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脸几乎全都肿起来了，又通红一片，上面还有同色不同款的各种红斑，看起来跟打翻了唇脂罐子一样，热闹极了。
要不是她始终跟众人在一起，大家怕是会以为她被妖怪给替换了。
姜瑞卿吓了一跳，但也稳重的没动，只是斟酌着说，“母亲，你的脸……有些……红肿。”
有些红肿？
姜婴宁第一次觉得自己哥哥脾气就是好，说话也够委婉。
那哪儿是有些红肿，分明是肿大了好吗？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柳如烟的脸又大了三分，眼看着就要突破脸皮的束缚了。
看到自己操劳半晚上还不惜爬狗洞换来的杰出成果，姜婴宁很欣慰，就差给举起小手自己鼓掌了。
但她还是做出一脸惊恐的小模样，小嘴一张，奶声奶气的说，“母亲，你的脸好像猪头。”
谁像猪头？你才像猪头，这孩子果然不讨喜。
“我，我的脸怎么了？”柳如烟都没来得及瞪她一眼，惊恐的捂住脸，却又觉得碰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快，给我个镜子。”
小丫鬟也是吓坏了，看着她的脸就好像看到了脱毛的鸡，吓得把自己的小梳妆镜拿出来塞给她。
她塞完就赶紧收回手，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成功刺激了柳如烟现在脆弱的神经。
贱蹄子，竟敢嫌弃她？等过了这件事，看她怎么收拾这死丫头。
柳如烟一边愤怒的想着，一边拿镜子看，然后，忍不住惊叫起来。
“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她引以为傲到了三十多岁还依然美艳的相貌，竟这么毁了，到底怎么回事？
那镜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是她，不可能！
柳如烟吓得要把镜子扔了，但又怕一会儿看不到，脸不知道会肿的多难看，只好一边叫一边对着镜子看。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都被这叫声吸引过来，一块好奇的看，然后，众人一起围观了侯爷夫人惨不忍睹的样。
柳如烟一向以雍容华贵的面目示人，无论什么时候都端着仪态，一副不沾纤尘的高贵模样。
下人们只知道侯爷夫人美的不得了，十几年来那容貌都没变过，一看便是被老天爷优待，便是皱纹都不舍得让她长一根的。
但大家什么时候见过她这般狼狈又惊慌失措的模样？
众人一边好奇一边看着，一时间谁也没动。
还是姜瑞卿最先反应过来，着急的说，“母亲，我们还是先回去，来人，叫郎中来。”
他又跟旁边看起来已经吓傻了缩成一团的姜婴宁说，“小妹，你先进去给祖母请安，我带母亲回去。”
柳如烟也瞬间明白过来，对，眼下是要先回去。
不能让这些下人一直看着她现在倒霉的样子。
她拿了帕子，挡住脸，着急的喊着快走。
姜婴宁听见屋里有动静，知道屋里人要出来了，圆滚滚的小短腿往右边恰好挪了那么一下，刚好挡住了柳如烟的腿。
接着，小小的身子被柳如烟的腿碰到，顺势倒在地上。
“啊！”她趴在地上，委屈的昂着头，泪眼朦胧的看看哥哥。
姜瑞卿也不顾其他了，心疼的赶紧过来抱这摔倒的团子：“哪里疼？”
姜婴宁自顾自拍拍身上，扁着嘴，“不疼。”
“卿哥，你先别管她，真是会添乱！”
柳如烟这会儿都急死了，平时的慈爱跟矜持也不管了，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让她丢人的地方。
但这时，门帘掀起，老夫人带着二爷三爷一块走出来。
“谁说我孙女添乱？”老夫人刚出来就听见这话，气的头发都要竖起来。
一出来，看到孙女白嫩的小嘟脸上沾了灰尘，更是心肝肉一样心疼，“婴宁啊，你这是怎么了？快来让祖母看看。”
她直接绕开柳如烟，看都没看这个儿媳妇就直奔孙女。
姜婴宁还含着泪扁着嘴，听见她喊，又扭头笑，“祖母，真的不疼。”
只是她吸着鼻子又红着眼委屈兮兮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不疼的样子。
老夫人心疼坏了，三两步走过来又上下打量，“这是摔了吧？你还这么小，摔一下怎么能不疼呢？快些请个大夫来看看才好。”
姜瑞卿也说道，“是该请大夫，母亲脸上不知怎么的全都肿了起来，孙儿正让人去请大夫呢。”
“谁？你母亲怎么了？”
老夫人这才想起来，刚才是听到儿媳的叫声才出来的，只是出门后见到孙女，就直接把儿媳给忽略了。
她转头一看，接着也忍不住想叫一声。
柳如烟尽量挡住了脸，但那红斑已经飞快的爬满了全脸，没被挡住的额头上一片片的看着很是壮观。
她原本是爱出风头的，但现在一点也不想被人看见，尤其是这里的人还是她的婆婆和两个小叔子。
这叫她以后可怎么见人？
“这，这……赶紧的，请大夫来……不不不，先把她送回去！”老夫人纵然见多识广也被惊到，又赶紧的拉着孙儿和孙女后退两步，免得怪病传染给孩子。
