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鼠见姜夏一口就道出它的名字,顿时感觉一点意思都没有。
随着周围的光线一阵扭曲,一个白发白衣老者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眼神颇为玩味。
这老者虽是老鼠所化,却并无贼眉鼠眼,反而是天庭宽阔,地阁饱满,看上去的第一印象就是四个字,堂堂正正。
再看他的衣着,除了腰间多栓了一把剑之外,其他的都同罗白五昨天带给王奇的一模一样。
光是从这一点细节,姜夏就看出这人定然是谦虚谨慎之人。
白发老者撩起袖子,环绕着对周围众人作了个揖,眼神轻轻掠过王奇,固定到了姜夏身上。
只听那白发老者开口,声音中正平和,
“初次见面,哈哈,或许不是初次了。在下不过是一只白毛鼠,偶然得名友方。徒有些虚名,称不上什么久仰。小老头我倒是对姑娘有些兴趣。”
友方是拿出十分的力气同姜夏对话,但姜夏真就是一个普通人,哪来的什么应对本事。
先前在路上的时候姜夏倒是说的老起劲了,什么绵里藏针,笑里藏刀之类的,但如今真到了桌子上,却是狗肉上不了正席。
经过无数电视剧的洗礼,姜夏明白,在谈判桌上,绝对不能进入对面的节奏,绝对不能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言语就是姜夏不足的地方,姜夏的嘴只会吐槽。但姜夏的脑子里确实是有东西的,茅山后裔,航天后辈可不是开玩笑的。
因此,应该避免前面的套话,直接进入正题。
先发表自己对彩山未来的看法,然后说服他们制定劫寒馆的计划,最后摆清楚自己在彩山的位置。
这就是姜夏昨天晚上制定的谈判计划。
姜夏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不结巴,
“有方先生对如今彩山的形式怎么看?”
友方见姜夏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报一下就开始说话,倒是有些意外。
于是也免了寒暄一番的想法,开门见山。
“在小老头看来,彩山如今就像昨日道友画的符,看似强大风光,其实不过是无根之萍,只需要外人轻轻一扯,就会灵光散尽,因此我们才不应当去劫寒馆,不然一旦招来符元世家之外的敌人,他们封了粮路,那彩山就将如同被扯下的黄符,化作灰烬。”
而今彩山之所以还能作为把握邻国商路的存在,就是因为皇室与世家互相看不惯。
一旦有一方断掉彩山的粮草准备进攻,另一方就会一边提价一边卖粮,不停的拖后腿。
两家唯一一次合作还被友方用计打退了,这才造就了如今的现象。
这一点,姜夏在听完王奇的叙述后就已经明白了。
“我们只是将劫寒馆作为一个后期的计划,当前的目的,应当是增加产量,在农业上实现自给自足。”
“如何自足?符元会让你抢占农产地?”
谈话没到两句,就已经进入了关键———如何应对符元对彩山的粮草限制。
友方倒是有点疑惑为什么姜夏一开局没几句话就放大招,一般不都得等吃饱了再说重要的事儿吗?
不过,如果这个女娃真的能拿出可行的计划,那么——
霸业可期。
姜夏把手伸进衣服里,掏出一本书——《孟尔德关于豌豆的研究》。
姜夏指着封面上孟尔德的名字,说,
“这个人有加速植物生长的天赋!”
除了王奇之外,众人都是一脸问号。
姜夏又从衣服里掏出一本书,《南地一种高产的植物》。
姜夏的衣服里全是书。
“这种水稻单株产量最大值特别高,但是最小值也特别小,而且不抗倒伏不抗旱不抗病虫害,与彩山的野生水稻正好相反。”
姜夏说完,眼睛就直直的看着友方,她不能通过原来世界的知识干扰这个世界,这是毫无疑问的。
但是她可以把两本书在谈判的时候,一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然后和别人解释一下书里的内容。
那技术不就出来了吗?
只能说姜夏运气是真的不错,昨天鬼使神差的就在书架上看到了这两本书,现在,只要等友方说出计划就行了。
友方:mmp?
友方现在一脸懵逼,孟尔德,这个人我也知道,但是他最多只能加持一两顷地,这也没太大用啊?
南方水稻我也知道啊,当初我还整了几株回来,结果一天就死了,就算用孟尔德的能力来加速南方水稻的生长,那也没什么用啊?
友方想是这么想的,但是说却不能这么说,昨天被一个小姑娘打了一顿,还可以解释自己是文官,但现在这个很明显是文官范畴的事情,自己还说不知道,那不就不如那个三流智者了吗?
模模糊糊地说几句来装一下。友方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这样可以解决问题吗?”
姜夏看着友方,虽然这个老者看上去依旧是堂堂正正,但姜夏总感觉刚刚的话,似乎有点——胆气不足?
但友方可是靠几百人就能追着几万大军的当代诸葛,就这点东西也能难倒他吗?就这吗?
不会吧,不会真有人连选择育种和杂交育种都不知道吧!
于是姜夏全当友方是不知道杂交能不能成功而发出的疑问。
基于这个观点,姜夏想了一下,说道,
“有这个人和南方水稻的种子,五十年之内,应该可以实现粮食的自给自足。”
瞧这笃定的誓言,连王奇都看不下去了。人家袁院士没有加速植物生长这样的生长加速这样的神技都只用了十一年,你现在知道了水稻的杂种优势,还有加速生长这样的神技来辅助寻找雄性不孕株,这都还要五十年?
