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要去吾溪镇?”
“是!”
“薛平即便还活着,年事已高,你找到他,怕也证明不了什么。”
老太太房内,林沭辰与她促膝而谈。
“当年我嫁给你祖父,却没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迫于压力,你祖父纳了孙氏为妾。孙氏生下两个孩子后不久,便因肺疾撒手人寰。这两个孩子,一个叫林轩,一个叫林垣。林轩是你的生父,林垣,其实是你该叫叔叔的人。”
“二十几年了,才知道自己一直叫着爹娘的人,不是自己的爹娘!小时侯,他总和我说的不知所云的话,现在想来,真是用心良苦,别有深意。”林沭辰苦笑道。
“你祖父本是吾溪一带,靠收散茶赚取中间利润的小商人,每日带领着伙计,担着篓筐奔波于各乡镇,也仅能维持一家的日常而已。你的父亲成年后,接手你祖父的事业。他是个精明能干之人,在灾荒之年,以低价买下吾溪最大的一块黑茶种植地,后来又创办了吾溪第一家黑茶坊,我们林家也因此一跃成为吾溪第一大茶商。”
老太太喝了口水,叹了一声道:“你父亲是个经商奇才,林家的家业是他一手奠定的。他本是家族的希望所在。只可惜,他在二十五岁那年,遇见了你的母亲。你母亲是林家茶农之女,生得秀丽端庄,又烹得一手好茶。你父亲对她一见倾心,两人珠胎暗结,不久她便怀上了你。然而你祖父,已是吾溪第一富贵人家老爷的人,哪里能同意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娶一个茶女为妻。得知你母亲末婚先孕,他便将你母亲一家连夜赶出林家。我记得那日夜晚,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你母亲挺着七个多月的大肚子,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你祖父......她想将你生下后再离开,她越是哀求,你的祖父越是怒不可逻。即刻吩咐下人将她拖出门后,林家的大门就无情关上了。”
老太太红着眼睛,继续道:“你父亲第二日回家,找不到你的母亲,便疯了一般冲出门去。那几日的吾溪,暴雨下得不停不歇,你父亲出门那日傍晚,几十年一遇的洪水瞬间卷席了镇上的每个角落。你父亲在心急如焚的寻找中,被洪水卷走,几天后...尸体才找到。”
老太太已泣不成声。
“两个月后,你母亲抱着刚出生的你,来到林家。那天,她抱着你跪在林家大门前,泪如雨下。她在你小小的脸上亲了一口,依依不舍将你放在了台阶。我将你抱起后,她那不舍与心痛的眼神,直看得让人心碎。你母亲向你祖父叩了三个响头,便失魂落魄地走了。那日下午,便有人来报,她在常常与你爹相约的湖畔投了水......
“我的身世,您为什么不早点靠诉我?”林沭辰哽咽道。
“你父母去了后,你的祖父才知道后悔,身心遭受了此番打击,几个月后便抑郁而逝。后来,林垣接手了你父亲的黑茶坊,又将你抱养过来,对外便说你是他与邹氏生下的孩子。我那时,虽是林家的主母,但毕竟不是你父亲的生母,将你交给你父亲的亲弟弟,理所当然。”
老太太歇了片刻。
“林垣抱养你后,便与邹氏生下沛然。邹氏去逝后,又与夏氏生了蔚然。我以为,他膝下无儿,定会将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哪知,他弥留之际,竟写了遗嘱交待夏氏,说以后由她掌控分配林家家业。夏氏这个女人,肥水从不流外人田。林垣自己不想归还家业给你,便拉了夏氏背上这忘恩负义的锅。他知道夏氏会想尽办法将家业留给自己的亲骨肉,便安安稳稳地撒手走了。说来,也只怪我老了不中用,竟让你父亲的心血落到了他人手中。”
老太太痛心疾手的捂着胸口。
“从前,我只想着,让你和别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的长大。不必过早感受寄人篱下的悲苦。谁曾想......如今竟是误了你。是我对不住你父亲,他虽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待我却是真心实意...”
林沭辰给老太太拭了泪。
“您放心!既是父亲的东西,我一定会拿回来。只要拿回黑茶坊,我便会让您和晴柔真正的当家作主。再也不必看别人脸色。”
“之前你娶了梁玉颜,我虽知那是你稳住夏氏的缓兵之计。却也明白你是有心要接手这份家业。既如此,我自不会阻拦你。只是,万事一定要小心。”
老太太摩挲着林沭辰的手,老泪纵横。
“薛平当年是你父亲在茶坊的管事。为人忠厚老实,是他将茶坊交给了林垣。并与林垣签了契约,约定你成年后,将吾溪的茶坊交还于你。当年他与林垣签完契约后,一直任职于茶坊。可十年前,却连着契约莫名失踪,我曾暗地派人去找他,仍一无所获。夏氏之前以你不是林垣亲生,不得继承家业为由,胁迫你娶梁玉颜。现在梁玉颜又突然告诉你薛平还在吾溪,这个消息,是真还是假?你当谨慎判断。”
“祖母放心!”林沭辰的话掷地有声。
辞别老太太后,林沭辰又派了元宝去往叶晴柔处。自己独自一个人回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