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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铅华不可弃 莫是藳砧归

这几年,涂成每天要在干校学习,又惦记医院的梁家燕和在家里没人管的涂连胜,身心憔悴。一天,涂成从干校回了家,涂连胜哭着说,已经好几天了。

一个人丢了10块钱,没地儿栽赃,就把涂连胜喊去了。说他一定不是好人,非逼他承认偷了这10块钱,不承认就不让睡觉,还威胁送他去派出所。涂成最了解自己的孩子,街上捡到一分钱都送到警察叔叔那里,他和梁家燕的工资,从来都放在家里明显的地方,从来没少过一分钱。可找谁说理去?涂成心疼孩子,怕涂连胜受委屈,违心地拿出10块钱给了他。狠狠心,把涂连胜送回到大哥涂腾那里了。?涂腾知道他们两口子目前的情况,只能含泪答应了,从此,涂连胜又回归了本源,重新回到了生父身边。在那个年代,对自己的孩子,不仅不能保护,甚至难以抚养。送别儿子的滋味,别提多难过了,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涂成夫妇只能接受这个无情的现实。梁家燕临终前,知道丈夫和儿子不在身边,但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却还是:“涂成,我不能再照顾你和连胜了,我其实是真爱你的,只是没机会对你说了?”在场的医护人员无不掉泪。家燕死后,涂成也没了生的愿望。?值得庆幸的是,“北大荒”的开发建设从未停止,大庆油田也从未停止开采。第二批“北大荒”建设兵团,成员不少都来自京城,王东进和温建国就是其中成员,黎冰和樊华紧随其后。“北大荒”地区属于平原地带,包括了嫩江、松江流域的广大荒芜地区。该地区江深水阔、水温冷凉,是唯一一条没有被污染的江河。这里虽然沃土千里却人迹罕至。直到五十年代进行大规模开垦,经营农场,才使得北大荒变成了如今的北大仓,北大荒现在又有了“捏把黑土冒油花,插双筷子也发芽”的美称。王东进和温建国他们,也变成了建设者,他们热情高涨,怀着美好的梦想来到了这片黑土地。从那年起,北大荒进入了大规模开发时期。像涂连战那样的数万名解放军复员官兵、像樊华她们那样的知识青年和革命干部,都响应党和国家的号召,怀着保卫边疆、建设边疆的豪情壮志来到这里。他们建起了许多国营农场和军垦农场,为国家生产了大量的粮食,把“北大荒”,建设成“北大仓”,成为我国现代化程度最高,商品率最高的商品粮生产基地。

琼达的生活也很困难,在央金,金珠那时尚能维持生活。格来最苦,他和妻子次旦在农村,那时过年都吃不到白米白面。但是,岁月的磨难并没有使格来丧失革命意志,他以更加勤奋的工作来抢回失去的时光。他到西疆的林场,成为那里的第一批拓荒者。

他在林场与维族同胞打成一片,结识了一对有志青年:尼加提和塔吉古丽,他们一起在沙漠中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把一片片的沙漠变成了绿洲。调回京城林场后,为了“三北”防护林工程的顺利实施,格来多次率工作组深入不毛之地调查研究,召开现场会议,为新时期农业工作的发展作出了重要的贡献。像他这样的人,正是因为有坚定的信念,崇高的理想,才能有坚韧不拔的意志。格来的一双儿女单增和白玛,靠拣破烂,邻居朋友帮忙,也勉强活了下来。只有二儿子朗噶跟随姑姑金珠,生活在央金。?为了生活,金珠奋笔疾书,写下了足有三十多页的“回忆录”,内容包括自己和丈夫桑吉如何投身革命,如何在藏边艰苦的环境下工作斗争。锅庄叛乱,九死一生;孟良擒敌,神兵铁军;金门血战,壮烈牺牲。尤其是把孩子交予老乡至今无法找到,以及关于丈夫桑吉和父亲哥哥的其它英雄事迹,都写得清清楚楚,简直就是一部漂亮的自传体小说。上级有关部门看完之后,被感动得说不出话。另外,更加幸运的是,她还得到了芦元贵的帮助。芦元贵为了她的事儿东奔西走,找央金政府部门反映情况,使上级重视起来,把金珠母子照顾得无微不至。

