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孟尔德,我现在很慌,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孟尔德慢慢举起了双手,然后一边蹲下,一边说道,
“我真的不是间谍,你看,这只是一根木炭!”
罗白六投来疑惑的目光。
孟尔德马上回答道,
“这个,这个是用来画画的!”
罗白六抬了抬下巴,眯起了眼睛。
此刻,孟尔德的大脑飞速运转,明白了罗白六的意思。
“好咧,我这就画给您看。”
孟尔德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放下双手,捡起放在地上的木炭,又把慢慢退到屋内,从桌上拿出一张纸,略微思索,决定画彩山。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孟尔德的手轻轻握住规则的木炭,由于刚刚把包木炭的纸展开给罗白六检查了,所以他这次就是直接握住木炭。
由于没有了包裹的纸,孟尔德反而更能感受到木炭的脆性,与纸摩擦的轻微颤动,这些使他更能掌控木炭的颗粒在纸上留下的灰度,顿时感觉今天画得格外顺手。
炭笔的笔触本应很粗,但是在孟尔德长期捡豌豆的灵活双手中,却能画出各式各样的线条,仿佛他握住的是一整套素描工具。
孟尔德渐渐进入状态,光与影在他手下交融,渐深或渐浅的线条在柔软而细腻的纸上交错,慢慢由杂乱向有序演变。
这仿佛不是作画,而是正在诞生一个新的世界。
画中,彩山元江,大漠茂林,各居其位。
孟尔德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其中,他先后退了几步,从宏观的角度开始审视自己的画作。
这是彩山的远景图,宽阔的元江从面前向远处延伸去,如绸带般绕了彩山一圈,又继续前行,消失在画面中。
彩山不高,但却莫名有一种天地脊梁的气势,元江不深,但却自然有一股海纳百川的意蕴。
一山一江,立于画中,分隔阴阳。浩渺大漠,无边密林,洽然自得。
“不行,不行。”
孟尔德前进几步,又继续挥洒。
而这一次作画,则与往常再也不同。随着这次孟尔德炭笔的落下,画卷上竟然开始浮现出颜色。他的身边,也开始聚集起强烈的灵气,随着他的一笔一划融入画中。
强烈而鲜明的颜色对比,使得沙漠和密林显得格外对立,但彩山和元江的存在,又使得这种对立有些融洽。
孟尔德此时心无旁骛,并没有察觉到这些异动,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
姜夏和郦清远刚刚从友方那儿回来,郦远清原本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被姜夏及时制止了。
友方则是感觉到此处有灵力的波动,怕有变故,直接过来了。
王奇是被王米奇提醒之后,从练兵场急忙赶过来的。
在场几人,包括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郦清远,都是有点见识的人。
友方逼音成线,传入这几人的耳中,
“这是怎么回事,我感应到彩山的灵力在不停的波动和变化,姜先生,这也是你的计划吗?为什么没有提前报备,我们之前不是立过规矩的吗?凡是有行动都要到我这里立项,否则要是出了问题怎么办?”
姜夏此时也是一头雾水,她看了看眼前孟尔德正在做的画,又看了看孟尔德手里拿的木炭。
没错,这个就是普通的炭笔画。
炭笔是黑的,所以自然画也应该是彩色的,没毛病。
姜夏思索片刻。
啊啊啊!那么画为什么会是彩色,这不科学啊!
但姜夏毕竟是个有勇有谋的少女,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新橘次哇一次摸一多次。
那只木炭的颜色就是五彩斑斓的黑。
这么胡扯的答案肯定是不能说的,姜夏摇了摇头。
她不会逼音成线,所以只能小声的说道,
“抱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你们都是感应灵力波动赶来的吗?”
“我不是,是米奇让我过来的。他是这么说的:‘这孟尔德是个变态,你快过去看看。’我就急忙赶过来了。你没事吧,那个变态没把你怎么样吧?”
“啊,我没事!谢谢你啦!”
听见王奇直接传到心中的回答,姜夏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爽文,里面的路人惊叹,一般是这么说的:
“一拳之力达到了九千斤,我的天啊,这个叫×××的也太变态了吧?”
估计米奇就是这个意思,但没想到王奇直接理解成了孟尔德是个变态。
唔,有点想知道他高考语文分数。
“王米奇是王奇溢出智慧量形成的人格,比在场的诸位算力都要强大,根据他的话语来推理,这应该是件好事。”
友方此时也想通了这一点,知道彩山不会有事后,便看向了罗白六。
罗白六在孟尔德画出大致模样时,就已经开始如痴如醉地观赏,甚至刚刚的对话他都没有参加。
友方觉得这可能也是他的机缘,于是没有打扰他,反倒是开始研究这画到底哪儿吸引人了。
第一眼看上去,确实黑黑白白红红绿绿黄黄的挺震撼人的,但也就跟普通的宫廷画师差不多水平。
甚至当年友方遇见的一位绘画大师比他画得好得多,但也没见过别人画画能引动灵气的。
“小七,你能问一下米奇,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姜夏一听这话,头发差点就炸起来了,我知道你看不起王奇,但也没必要这么精准踩雷啊!
