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资在一旁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思及方才看到的那一幕,只觉得场中只有自己一人看得透这形式,暗道这魏王虽然是先帝唯一的子嗣,但却将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皇位拱手让人,真真是草包一个。
再看看新帝,虽然是一个外姓人的儿子,儿时甚至不在宫中长大,却一跃在一众宗室子弟中脱颖而出,成为九五至尊,由此可见其手段也绝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般温和。
朝堂之中不乏忠于先帝而看不清形势的顽固老臣,怀疑先帝的死因有蹊跷,但却苦于没有证据,而知道先帝当时身体状况的一众后妃也全部被太皇太后赐死,因此只能在小事处处与新帝作对,处处掣肘新帝。
但宣资却觉得,刚刚登基的新帝终有一日会拥有真正与之匹配的权力,甚至就在不久之后,而此刻正是他位极人臣的机遇。
思虑之间不过一时半刻,他往前痛泣:“如今是在先帝灵前,魏王怎可对先帝亲自册立的皇上如此无礼,皇上在先帝病前侍疾之时,就已有被先帝承认,甚至说出了不似亲子却更似亲子之言,此刻皇上不过是体谅裴老年迈,裴家满门忠心,怎就被魏王如此非议,这可是在先帝灵前,魏王如此,焉知先帝在天之灵会如何心痛啊。”
宣资眼中泣泪,三十几岁的人说哭就哭了出来,痛心疾首。
就连裴子渐也暗暗吃惊,毕竟在他看来这宣资虽然有些才学和智慧,但实在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而他们二人在先帝在世之时,就已经不和多时,此刻,又怎么会为自己求情,思及他可能是为了讨好新帝而如此作为,心中暗暗不屑。
裴子渐看着这个跳出来为自己说话的老臣,心中暗暗思索着他是否能够为自己所用,他名义上的生父,曾经在朝堂上也不过是个三品官员,尚公主之后,由于安平长公主被皇室勒令前往封底,他也随之一同去了,之后更是壮年早亡,留下的人脉有限,根本帮不了他什么,而他实在不屑安平长公主的势力,以免将来不仅被魏王和先帝老臣掣肘还要让外戚独大,那他这个皇帝还当得有什么意思?
然而宣资却是第一个如此有眼色的高官,裴子渐眸色深深,暗道若是这宣资可堪一用,倒是不介意给他高官厚禄。
右丞相之上不过就是左丞相了,然而沐辰本就不满意裴傲这个老臣迂腐不化,后更是因为裴子渐而裴家更加不满,自然是不介意将左丞相换成忠于自己的臣子。
“狗东西,就凭你也配指责本王?”
魏王只觉得就连沐辰也要处处让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先帝之子,区区一个宣资,也敢指责自己,若是不摆出威严来,那以后还不人人都觉得他好欺负?故而不仅口中直呼狗奴才,更是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了宣资的胸口,由于跛脚的缘故,又差点摔倒,看着有些滑稽,更觉得其他人都在故意嘲笑自己。
宣资虽然是辰月的朝臣,忠于辰月,但却说不上是奴才。且他是除了裴傲这个左丞相之后,在一种朝臣中身份最高者。
魏王今日处置裴子渐,丝毫不顾及裴左丞相的脸面,甚至言语间直指新帝,这些都可以当做是情有可原,或者说这些都与刚刚经历过改朝换代的朝臣们没有必然的利益伤害,但此刻魏王此话一说,分明是将他们当做了宫中的太监宫女奴才们一同,随意打骂。
文官的脸上都露出不满愤懑之色,而有冲动的武官甚至想站起来上去打魏王一顿,不过却被边上的官员给制止了。
皇上都还跪着,魏王敢站起来就是对皇帝的不敬,魏王有这个狂傲的资本,或者说他没有脑子地狂傲,但他们却是不能的。
“皇兄此言差矣,我辰月朝臣忠于辰月,是我辰月之幸,他们都是我朝的栋梁之才,有权向君主谏言,更有权指责一个王爷的不妥之举,甚至是弹劾。”
众人只听见一声有些稚嫩的女声,娇俏着怒斥眼前的魏王。一转头就只见一身素衣的女子随着雪国质女寒月公主而来,身后跟着一个侍女和先皇后曾经的嬷嬷,众人便明白,这应当就是刚刚回国不久的摄政长公主。
他们虽不满先帝留下的遗旨,让女子摄政,但是由于长公主是先帝唯一的嫡女,也就不便再说些什么,毕竟如今的皇位上坐着的并非是先帝亲子,否则他们定然不会允许摄政长公主的出现。
而此刻,听着长公主一回国就为他们仗义执言,只觉得心中十分服帖,竟是忘了长公主为人女却姗姗来迟。
沐舞随着喻寒月一进入议政殿,就听见魏王的怒喝,心中只觉得不妥,她并不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却也明白魏王此言绝对得罪辰月朝中大部分甚至是全部的官员。
而她出言的目的并非是为了维护魏王或者讨好朝臣,她不过是不希望别人将他与魏王捆绑在一起,而她需要为魏王愚蠢的行为负责而已。
毕竟在有些人看来,他与魏王虽不是一母同胞,但却是真正的兄妹,而新帝与她确实没有丝毫的血缘关系,他这个摄政长公主自然是魏王一派的,但她实在无心参与这些朝堂之争,她回到辰月唯一的原因,她在辰月唯一所记挂的人,不过是先皇后,他的母亲。
而此刻或许就是她向众人表明,自己并非魏王一派的好时机,沐舞在心中暗暗想到。
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她,并没有注意到新帝自从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眼中所出现的炽烈和疯狂。
几年不见,她长高了,也长得更漂亮了,并且还出言维护我,她果然还是曾经善良的模样,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她只能属于我一个人,沐辰在心中暗暗想道。
“欢迎长公主回到我辰月。”沐辰站起身,迎接他所心心念念多年的女孩,但眼中的疯狂与炽热早已被他掩盖,他生怕吓到眼前的人。他的心中既有见到她的忐忑不安,害怕她认出他来,但是又希望她能够认出他,因为这样她就能亲口问问她当初为什么不遵守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