而我才是上门的客人一样,也就好在这女人坐的是那把直背椅子,如果她要是再坐到那对面的太师椅上,那我可真就分不清我们俩人的身份了。

我苦笑了一下,慢慢的走到太师椅前坐下,不等我开口发问,女人就喋喋不休的唠叨开了:“您就是寻真斋新的老板吧?我姓杨,大名叫杨红,不过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杨大嫂,我看您这年龄也不大,以后干脆也就叫我杨大嫂吧。”说完这句话,就看着我傻呵呵的笑,那表情像是不听我叫她一声就绝不罢休的感觉。

我吞吞吐吐了半天总算是开口叫了她一句“杨大嫂”,心里却在不停的嘀咕:你这一把年纪了,都能非逼着我叫你一声杨大嫂了,为什么说起话来还一口一个“您”呢?

不管我心里的疑问,这杨红听到我这一句杨大嫂后更是乐的两个眼睛都没有了缝,在上下的打量了我一番后,突然止住笑,把脖子往前一伸,两个眼睛盯着我问:“看您的样子,因为是还没有结婚吧?怎么样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一个。”一句话说完,又开始对着我咧着嘴巴笑。

我被她笑的浑身发毛,身体忍不住尽量的往后靠,不想回答她的问题,眼珠在转了几下后,就摆出一副严肃至极的表情,虽然现在还搞不清楚她话里对我称呼的这个“您”字到底有多大的份量,但决定还是拿出“您”的气势来震她一下试试。

杨红见我一直不说话,还板着一张脸,这顿时就收敛了许多,甚至还不好意思的对着我笑了笑,然后低头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我这也是关心您嘛,为什么要生气呢?”

我是很想告诉她我没有生气的,但是实在是不了解她的来历和目的,所以决定暂时还是不要让她太早摸透我的脾气为好。我轻咳了两声,继续板着脸,对她说:“以后这类问题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再过问为好。”

杨红立马唯唯诺诺的点了一下头,脸上又恢复了那一脸市侩的笑:“好好,您放心,这问题以后我不问了。”

我“嗯”了一声,对着她点了一下头。又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我们两个人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于是就有些没话找话的问她:“你还没告诉我,你来寻真斋做什么呢?”

杨红愣了一下,接着抬起右手在面前挥了一下,又捂着嘴笑了好一阵后,这才看着我说:“您可真会开玩笑,咱寻真斋是做什么生意的,您这个老板会不知道?再说了,这来寻真斋的,不都是做一个事情吗?”

我真想说我这个做老板的还真就不知道了,可是又怕这么一说,流失了眼前这个一看就应该是老客户的杨大嫂,就呵呵的笑了两声。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了吗?”杨红见我笑了,以为我这是在给她一个信号,于是一脸期待的看着我说:“那我可就开始了啊。”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这是准备开始做什么,又不能明问,只好笑着点了点头。

“咱这儿关门了能有半个多月了吧。”杨红自顾自的说着:“这刚开始关门的那几天我是天天都要来咱这儿寻真斋的门前看上一眼,就盼望着这儿能重新开门。这连着看了有一个多星期了吧,总也不见开门,我还以为这是彻底关了呢,我自己呢也有些放弃了,可是今天我这本来只是打算出来买点儿东西,结果路过咱这儿门口一看,竟然又开门了,这可把我给高兴坏了。所以我这一上来就开始推门,可是这一推才发现咱这儿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我这就开始敲门啊。只是没想到会打扰到您的休息了,真的是太抱歉了。”

听她一边叨叨个不停,我就一下没一下的点着头,可是这杨红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还拿着一副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被她这么一看,我一下子有些不自在了起来,刚要开口问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杨红倒是自己开口了:“那个,您不准备一下吗?”

我一愣,反问她:“准备什么?”

杨红倒是因为我的这个问题一下子不好意思了起来,她尴尬的笑了两下,小声的说:“咱刚才不是说好了吗?这要开始了,我这儿说了半天的话,就是想等着您把东西拿出来呢。”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再次反问道:“拿什么东西出来啊?”

