寰乾站起身来，他双手负后，身穿道袍的他看向山顶悄然爬上来的月亮，看起来是十分的仙风道骨。
江忻也站起身，他凝视着寰乾，好像是要将这个龙虎山的掌教看穿一般，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发现寰乾身上并没有那股让他在江同身上感觉到的气息。
江忻猛然间恍然大悟，他睁大眼睛，“难不成你已经悟到了小长生的无尘境界！”
寰乾轻轻摇头，“非也非也！”
“那就是大长生！”
寰乾依旧是摇了摇头，故作高深的说道：“老道我这五年闭关，实则是下山游玩去了，体验了灯红酒绿，也体验了人情冷暖，用富家翁的身份出入过娱乐场所，也用游方道人的身份看遍了山川湖泊，最后悟到了一丝让人感悟颇深的东西。”
江忻这些年来也在世俗间行走，灯红酒绿他见到过，人情冷暖他也见识过，可是从这些东西上，他并没有悟出什么高深的道理来。
可能是他心性还不是特别好的缘故，没有寰乾的心思那般玲珑剔透，所以寰乾就能从这些东西上，看出许多其他人看不到的感悟。
江忻用请教一般的语气，微微鞠躬说道：“还请老掌教解惑，江忻实在是看不出老掌教的境界已经到了什么地步。”
“这事无关境界。”
寰乾转过头来，脸上突然挂上了一丝猥琐的笑容，只是低着头的江忻并没有注意到。
寰乾嘿嘿一笑，他干咳一声，长吁一口气，说道：“一时蹦迪一时爽，一直蹦迪一直爽啊！”
“我去你大爷的腿！”
一只布鞋直接砸在了寰乾的脸上，江忻面目狰狞，他感觉自己好像是被寰乾这个老东西耍了一样，然后又想脱下另一只布鞋砸去。
寰乾连忙摆手，“别砸了！别砸了！夜里天亮，冻了身体可就不好了！”
“我冻你大爷！你刚刚还说其他老天师都修炼到狗身上去了，我看你也差不多！”
说罢，江忻又把另一只布鞋给砸了过去。
寰乾侧身躲过，伸手抓住了这一只布鞋，此时他的手中，一手一只布鞋，先前仙风道骨的形象早就破灭了，更多的像是一个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寰乾翻了个白眼，他愤懑说道：“我都答应了你的那个自私的请求了，就不许我在晚年混账一次？”
“你就不怕境界跌落吗？”
寰乾将布鞋丢还给江忻，冷哼一声说道：“我心无垢，谁能使我境界跌落？只要保持本心，所有诱惑在我面前，都不过是红粉骷髅，过眼云烟。”
“叮咚！”
这时，寰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看是一条语音消息，肆无忌惮的点击播放。
语音那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这女人慵懒的声线中又带着几分娇嗔，活像一只修炼多年的狐媚子。
“大叔～你都好久没来找人家玩了，人家好想你……和你的胸肌哦，什么时候再来做客啊，人家刚买了一套好看的衣服哦。”
寰乾的表情立马又变得猥琐起来，他也发送了一条语音，“哎呀，这几天不是忙嘛，等我忙完了家产的分割，就来找你，到时候带你买鸽子蛋那么大的钻石项链哦。”
“你妈的！这就是修道之人？”
江忻早就憋不住了火气，他厉声怒骂道：“你就不怕那狐狸精吸干了你的阳气！”
“我烫死她！”
寰乾抖擞了一下威风，他正色道：“放心，我自有分寸，女人是要靠哄骗的，她也不信我给她买那么大的钻石，但是光是听听，她就高兴。”
江忻鼻子哼了一声，“为老不尊。”
寰乾整了整衣襟，他没有搭理江忻三番两次的骂他，就像他说的一样，他的心已经臻至无垢境界，任而东南西北风的言语，都吹不乱他一丝一毫的毛发。
“我跟你说的，你到底放没放在心里，你这样让我很难放心啊。”
寰乾摊了摊手，“你现在也只能靠我来引导那小子了，你别管我是什么样的人，好与不好，你都没有选择。”
江忻勾起嘴角笑道：“怎么会没有？还有天师府幕后大真人，听说他当初也是保江同的人，只不过被那个神秘势力给牵制住了，没能在第一时间现身，再现身时，已经晚了一步。”
寰乾表情突然变得平淡起来，他望向最北方的那一座山峰，驴唇不对马嘴的说道：“一个大真人，被几个小辈牵制住，而且还时间刚刚好的在江同死后现身，真是巧合啊。”
江忻不傻，他岂会听不出来寰乾的言外之意，这寰乾是在变相的告诉他，那位大真人，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
“嘘——”
寰乾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关于他的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江忻，我告诉你，不要光看哪一方的动作，哪怕行为对你们再有利，也不能轻易相信，所有没有明确的说明是站在哪一方的人，大概率都偏向激进派的那一方，寰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寰乾继续说道：“我这五年的‘闭关’，都差点被灯红酒绿勾引了心魄，更不要说那些一直在深山老林里苦修的老东西了，见识过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的玩意儿，心中自然也会向往。”
“你不要以为他们都是一群活了六七十载，七八十年，样貌依旧年轻的老怪物，其实他们的内心，甚至还比不过一个经历职场纷争的小职员，勾心斗角这件事情，除非是后来好好学，不然那群人就是龙虎山的一张白纸。”
江忻点了点头，常年不出山，终日面对的就是花鸟鱼虫，飞禽走兽，没有体验过人性的扭曲，是不可能有那种防范之心。
像那群老东西，或者实力非常厉害，但是内心其实就是一张白纸，如果他们能将自己保护起来，谁也画不上去。
一旦他们打开了一个缺口，这张白纸就会被浓墨侵染的越来越黑，颜色也越来越重，就是这么一个道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