王奇的吐槽直接浮现在姜夏的心中,他的能力似乎总用在奇怪的地方。
姜夏想了想,于是又开口道,
“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像别的天才一样几年就能完成任务,实在是抱歉了!”
友方还在绞尽脑汁地想,到底是什么方法可以让彩山在五十年内解决粮草问题。
反正他只能想到解决符元这一个办法,带一波兵直接莽到京城,把皇帝和世家脑袋一砍,完事儿。
但是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友方用不善的眼光看了眼姜夏,就你还不是天才,我昨天可是看了你的骨龄的,三岁啊,真的是三岁。
“你若不是天才,那小老头我这几百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了!”
友方说完这话,就笑了起来。
有点尬。
刘青大等正在走神的人听见友方开始大笑,不知道什么情况,但也就跟着笑了起来。
姜夏和王奇以为这是彩山什么奇怪的传统,于是一边想着这彩山破规矩真多,一边笑了起来。
友方本来准备笑几声就停下来的,但见姜夏也开始笑,便起了斗争之心。
打架我打不过你这小孩,谋略我比不过你这小孩,难不成以我几百年的肺活量还比不过你连奶都没喝过几口的娃娃?
完美闭环形成。
此刻的圆桌上,有小孩子故作成熟,压低了音线的大笑;有王奇中年人肺活量有些跟不上的喘息的笑;有刘青大等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也有友方斗志昂扬的如同洪钟般的大笑。
罗白五也在笑,但他看着大家这么笑,心里却想着另一件事情,而且越想越不对劲。
于是他犹豫了几分钟,停下了笑声,转头对对友方说道,
“先生,你刚刚说错了吧,你不应该是几百年的修为活到老鼠身上了吗?”
罗白五中气十足,他的话即使夹杂在笑声中,也可以听得很清楚。
众人的笑声一僵。
友方的笑声停了下来,其他人也慢慢的安静,几秒之后,一片寂静无声。
罗白五见到大家都这样,于是又有些不安的说道,
“难道先生其实是只狗?”
大厅里安静的能听见众人的声音。
罗白五终于意思到自己似乎说错话了,
“确实,先生这看上去也没有狗大,总不能是迷你狗吧!哈哈哈,哈哈,哈,啊?”
……
罗白五走的很安详。
罗白五走后,众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位次问题,王奇定位为第七,而姜夏则是和友方一个地位,唤作先生。
原本按照彩山的规矩,王奇名字中间还要加一个颜色,姜夏提议加一个米字,既是米黄色的意思,又象征着彩山将从此不缺米吃,大家都说好。
王奇死活不同意,众人问他原因,王奇正准备说的时候。
系统随机降智警告。
嘚,米奇就米奇吧,多可爱啊,正好我们山上还真有只老鼠。
一个早上都快要过去了,罗白五才端上来早餐,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谈一些风土人情。
当烤兔肉端上来的时候,姜夏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姜夏揪下一只兔腿,看向友方,问道,
“友先生啊,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附近的镇子里,有哪些大户人家?”
“大户人家的话,有赵家,李家,周家,怎么了,你想对他们下手,别想了,没门儿的,我们的粮食都是在他们还有年帮那儿买的!”
友方吃饭的时候就变成了老鼠,一边用爪子吃着米饭,一边回答道。
其实他原本准备高雅一点,直接用人身吃饭,但不如一个两岁小孩这个事实使他没有勇气再变成一个老者,变的越老,不就显示他越蠢吗?
“不是的,我就想问一下哪家的庭院里面养了兔子的。”
“哟,咱这野兔不够味,先生是想吃家兔子了?我过几天去李家问问,这几天,他们家小少爷养的兔子啊,在他们家庭院里到处乱窜。我跟你们说啊,那个时候……”
李黑二终于听见了他能回答的问题,立马抢答道。
友方对姜夏示意了一下,一人一鼠便走出了门去。
除了王奇和刘青大看了一眼,其他人都在一心一意的听李黑二讲故事,没有注意到两人的离开。
“抱歉了,李黑二这人同我学了几年文章,就总喜欢出这等风头。”
“哈哈,正常,这倒是件好事,说不定他那天真写出什么巨著了呢?不过友先生真是不容易,竟然还没被那些家伙气死!”
两人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
友方听见姜夏这番话,倒是又轻轻地笑了笑,他是不敢再大笑了,免得姜夏又以为是彩山的传统艺能,跟着笑起来。
“我也算是看着他们长大的了。话说姜先生,你此番提起那李家庭院里的兔子,恐怕另有谋算吧!”
“也不是什么谋算,就是……”
“姜先生是李家偏房的吧,我昨天见你穿的衣服,应该是李府绣娘的手艺。但李府水太深,所以姜先生一直藏拙,终于在前天夜里,找到机会,和仆人一起逃了出来。我说的没错吧!”
可怜的王奇,在别人眼中至少还是三流智者,但在友方眼里就成了仆人。
“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这么承认了吧,话说李家的水怎么深了?”
姜夏如何能不明白友方此刻是在给她和王奇安排身份。
‘估计友方已经猜出来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也是,正常的两岁小盆友怎么可能和我一样都能画符了。’
友方转头向餐厅走去,但姜夏却听见,他说了两个字——
“皇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