米奇不知道什么原因,很少直接出来接管王奇的身体,所以大多时候都是王奇在参与彩山的活动。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友方更想是米奇掌控王奇这具身体,毕竟米奇可以算得上顶级智者,而王奇只是三流。
友方看了看姜夏皱成包子褶的小圆脸,不禁笑了笑。
他当然知道这话肯定会引起王奇的反感,但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他要告诉王奇,你就是个三流智者,即使运气好,拿了个一流智者的人格,但你本人就是渣渣。
王奇听见这话后,没有立马反驳,眼睛闭上了一会,又重新睁开。
他脸色却并没有如友方预料的那般难看,反而是微笑地向友方点了点头,说道,
“米奇是这么说的,这彩山的地底下是有东西的,可能是有妖物镇压在下面,彩山元江就是封印这妖物的锁。如今孟尔德这副画,就相当于把这锁又重新画了一遍。”
王奇解释到这里,又换了一种调侃的语气,说道,
“友方先生也是妖,应该是知道这事的吧!”
友方闻言,脸色一黑,这是米奇还是王奇?
“王先生言过了!”
友方正准备回击,但王奇一句话又打在了他的软肋上。
“若不是此处有妖,友方先生一个百年大妖,又怎么会来彩山这个小地方呢?”
真正能伤人的,不是说假话,而是把实话说一半,王奇现在就做到了这一点。
友方捏紧了手,但又松开。
’不能精神对抗,孟尔德和罗白六还在经历造化。’
“呵呵,王先生此言差矣。以此妖之力,换天下之太平,这才是我的计划。王先生又何必如此小人作态,度我之腹?”
“牺牲那只大妖啊。那是不是说,如果可以,我们这些‘同志’,也是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喽?”
“我牺牲的是敌人的利益,你又何必在这里胡搅蛮缠!”
“呵呵,你又是用什么来判断敌人的呢?自己的主观臆断?敌人难道不能发展成同志?”
“敌人就是反动派,反动派只能死。”
“你说谁是反动派,谁就该死?那要是有天我拍你一下肩膀,把你拍疼了,我是不是也是反动派?只要你愿意,谁都该死,是吧,友方先生?”
友方正要反驳,却听见一声低喝,
“够了!”
说这话的正是姜夏,她虽然听不到友方王奇之间的加密通讯,但王奇的脸是特别的好读。
王奇是一脸翻身农奴的模样,而友方则是一脸气愤,通过这些,她就判断出基本情况了。
现在彩山完全是一塌糊涂,原本王奇是没有和友方对立的基础的,姜夏也就一直在帮他,王奇只是三流智者,那就让王奇去练兵,为将来掌兵权做准备。
但现在王奇有了另一个人格,已经可以和友方抗衡了,如果这个时候还偏向王奇,不把内部矛盾解决,只怕敌人还没打过来,彩山就要散了。
“等处理好孟尔德的事情,我们开个会。”
王奇听见姜夏的话,抬着下巴看了看友方,而友方被姜夏这么一提醒,倒是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会议上这么干倒王奇。
几人其实目标还是一致的,以民为本,实现平等,打破阶级。
但是他们的理念有些偏差。
友方对阶级的压迫见得更多,本身也对阶级充满仇恨,所以坚持彻底革新。
而王奇才来这个世界没几天,经历过特殊时期的他比较反感友方这样的偏激者,加上他尊重生命的理念,使得他坚持温和改良。
几人就这样安静的等孟尔德画完。
……
孟尔德收笔,围绕在他身边的灵气霎时间一顿,随后向四周飘去,一些灵气想向彩山之外飘去,但是却仿佛被无形的壁垒挡住。
孟尔德回过神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他意识到自己刚刚绝对是经历了非凡的机缘。
他看向四周,姜夏,友方,王奇三位高层智者都在他身边。
这是在为我护法吗?高层智者为我这个新来的小员工护法?
孟尔德不禁有些感动,他正准备向几人道谢,但这几人直接飞快地朝屋外走去,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就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了。
孟尔德顿时一愣,一般高层礼贤下士,都装模作样的搞一通,最后的感激才是重头戏,这么到这儿不一样了?
我明白了!
这就是集体和组织对我的关心吗?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来,在不需要时就事了拂衣去。
这样的组织,我爱了,到时候我要把父母和殷明都接到彩山来。
孟尔德走到同样刚刚回过神的罗白六旁边,说道,
“抱歉,都是我的行为太让人怀疑了,还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罗白六老脸一红,说道,
“你,好,我,坏!”
“没有没有,也是我本身就有问题,我不该这样遮遮掩掩的!”
“我,学,画!”
罗白六指着那副完成的画,在冰冷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微笑。
虽然孟尔德看着那微笑有点害怕,但被认可的感觉还是好的。
“没问题,虽然我的技艺也不是很好,我们一起研习探讨吧!”
罗白六又多挤了几丝笑,指着牌子,
“装!”
随后他扛起没有装好的牌子,继续装了起来。
孟尔德连忙跟了上去,帮了把手。一阵帮倒忙后,牌子挂上了。
孟尔德看着牌子上的几个大字,不由得生起一种归属感。
在别处,他总是因为能加速作物生长,而被毕恭毕敬地请去,然后在某县令发现他的能力范围极小之后,就会被当成废人对待,之后就又会被不知情的人高价买去,继续重复以上操作。
他原本以为他来到彩山后也会如此,甚至这辈子都会这样度过。
但实际上,他来到这里,不仅收获了知识,尊重,认可,还遇见了像姜夏那样可爱的孩子,巨大的落差使他开始认可彩山这个集体。
“说到姜夏,她说等她回来后就催生种子,但她现在回来之后又走了,应该这么算呢?”
孟尔德有些疑惑,要不,现在就给她催了?
他看着那粒种子,不禁觉得有点手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