在时代的巨变中,藏边人民都经历了很苦的几年。金珠此时是泥菩萨过河—难保自身,根本无暇照顾尚在罗岭的儿子桑杰;桑杰也帮不上母亲的忙,况且,金珠为了保护桑杰,一直没有向他挑明身份。但桑杰却在养父母的抚养下健康成长,已经成为一名优秀的猎手、健壮的青年。随着年龄的增长,桑杰的本事越来越大,他从央金寺学来的武艺越练越好;他从山里打回的猎物越来越多;他精心喂养的羊群也越来越肥,羊的数量超了,需要赶到拉则城里去卖,卖回了钱,才可以贴补家用。养父母都已经岁数大了,总让他自己去,桑杰也乐得去城里走一遭,顺便看看干娘金珠。他每次都要喊上严刚和林向东,严刚还要领上临村的芦春笋。四个年轻人,一支皮鞭,一驾马车,一路上有说有笑,倒也不寂寞。?其实那时候的经济情况都差不多,全国一盘棋。拉则电影院演着同样的电影,开着同样的会,只是唱的戏不同,演的是川剧。严刚他们看了几场,并没有迷上女演员,却被一个会“变脸”的男演员震撼。他和林向东去找过那个人,想拜师学艺,但人家坚决不肯,说是祖传绝技概不外传。弄得严刚和林向东很失望,好几天打不起精神。剧场出来不远就是广场和“灯光场”,只有在比赛的时候才亮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营造出这么一块儿亮光光的所在,着实是件了不得的神奇事!每年都要在这里举行各种篮球比赛,到时候,场地得打扫得干干净净,用石膏粉划好界线,蓝球筐上的网子也会被换成新的。遇到有比赛的日子,晚饭也可以不吃,球必须要看。当然,桑杰他们想看,就得碰时间了,要看运气是否能带来眼福。当时知青队是县里的强队,严刚篮球水平不高,但是个子高,也成了当仁不让的队员。那时值日生最基本的任务就是生炉子,两个男生一组,从家里带上牛粪和一点点煤油,早早地来到学校把炉子点着。朗噶的牛粪都是桑杰他们送的,一到秋天,就会给金珠家里送上几车干粪,还要搭上很多牛羊肉和野味山货。金珠也每次倾其所有,热情招待,特别喜欢这几个来自山里的年轻人。

桑杰与下乡知识青年严刚,正是严初的儿子,结下了深厚友谊。严刚追求的芦春笋,是芦元贵的女儿,那时候她也从央金被下放到拉则的次仁乡,恰好在严刚的临村,也成为一名下乡知青。在一次锅庄舞会中,她认识了身材高大,英俊挺拔的严刚。两个人双双坠入爱河,发展成一对形影不离的情侣。而当时桑杰也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受严刚的感染,他也开始寻找自己的恋人。当然,锅庄舞会自然是最好的场所。桑杰那阵子每逢舞会必去,希望能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孩儿;他舞姿优美,高大健硕,成为锅庄里的一道靓丽风景。但不知什么原因,那么多女孩子,都没能上得了桑杰的眼,他每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很快就失去了信心。?严刚给他打气:“有个成语叫‘好事多磨’,就是说这感情方面要看缘分的,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桑杰仍然显得信心不足:“我没文化,没财富,只有一身蛮力,哪个姑娘会爱上我呀??”桑杰开始故意回避锅庄舞会,又去忙着放牧打猎。严刚苦劝不听,一段时间,只好自己带着芦春笋去。其实,这桩婚事金珠和卢元贵都不大同意,他俩都有意让芦春笋和桑杰结合。这也难怪,桑杰是金珠的儿子,而卢元贵也旧情难忘,想把未实现的梦想转嫁到年轻人身上。可这感情上的事儿,岂能如人所愿?芦春笋偏偏就喜欢上了严刚。不过,桑杰可不是没人要的主儿,不久之后,他就遇上了自己的心上人……?常去拉则,就免不了会参加锅庄舞会。伴随着青稞酒和酥油茶的香味,优美的旋律和舞姿的锅庄,正是使青春活力发酵的绝佳场所。林向东也在这里很快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孩儿,只剩下了桑杰。桑杰出来多了,也开始在人群中寻寻觅觅,但是一直没有太中意的;直到见了嘉央,他那颗尘封的心,才开始怦然跳动,一发而不可收。嘉央正是央金美女的绝佳样板:头发平顺黝褐,像是古朴的黑陶;眼睛深邃迷人,像是纯洁的海子;鼻梁幽然耸立,像是美丽的雪山;嘴唇鲜粉美艳,像是盛开的杜鹃?嘉央和严刚春笋早已认识,他们赶快给桑杰介绍。嘉央一看桑杰,也是个标准的帅哥:扎丝头带轻拢着头发,方方正正的脸上,五官帅气十足;黄色的皮肤油光闪亮,脖子上系着一串瞪着双眼的“天眼”珠子。两个人一见钟情,在舞蹈中手拉着手,肩挨着肩,简直是天生的一对!嘉央着了迷,却很不理解:为什么桑杰也同自己一样,头发并不卷曲?难道他也是汉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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