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安顿好了丁一后,对着护士模样的女人冷冷道。
医生:你在这里干了快一个甲子了,你知道偷卖乘客物品的后果的。
护士模样的女子:大人,大人,饶了我这一回吧。都怪我当时真是“鬼”迷心窍,我不该卖那把锤子的。大人,这是我卖的一百多万的钱,我全上交。
医生:哼,事到如今,你倒是还不老实。那把锤子只是卖了这么些钱?
护士模样的女子:大人,这还有,这还有两百万。
医生:我再最后给你一次机会。
护士模样的女子:大人,这是最后的两百万,我真的没有了。
医生:好了,东西已上交,你可以走了。
护士模样的女子突然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仿佛先前的恐惧被她一扫而光。
她慢慢起身,没有去看医生的眼光。而是慢慢转身,迈步。
她慢慢走着,开始觉得短短的车厢竟是如此漫长,她产生了一种错觉,感觉自己的背部有一点点发烫。她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去摸了一把自己的背部,然后一股灼热感就开始从自己的手上传来。那股灼热感让她感觉自己就像在零下二十几度的冬天突然自己面前有了一个大火炉一般。
很温暖,很温暖。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感受过那种温暖了。
她的背部在燃烧从背部扩展到其他地方,她的手指已经化为灰烬。
她走着走着,慢慢化为了一摊灰烬。
她在这列火车上已经工作了两年了,她不是不知道顺便私卖乘客物品的风险。但是那个八号车厢的客人开得价格一次比一次高,最终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本来她已经计划好出逃的美好计划,可是她没有料到那该死的男子一醒来就要他的锤子。
本来自己敷衍敷衍就过去了。
本来的计划是熬过今晚就好。
可是她没有料到丁一竟然会以如此决绝和拼命的架势来询问她关于小锤的下落。
当她知道医生被惊动的时候,自己就可能会暴露,可是她还想再赌一把。
她真的还想再活的,即使是以一种鬼魂的方式活着。
她赌自己交上全部款项后医生会放他一马。
可惜,她输了,于是,她成了一摊灰。
其实,在得知此人竟然背着自己倒卖乘客的物品时,医生就已经宣判了这个女人的惩罚。
他启动了在她身上的惩罚措施。
丁一看着那女人在烈火中慢慢消失,一股深深的恐惧袭上了丁一的心头。
他回忆起了某些不好的事情。
医生面无表情,丁一也不好再去问那把小锤的下落。
过了好一会儿,医生才开始主动说了一句话。
“你这伤得继续手术才行。”
丁一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刚才他可是一直在忍着剧痛。
这次的手术花了医生更长的时间。
手术完毕,医生打算直接离开。
丁一再次一把抓住了医生的手臂。
丁一:那个,我的锤子咋办?
医生:不知道。
丁一:……
丁一:可是,锤子是你们卖掉的。
医生:卖锤子的人不在了。
丁一::……
丁一:那卖锤子的钱?
医生这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丁一刚才手术的地方和正在输往丁一体内的特殊“葡萄糖”。
丁一好像明白了什么。
抓住医生的手极其不舍的放下。
医生走了,丁一除了身上加重的伤和头上新增的伤,只收获了一摊灰。
噢,还有就是他知道正在此时此刻,在八号车厢的某个座位上,有一个寸头男正在用他那肥腻的大手摩挲自己用生命换来的小锤。
丁一心中一万匹野马奔驰过去
一万匹野马又奔驰过来
他现在心情无比烦躁,好想找个人来述说一下自己心中的苦楚。
可是,这茫茫车厢中,除了黄毛和自己还有谁……嗯,黄毛。
丁一艰难的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被绑得像木乃伊一样的黄毛。
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这黄毛睡得这么死吗?刚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醒。”
丁一:“黄毛,黄毛,黄毛”
黄毛仍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丁一伸出自己的右手,拿起自己的枕头向着黄毛扔了过去。
“叮叮叮”
洁白的枕头撞在了一个挂在黄毛上方的铃铛上。
丁一没有等来黄毛的苏醒但是却等来了医生的一声呵斥。他站在门口看了一眼丁一,过了一会才慢慢离开。
丁一这下子不敢再轻举妄动了。
两只清澈的眼睛盯着车厢的厢顶,突然,丁一注意到了自己对面的床上有人翻身。
他心里一阵窃喜,知道是黄毛醒了。
转头,凝视着对方。
隔着一条半米的过道,黄毛也在凝视着丁一。
凭借着刚才医生呵斥时打开的微弱灯光,黄毛看了好一会儿后终于确认了躺在对面的人是谁了。
“我去,你还活着。”
丁一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
黄毛见丁一没有回答,也陷入了沉默。
昏暗的车厢中,两声叹息一同响起。
丁一:唉……
黄毛:唉……
然后,又是沉默。
他们都知道对方醒着,但是都不愿意打破这用来沉思的氛围。
昏暗的车厢中,两声叹息再次一同响起。
丁一:唉……
黄毛:唉……
终于,黄毛忍不住了。
黄毛:年轻人,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啊
丁一:年轻人,你也年纪轻轻叹什么气呢
黄毛:我先说?
丁一:你先说。
沉默了一会儿
黄毛:要不,你先说吧
丁一:那就我先说?
随即,短暂的沉默后。
昏暗的车厢中,两次叹息声又一次响起。
丁一:唉……
黄毛:唉……
丁一和黄毛同时开口。
丁一: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黄毛:要不,还是我先说吧
车厢门口处,医生的呵斥声传来。
医生:我说,你俩要是睡不着就甭睡了,来来来,帮我清洗刚才那个女人的魂灰吧。
丁一:……
黄毛:……
沉默,还是沉默。
车厢门口处过了一会儿悠悠传来了一句医生的话。
医生:呵,贱人就是矫情。
医生没有再管二人,他拿着一块十分洁白的抹布蹲在刚在女人消失的地方静静地擦着。
他的动作十分娴熟,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车厢内陷入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