听完我的这个问题,杨红先是一愣,接着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笑着对我说:“哦,我知道了,您这是记忆力好,这等一下我说的话,您不用笔和纸也能记得下来吧。”说完,对着我点了点头,一脸的赞许之情。

杨红的这一句话让我一下子想到了那个被我拆了一半的牛皮纸袋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袋子里应该装的就是以前那些客户的就诊资料吧。虽然明白了杨红的意思,却也不好现在再去讨论这个话题了,只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下去了:“那个,是这样的,因为我才刚接手咱这寻真斋的生意,所以还是想先了解一下情况。至于你说的这个事情,我以后会等着时机差不多了,再进行录入。毕竟咱俩这今天也算是第一天见面,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这么的······”

我双手对着杨红一摊,对她做出一副“你知道”的表情。这么一番云里雾里的胡说一通,不知道有没有把杨红绕进去,反正是现在让我再重复一下自己刚说那些话的话,估计也不一定能把话给再说完整了。

杨红倒是一脸虔诚的对着我点了点头,笑着连连说道:“明白明白。您放心,我听明白您说的是什么了。”

我苦笑了一下,心想道:可是我说的这些话,连我自己都不太明白。

“好了,那我还是从头把我的问题再说一遍了。”杨红收起脸上那市侩的笑容,严肃起来的她脸上立马显现出一种苍凉的感觉:“我呢,可能是活的时间太长了,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连自己也记不清楚了。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养成了爱唠叨的习惯,就是这个习惯,让我失去了自己最亲的人。”

最亲的人?我在心里思来想去的,总算是明白了她脸上那种感觉的由来,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开口说话。

幸好这个难题马上就解决了,杨红在低头斟酌了一番后,抬头看着我就接着说下去了:“我还记得那天的天气从一大早就阴沉着,这眼看着就是要下雨的样子。对了,那天还是一个星期天,我见儿子一直睡在床上不起来,就进他的房间里叫了好几次。”说到这儿,杨红眼睛看向了我身后的柜子,摇了摇头眼睛看起来也有些湿润。

我深吸了一口气,一下子明白她说的最亲的人是谁了。

“这也怪我,你说孩子不起来就不起来了,可我偏又是个急性子。”杨红低下了头,继续说道:“见这连叫了几次都没有用,那小兔崽子还一听到我进来就把被子给捂到脑袋上,我这一生气,就把他这被子给抢了过来扔到了门外。没想到就因为这个,我儿子跟我较上了劲,大冬天的,穿着睡衣的他往身上套了一件棉衣,穿着拖鞋就出了门。”

“我当时应该追出去的,我当时真应该追出去的。”杨红的头突然抬了起来,两个眼睛恶狠狠的看着我说:“如果我当时追出去了,那我就能知道到底是谁害死了我的儿子了!”

我被杨红的这个眼神吓的够呛,差点儿就对着她跪地求饶,并抱着她的腿告诉她:“害死你儿子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脑中的臆想片段很快就被杨红给打断了,她的头再次的低了下去,声音也随之低沉了许多:“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所以在对着他摔上的门骂了几分钟后,就自己带着气做起家务来了。谁知道这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我老公气喘吁吁的回到家,跟我说儿子出事了。我这还没听到他说儿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儿的时候,就被老公身上的那些血迹给吓的昏了过去。等到我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躺着了。”

杨红轻叹了一口气,我也跟着轻叹了一口气。

她继续说道:“当时我身边没有别的人,只有我婆婆坐在床边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旧报纸,眯着眼睛吃力的看着上面的内容。她是听到我叫了一声‘妈’才知道我醒过来了的,而且我直到现在都记得我婆婆当时看我第一眼时的那个眼神,那眼神里带着恨。不过当时因为挂念儿子的情况,所以我也没有注意到,只是张嘴就想问她我儿子在哪儿,但我婆婆没有给我这个机会,她放下手里的旧报纸,站起身来给我掖了掖被角,然后附在我耳边跟我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就是这一句话,让当时刚醒的我差点儿又昏了过去。”

