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卫宣这种无类生的到来,除了少数几个偷瞥两眼,大多数人都没有任何关注,习以为常。
“早。”秦倾声音不大,平平淡淡。
学子们的声音可就洪亮多了,齐声道:“夫!子!早!”
“这位是新来的同窗。”女夫子对着众学子说道,然后,面向卫宣,“自我介绍一下吧。”
要选那种风格呢?是吊炸天的龙傲天,还是和善虚伪的孟尝君?
难以权衡,卫宣只能面露淡淡微笑,道:“大家好,我叫卫宣。”
没了?
没了。
女夫子确认之后,下巴朝着角落方向微抬,说道:“你就坐那。”
卫宣依言而行。
有杀气!
恍然间,卫宣看到前进道路上,一男学子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嘴角勾起很淡的一抹冷笑。远处,还有两个男学生脑袋不自觉的微抬,一副翘首以待的姿势。
前方男子左脚微微横移,幅度很小,等待伺机而发,猛地来那么一下。
你母亲的,老子连你名字都不知道。招你惹你了?第一天就要“使绊子”。卫宣心中暗骂,但还是决定忍了。因为角度的关系,桌子加上卫宣的身体,为那男学生形成可一个天然的遮挡,是女夫子的“视野盲区”。
退一步海阔天空。
卫宣轻轻地横移小半步,同时目光瞥了一眼那个男学生,明示他“老子已经知道你的奸计了”。
那男学生明显一愣,下意识地收了点外露的脚。
兵不血刃!
卫宣正得意自满地朝着自己的座位走去。
然而,原以为回头是岸的少年变本加厉,从“使绊子”变成了“扫堂腿”。
少年人是最受不得激的!
少年时代太过遥远,卫宣习惯以成年人的思维,思考问题,忘记了这一点。
此时,卫宣离那个少年不足半米,根本没有躲开的余地。
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卫某人不仁义了。
“哎……呀……,我……怎……么……就……摔……了……个……大……跤……呢?”
卫宣尽最大可能抬起那只将被扫到的脚,使得只有前脚背一部分被扫到,然后,顺着对方的力量向后甩腿,化解力量。同时,将书包向地上一扔,双手以书包为垫用力一撑。
最后,卫宣摔了一个略显浮夸的跟头。其实,一点也没受伤。
最为点睛的,就是那句多拖着长音,还故意带点娘里娘气语调的话语。
“哈哈哈……”
令人喷饭的举动,自然引得全场大多数的少男少女轰然大笑。
卫宣捡起书包起身,一脸无辜地环顾教室,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脸面,对于有些人来说,比生命还重要,而对于某些人来说,就什么都不是了。
那个使坏的男生,显然不是后者,一张俊俏的小脸,涨得通红,双拳攥得紧紧,指甲在肉里嵌出一个个月牙印。
“肃静!别笑了!”女夫子略带威严地说道。
学子们骤然止住笑声,只是一些女生嘴巴紧紧抿着,身体却在不停地一抖一抖,一副竭力忍受的样子。
卫宣走得一瘸一拐,期间,还揉了揉屁股,到自己位子坐下。
“噗嗤。”一声轻笑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那般突兀。
学子们抬头,循声望去,发现女夫子正用手背轻掩小口,柔柔的肩膀微微轻颤。
发现学生们全都望着她,秦倾有些羞恼,脸颊微红,轻咳两声,以解尴尬,秀眸灵动,瞪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学子,轻道两字:“上!课!”
那一抹风情,对女生来说还好,却惊艳了多少男学子的心湖。
“报告夫子!”清脆的女子声音,稍显稚嫩。
后排一女学生站了起来,五官很精致,长相颇为英气,扎一马尾辫,个子比较高,比同龄的男生都高上不少,身材没啥看头,曲线幅度十分小。
女夫子看了一眼少女,略带犹豫说道:“司明镜,你有什么事么?”
名叫司明镜的少女朗声说道:“方才,是关山越绊倒了新来的同学。”
女夫子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微笑地看着司明镜,道:“你有什么证据么?”