柳如烟也不计较自己被嫌弃的事了，带着丫鬟飞快离开。
老夫人在后面叹了口气，让人跟着去看看。
“这一天天的……”
她让孙子孙女都进屋来，免得在外面吹风。
姜婴宁却是两小短腿一蹬，软绵绵道，“哥哥放我下来，我要回去换衣服！脏！”
她摔了个跟头，刚穿的新衣裙上满是尘土，脸上也沾了灰。
“小花猫一样！”姜瑞卿捏捏她的小鼻头，因为也担心柳如烟那边，只好把她放下，让人带她先回去，自己去锦华堂看看。
两人跟老夫人告退，一块出了寿安堂，各自离开。
姜婴宁回到琦玥轩，迅速换了衣服，又让百灵带着早饭给姬钟离送去，自己则是去锦华堂。
只是，两边人刚走出琦玥轩，就正好遇到了姬钟离。
他穿了一身新的青色衣衫，长身玉立，在晨光中说不出的潇洒。
姜婴宁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立刻亮起，团子似的飞快滚过来，软软的笑道，“离哥哥，我们真有缘，我正让百灵去给你送早饭呢，你是来找我的吗？”
但是因为她跑的太快，直奔姬钟离的大腿，只是还没抱上去，就扑了个空。
姬钟离往旁边挪了两步，看着她冲的太过，对准了后边的墙根咕噜的滚了过去。
眼看着她就要趴在墙上鼻头不保，衣领却被一只手拉住，又整个拎了起来。
百灵和莺歌看着她差点摔倒都要吓死了，都慌忙伸手去接。
但两人的速度都没有姬钟离的速度快，刚伸出手，那边人就被拎起来了。
姜婴宁双腿腾空，努力抬头，小舔狗一样对他笑着张开手，“离哥哥你真厉害，谢谢离哥哥。”
她的手尽了最大努力往前划，估计是想划到他身上去，只可惜因为胳膊太短，没成功。
她喘着气，歇了歇，再接再厉。
一样，没成功。
这就好像人坐在船上，努力的划着浆，但这船停在旱地上，你就是使出吃奶的劲儿也不可能划得动。
但这件事好像极大的愉悦了她，让她忍不住再来一遍，还越玩越高兴。
莺歌默默看了百灵一眼，百灵捂住眼，点点头，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小姐现在的作风这么另类吗？
——没错，我这几天就是这么过来的，你得努力适应啊！
姬钟离跟拎着个兔子一样，揪着她的后脖领，在她又甜甜的笑起来划旱船之前就把人又放下了。
接着，在姜婴宁再次扑过来之前，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按在她的额头上。
这一次，她疑惑的划了两下之后就不动了。
接着，抬头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离哥哥，你力气真大，一根手指就把我定住了。”
姬钟离轻咳一声，“我去学堂。”
扭头，走了。
言简意赅，一个字都不多说。
姜婴宁也不想着去锦华堂了，喊着百灵跟莺歌跟上，一边跑一边殷勤的说，“离哥哥，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带了早饭，你吃过再去。”
她虽然个子小，但是跑的快，瞅准机会，小爪子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摆。
姬钟离跟拖着个麻袋一样往前走了两步，转头，就看到她灼灼目光，执着的跟朝阳一般。
“拿来！”他似乎是叹了口气，伸手向百灵。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百灵心领神会的听懂了，立刻把早饭送上。
“回吧。”
这一次，姜婴宁终于松开手，看着他干脆利落的离开。
“离哥哥，一定要吃啊，我中午再去给你送饭。”
姬钟离走的更快了些。
莺歌有些不解，“小姐，您为什么对姬公子这般上心啊？”
姜婴宁小大人一样拍拍莺歌的手，“你们都要记住，离哥哥将来是有大本事的人，咱们都得抱紧了他的大腿。”
抱大腿？
莺歌觉得百灵说的对，小姐这些天脑子是有些不太好。
百灵又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看开点，习惯了就好了。
你看她，已经看得明白多了。
柳如烟那里请了大夫后，检查了许久，终于得出结论。
她不是病了，更不是得了什么传染病，而是过敏。
大夫说她就是过敏，但却不知道是对什么过敏，因为这种病症很难查出根源，只能细细的问了她都吃了什么用了什么。
红梅都细细的说了，但大夫也还是一头雾水，都是平时一直在用的，怎么会突然就过敏了呢？
找不出原因的大夫不是好大夫，于是他只能说了一堆的晦涩难懂的药经，最后归咎到天气变化以及柳如烟太过忙碌身心疲惫这才导致抵抗力下降上。
柳如烟觉得，大夫说的都是胡言，分明是糊弄她呢。
但她也不得不遵医嘱，把之前用的胭脂水粉全都扔了，就连屋里的摆设用具也全都换了新的，这才敢再住进去。
而这事儿迅速传遍了整个定安候府，也传到了学堂里。
姬钟离正在吃姜婴宁带来的午饭，对面坐着个单纯无辜的小团子。
“过敏？你确定？”
他想起了昨夜的那一树桃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