杨红的儿子已经死了,这应该就是杨红的婆婆对她说的话了。我看着杨红的眼睛,不禁在想,如果我当时在现场的话,是不会吝啬自己的同情,会好好安慰她一番的。

“我婆婆对我说‘你儿子已经死了’。”杨红面无表情的说道:“在说完这句话后,婆婆又坐回到了那把椅子上,接着对我说了一句‘他的死跟你的嘴有关,都是你用嘴把他给嚼死了’。”

“这个······”这句话对于一个刚失去孩子的母亲来说,实在是过于的恶毒了,我吞吐了半天,想要找一些安慰杨红的语言,最后说出来的,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这个事情也不能怪你的。”

尽管我觉得这安慰是苍白无力的,但是杨红却非常受用,她两眼放光的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眼神里的感激之情像是马上要溢出来了。这倒是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轻咳了一声,把头低了下去,避开了她的眼神。

“可是别人不这么想。”在我无聊的盯着桌子上的抽屉看了好一会儿后,杨红喃喃的说道:“从我听完婆婆说的那两句话后,我能有大半年都没有怎么说过话,而那大半年里,也没怎么见过我的老公。”

应该是承受不了失去儿子的痛苦吧。

“半年后我老公倒是经常在家了。”杨红的脸上挂着苦笑,她接着说:“不过,他再也不跟我说一句话了,就是从那儿之后,我就跟疯了一样,在家里是安安静静的,这一出门看到一个人,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就要拉着那人说好长时间的话。至于那话的内容,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的。家里人想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可是人家医生在检查了一番,又问了我一些问题后,告诉家里人说我很正常,不需要就诊,然后建议他们可以多陪陪我,多开导开导。但是他们好像都很忙,所以,我就被安排到寻真斋来了。”

我盯着杨红看了好长时间,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怀疑她这些话的真实性。于是,就问她:“那你来过寻真斋几次?都是谁接待的你?”

“就是以前坐在您这个位子上的人啊。”杨红笑了起来,说:“但是来了几次我就想不起来了,应该有好多次了。这要不是突然换了一个老板,我这疗程都快结束了。”

杨红的这句话让我有了一丝负罪感,觉得自己也许接管的不是时候,再回想了一下小北的情况,估计应该是跟杨红差不多的,也是疗程进行了一半突然中止了吧。因为不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所以我也不知道这样对杨红和小北的治疗到底有什么影响,更不敢随意的更改或是提出什么治疗的意见。

我在斟酌了好长时间后,才开口问一脸笑意的杨红:“那个就你说的这种情况,以前坐在我这个位子上的人都给过你什么意见呢?”

杨红笑了一下,说:“这刚开始的时候呢,说是让我见到人一想说话,就在嘴里含一颗糖。”

“管用吗?”我好奇的问。

杨红摇了摇头,说:“这糖含到嘴里吧,很快就化掉了,再加上因为我的身上整天都装着糖,所以这再拉着人说话前,我都会给别人一颗,这样一来,这愿意听我说话的人反而比以前更多了。”

听到这个结果,我笑了一下。

“后来呢,又让我含杏核。”杨红又说:“可是因为杏核太小,我这毛病一时半会儿又改不掉,所以就不小心吞了一颗,听说这杏核是有毒的,吓的我再也不敢含在嘴里了。”

也就是说这个方法也失败了,我非常好奇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所以就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总算是把我给治住了。”杨红喜出望外的说:“他又开始让我含鹅卵石。”

说着话,杨红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不知道从身上哪里掏出了一颗比鸡蛋稍小一些的白色鹅卵石就给丢到了桌子上,她也不顾那石头在桌子上翻滚了几个圈,还自顾自的说着:“您看就是这颗石头,您还别说,就这一招还真的就把我给治住了,我这现在只要一出门,看到特别想要拦着说话的人,我就把这石头给塞进嘴巴里,就这样,我觉得自己的病可能马上就能好了。”

尽管不是心理咨询师,可是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方法过于的简单粗暴,但是看着杨红那一脸得意的样子,我又不能提供更好的建议,只得惊恐的盯着桌子上的石头看了一眼,再抬头对着杨红呵呵的笑了两声。

杨红却像是受到了某种鼓励般的往前凑了凑,看着我问:“您觉得这个方法怎么样呢?”