“我亲眼所见!”小女生是个犟脾气,与自己的夫子,四目相对,毫不妥协。
“你这个样子,以后可进不了巡天司。”女夫子道。
“肯定还有其他同学看到了。”司明镜目光扫视后排的一些同学,她认为其中必定有人看到了。
不过,那些人没有一个站起来。好端端的,谁会为一个无类生,去得罪一个豪权子弟。
那个叫关山越的使坏男生,则是一脸得意地看着司明镜。
卫宣则是暗自摇头,好心办坏事,真的很无奈啊。
刚才,卫宣的动静那么大,女夫子都没有询问前因后果。显然,女夫子没当一回事,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一点小摩擦,不想追究对错。只不过是,不想让新来的卫宣和同学们的矛盾进一步加深。
这位正义心爆棚的少女,捅破了这层窗户纸。让女夫子有点下不了台的同时,也给卫宣添了麻烦。
这不,秦倾一边让司明镜坐下,一边说道:“下午放学后,关山越和卫宣负责打扫卫生。”
“夫子,我没有绊那个家伙!”关山越“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抗议道。
“本夫子有说你做了么?指派你打扫卫生,你有意见!坐下!”女夫子严肃起来,颇具威严。
关山越悻悻坐下,紧咬牙根,满是恨意地扫了一眼角落里的卫宣。
当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有无缘无故的恨”。卫宣心中直骂,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女夫子看向卫宣,道:“卫宣同学,你有意见么?”
“学生听从夫子安排。”
三省书院,一天两堂课,上午、下午各一堂。每堂课之后,会有半个多时辰的自主学习时间。
女夫子讲的是儒学经义,从圣人语录引申到为人处世的准则,以及女夫子自己的一些个人见解。
经义略显枯燥,容易催人发困,这也是为什么将课放在上午的原因。好在女夫子个人魅力加成,学生们竟没有一个犯困。
自习课就相对自由多了。学子们可以在教室内自由走动,互相轻声交流。甚至借着上厕所的名义,出去遛个弯的,也大有人在。
卫宣坐在墙角垃圾桶边上,学子除了扔垃圾,一般不怎么会来这里。也就因为卫宣是第一天来,出于好奇,才偶有目光看看他。
人和人之间形成的等级观念,有时比鸿沟还难以逾越。
卫宣乐于清净,翻着手里书,慢慢看着。只是经过那个信息爆炸的时代洗礼,卫宣即使逐字逐句地看,速度依旧十分惊人。手里的这本《商贤传》,翻着翻着,就到最后一页了。
卫宣瞥瞥书包里的那些书,掐掉了继续看下一本的冲动。这要不控制一下,不出十天,卫宣就得把这些基础书看完。
卫宣又重新翻回第一页,更加仔细地阅读,甚至连之前那些书主人的注解,也一起看了。
看着看着,卫宣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那些注解,从多到少,呈递减规律。开始几页,写得密密麻麻,而后半本,基本没有什么阅读的痕迹了。
而那些注解,大多没什么营养,字迹也都歪七扭八。
都说穷文富武,其实,学文也要有一定的底蕴。家里吃了上顿没下顿,身边的人都大字不识一个。没有点际遇,连学文的门槛都入不了。
穷文富武,只是相对而言,并不是穷人就能学文的意思。
好在,卫宣没有这方面的担忧,系统帮助他塑造的身体,是人族少年十岁的平均水平,其中也包括文化素养。
花费的代价极大,但至少没有输在起跑线上,不用一开始就要走“废柴逆袭”的道路。
卫宣通过阅读,缓缓了解这个世界。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
午饭又花了五个铜币,这让卫宣很头痛。钱是从女夫子预付的早饭钱里面拿出来的。
寅吃卯粮,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必须要赚更多的钱才行。
午间,只有十来个学生在教室里休息。其余的,回宿舍的也有,出书院的也有。怎么都可以,只要在下午上课前,回到自己的座位就行。
宿舍的入住手续还没办,书院更没地方去了。卫宣老老实实趴在桌子上睡觉。
下午来上课的夫子姓胡,是一个矮胖的男子,面白短须。
胆子大一点的学生,背后有叫他“矮冬瓜”。
也不知为何,这个其貌不扬的胖子一来,学子们的情绪明显高涨了许多。
难道这个世界的审美有问题,这一款会比女神一般的女夫子更有魅力?
“今天接着学习道语,主要学习‘浩’字的写法和念法。也许大家还不知道,‘浩’字,乃是我儒家至圣先师的两个本命字之一。既然在儒家书院学习,学好这个子,就是对至圣先师的一种尊敬。”胡夫子胖胖的脸上,满满的虔诚之色。
说到至圣先师,学子们个个肃然,洗耳倾听。
“紧守心神,听仔细了。”
胡夫子双腿分开,齐肩而立,双目微闭,将呼吸调整得均匀且悠长。
“浩……”也没见到胡夫子的嘴巴怎么张动,明明不是很响的声音,传到学子们的耳边,却如洪钟大吕般响亮,而且直接震荡到每个人的心湖深处。
修炼一途,十里挑一门外人,百里挑一方入门,千里挑一只等闲,万中无一为优良,而真正的天才,都是百万中的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