正当我在考虑着要怎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阵电动车的警报声响,我和杨红面面相觑的愣了一下,我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我家电动车的声音。

在杨红有些诧异的目光里,我速度极快的冲出了店门,只见还真是我的电动车。之前停放的好好的电动车被碰倒了,这会儿一个浑身脏的连本来肤色都看不出来的流浪汉正在吃力的想要把我的电动车给扶起来。

我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那流浪汉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注视,他猛的一用力把电动车给抬起来重新停好,然后咧着嘴对着我笑了一下,说:“收废品了,饮料、矿泉水、啤酒瓶,纸箱、旧报纸、旧杂志都要。”说完,又对着我嘿嘿的笑着。

那流浪汉见我只是盯着电动车看着不说话,就顺着我的目光盯着被他扶起的电动车看了一眼,接着对着我连连摆手,说:“不是我碰倒的,不是我碰倒的。”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我决定就算是他碰倒的也原谅了他,但又不能说些让他误会的话,所以就对着他笑了笑,转身就想往店里走去。

可是这刚一转身,那流浪汉又叫住了我说:“你相信我了,那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他这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好奇心,就把身体又转了过去,看着他笑着问:“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呢?”

“这个秘密是很重要的,你能下来吗?”说着话这流浪汉把眼睛往我身瞄了一眼,压低声音说:“这个秘密不能让里面的人听到。”

我不解的转头看了一眼店里背对着我的杨红,奇怪这店门前足有五级台阶的高度,这流浪汉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到我这店里有人的,带着这个疑问,我跨出了店门,慢慢的走到跟流浪汉只隔了一米远的地方站定,对他笑了一下,说:“好了,你可以说了,现在里面的人听不到了。”

流浪汉谨慎的又踮起脚尖朝着寻真斋店里看了好几眼,这才算放下了心,对着我笑了一下,小声的说:“我是收废品的,不管是饮料、矿泉水、啤酒瓶,还是纸箱、旧报纸、旧杂志我都要的。”

我愣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是被耍了,不过心里并没有多少的气愤之情,对着这一脸认真的流浪汉笑了一下,说:“这个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也知道了,可是我······”

“不,你不知道。”不等我把话说完,流浪汉急切的打断了我的话,往我跟前走了一步,更加神秘的说道:“有些东西可是比我刚才说的那些废品还可怕的,如果你不注意的话,很容易就那些东西就给---”说着话,这流浪汉对着我做伸出了一个手掌,然后做了一个刀砍的动作。

我盯着他那黑乎乎的手看了好一会儿后,尽管非常同意他的观点,知道这世界上确实有许多比能回收再利用的废品更可怕的东西,但因为一时搞不明白他到底指的是什么,又不想跟他多做纠缠,就对着他笑了一下,说:“我记住了,但是我现在还有事儿,所以就先回去了。”说完,我转身就往店里走去。

那流浪汉并不死心,还在不停的重复着他的那套“可怕”论,在跨进了店门后,我突发奇想的转头对着流浪汉说:“因为我的店新开张,所以暂时还没有废品,如果过一段时间有了的话,我一定会给你的。”

流浪汉一听这话,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欢天喜地的跑开了。我冲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走到太师椅前坐下。

“天色不早了,我也该走了。”我刚一坐下,杨红说着话就站了起来,可她并没有着急走,而是站着又看了我好一会儿后,板着脸问我:“你晚上还开门吗?”

我站起身,两手撑在桌子上,对着杨红摇了摇头。

杨红对着我叹了一口气,然后又笑盈盈的对我说:“你应该晚上也开门的,因为咱这店里,一般晚上人会比较多一些。”

我愣了一下,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杨红倒是一些也不吝啬告诉我答案,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头对我说:“因为这里有病的人,一般都不太想让别人知道的。也就是我们这些跟寻真斋有些关系的人,才会不顾这些看法,大白天的就往这里跑。”

有关系的人?

杨红的这句话让我心里的疑问又多了几个,但她并不给我发问的机会,“啪”的一声往桌子上拍了一把钱,笑着对我说:“不管怎么说,规矩不能破。”说完,也不等我答话,转身快步就走出了寻真斋。

看着杨红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我突然又觉得有些冷,就慢慢走到了门口,刚想关门,又想起了说每天都会来找我的小北,就跨出了店门,朝着左边小北妈开的服装店门口看了一眼,但是除了人进人出的顾客外,没有看到小北的影子。估计是今天有什么事情吧,我这么想着,又退回到店里,并顺手把店门给关了起来。

再次坐回到太师椅上,看着桌子上散落的几张有零有整的钱,我无奈的深吸了一口气,把它们摊开到桌子上数了数,共是二百四十一块。又想起杨红在刚进店里之前说是要去买东西路过这里的,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杨红身上所有的钱了。

我不知道王勇之前是怎么处理这些所谓的“诊金”的,我这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就拉开桌子的抽屉,一抬手把所有的钱都给扒拉进了抽屉。我又盯着抽屉中间的那个黑漆漆的笔记本看了一眼,轻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把抽屉又给合上了。

看看时间已经四点来钟了,冬天这太阳落下去的早,所以我这要赶紧回去了,要不然这一路上的风能把人冻的够呛。打定了主意,我又去厨房那一块转了一圈了,见没有不妥当的地方了,这才拿着钥匙出了寻真斋的门。

锁好门后,等到我再次穿过马路之后,和昨天一样的那种感觉又回来了,这次我没有逃避,而是不顾后面车辆的喇叭催促,直接把电动车给停了下来,开始四处观看到底谁在盯着我看。

但是心里的义愤最终败给了自己的视力,我这看了一圈,除了身后那车喇叭的声音越来越大外,什么收获也没有。无奈之下,我只得一扭电门朝前走去。

和昨天一样的是,我刚过了一个红绿灯再次听到了一声警车鸣笛的声音,不过,和昨天不一样的是,今天我镇定了许多,一是因为自己的身上没有再揣着信封了;二是因为我明白这警车只是负责街道巡逻的。

因为太冷,我电动车骑的很慢,等到到了家之后,已经快五点了,让我觉得奇怪的是,家里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她在听到我说“回来了”之后,只应了一声,就开始不停的说话。

刚开始我没有注意到她在说什么,可是等到我把电动车停好,进到厨房想要看看晚饭做到什么程度的时候,就听到我妈一直在说:“家里的面快吃完了,油也没了,这个事情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一个人去买。”

我愣了一下,又朝着锅里看了一眼,问我妈说:“妈,饭快做好了吧?”

我妈又只是应了一声,就不再说什么了。我看我妈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本来是想要问问她怎么了的,结果她又开始说起了那句话:“家里的面快吃完了,油也没了,这个事情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一个人去买。”

被冻的直打哆嗦的我看了一眼灶台里呼呼往外冒的火,转身走出了厨房。在刚把正屋的门打开之后,就听到我妈又唠叨了一遍:“家里的面快吃完了,油也没了,这个事情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一个人去买。”

不过还好,因为距离较远,我妈的这句唠叨听起来没有前面两次那么的刺耳了。

进到自己的房间,和衣躺进冰冷的被窝里面,我一边刷着手机上面的新闻,一边在考虑着今天杨红的提议,觉得也许自己真的可以搬到寻真斋去一段时间了。

这个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后,我就听到了家里的大铁门响,接着就是我爸和大哥还有少辉的声音传来,他们三个像是在讨论一个特别热闹的话题,一直进了院子里了,还在争辩着什么。

一般来说,这是要吃晚饭的前奏了,我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上鞋子就出了房间。看到我推开了正屋的纱门,正在说话的我爸和少辉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们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后,我爸这才客气的跟我打起了招呼:“回来了。”

我点了一下头,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冷颤,两手拉紧了自己的领口,就一头扎进了厨房。我妈还坐在灶台前往里面添着柴,不过还好看到我进来之后没有再重复之前的话。

“饭好了吗?”我两眼紧盯着锅里的热汤面条,哆哆嗦嗦的问我妈。

我妈丢下手里的一把细木柴,两个手使劲的拍了拍,对我说:“好了好了,可以吃饭了。”

一个这个,冻坏了的我也顾不上什么卫生不卫生、礼让不礼让的了,弯腰从橱柜拿出一个碗舀了一饭勺的热汤就两手抱着喝了起来。

因为太心急了,我被这第一口烫的闷哼了一声,怕惹得我妈再唠叨我,我忍住痛,抱着碗就跑出了院子,靠着墙蹲下就开始使劲的吹着碗里的热气。

再喝这第二口就好了许多,可是因为嘴巴和舌头被烫了一下,这第二口再也尝不出第一口的味道来了。

心情有些复杂的喝完了碗里的汤,我的身上也一下子温和了不少,站起身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厨房,这才开始从锅里挑选起自己喜欢吃的青菜和鸡蛋来。这第二碗就得用到筷子了,可是等到我拿着筷子,哼着小调走出院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刚才蹲的地方被之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的少辉给占了,我这心里尽管非常的不舒服,但是担着个长辈的名头,是怎么也不能跟一个小孩子计较的,所以我就在少辉那得意的笑声里,慢慢的走到了门前这条水泥路的对面,找了一根堆放在路边上树桩坐了下来。

少辉笑了一会儿,见我不理他,又故意咳嗽了几声,招了一顿大哥的训斥外,又哈哈的笑了一阵后,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而我一直等到所有杂音都消失了,这才宣布了一件自己的决定:“那个,我这两天要搬到县城去住了。”

家里人吸溜面条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了起来,我爸问我:“搬到县城住哪儿啊?”

“住店里。”

“店里有地方给你住吗?”大哥的声音:“是就你一个人,还是有其他人也在店里住?”

“嗯。”我本来不想说谎,但是为了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讨论下去,我不得不信口开河:“店里有地方,就我一个人住到那儿,只当是给老板看店了,说是每个月能多给我五百块钱。”

“这挺好的。”一听到有钱拿,我爸笑了起来,但是觉得有些不太对劲,连忙又关切的问:“你一个女孩子家的,看店能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的。”我吸溜进一口面条,继续胡扯道:“以前都没有人看店呢,再说了那店里也没有人去捣乱,那里面哪儿哪儿都装着摄像头呢,谁也不会那么傻的去干那种事的。”

不管我这话说的有多牵强,总之家里人是没有一个人再吭声了,我这安安稳稳的吃完了晚饭,又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后,就钻进了自己的房间里,继续刷起了新闻。

大概半个小时后,我听到有人进客厅里把电视打开的声音,在一阵新闻联播的声音里,夹杂着这样一句话:“家里的面快吃完了,油也没了,这个事情都说了多少遍了,没有一个人去买。”

我是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这话的人是我妈的,我有些无奈的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平躺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想着我妈没有了油和面,想着我没有了的朋友。

之前一直不愿意承认,但是现在看来,我得面对这个事实了,王勇消失了,我的朋友消失了。

不过,要说这个朋友到底是什么消失的,我想这应该可以追溯到今天下午,杨红告诉我她儿子死了的时候;可以追溯到今天中午我掉的那袋速冻饺子;可以追溯到今天上午我在律师毛旭的指点下,在那一沓文件签字的时候;也可以追溯到昨天小北妈客气的给我一个装了七百块钱信封的时候;更可以追溯到小北一脸天真的叫我“姐姐”的时候。

这个时间应该还可以再远一些,也许是在我半个月前接过了王勇给我的那两把钥匙的时候;也许是更早一些,就在七岁那个夏天的午后,王勇把我一个人丢在了后山的那个山洞的时候······

不管怎么说,我是失去了一个朋友了,他消失了,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时候,更说不清到底消失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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