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又聚力来战,可就在这时,起风了!水方一愣,手上的力还未聚,便已消,脸上顿时半分怒气也无,笑盈盈对清辉众人道:“开个玩笑!诸位这边请!”
便带着众人落了地,朝北冥宗走去。街道两旁商户林立,叫卖不绝,各色吃食皆有,水方大摇大摆走在前面,一路买去,吃得不亦乐乎,哪里还有温润君子,人世高手模样,更是将清辉一众人等忘了个干净。
对他这般模样,众人实在大跌眼镜。对他这般态度,亦是琢磨不透。但北冥六使凶名在外,谁也不敢多说半句。
待进了北冥宗,水方将清辉众人交代给了一个少年弟子,少年弟子引着众人前去准备好的院子安置。
这北冥宗从外面看,不过寻常院子罢了。走进来,亦只如寻常大户之家一般,楼阁廊道,花园房舍,虽是精美,却并未奇特之处。众人一路行来,除了这个少年弟子外,竟再未见一人。
北冥宗弟子人数从未过百,看样子并不是虚传。
带到院子,那少年弟子朝冷烨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冷烨看了看院子,大致安排了下,便出门要去拜见北冥宗主。采薇见了,忙跑了出来,北冥宗主她没兴趣,但是很有兴趣要逛一逛这北冥宗。
不料一向对她无有不应的冷烨却不同意,采薇不解,正要分解,黎华从房内出来叫住了她。
黎华什么也没有说,但就一个眼神,采薇泄了气,不再缠着冷烨,怏怏回到自己房间。
这一进门,竟见温菱不知何时已在窗下摆了张绣架,正在绣花。这吓了采薇一大跳,忙缩回了脚,定神看清楚那是温菱不错,这才悬了心,进了屋,将温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好打量了番。
这真的是温菱?是那个为了少静坐一会不惜捉弄夫子的温菱?
采薇长长叹了口气,想来阮域娶了玄幻宗落瑶,宗内以她爷爷为首的这方势力又极力排挤阮氏,对她打击很大吧!
采薇不觉看向窗外,如今初冬之季,院子当中那棵寒梅零星开着几朵淡淡的白花,在寒风着瑟瑟发抖。
风?采薇不觉伸手透出窗外,闭眼感受着屋外的风。
这是他吗?
是他吗?
温菱见她这般,想起这几日种种流言,忍不住问道:“你真的杀了他?”
采薇苦笑,她还以为此事隐秘,没想到早已众人皆知,师傅恐怕是信了,所以才不理她了吧。却又劝了温菱一句风牛马不相及的话:“石枫待你挺好。”
“黎华待你亦好,你又为何总是遮遮掩掩,拖拖拉拉?”温菱却是不屑一笑,反唇相讥道。
采薇收了手,睁了眼,凄然大笑:“我非不愿,而是不能。温菱,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羡慕你,上天如此眷顾于你,你却活得这般期期艾艾,着实让我觉得好笑!”
采薇终觉得心里堵得慌,不愿再在这里看她折磨自己,踏步出门,决定还是出院子在北冥宗内逛逛,或许真能碰见那个少年,了她一桩心事。
可,才到院中,便被黎华喊住,黎华手里正拿着笔,见她要出去,笑道:“你看这树上梅花开得正好,要不你为它谱个曲子?”
采薇明白了今日她想出这院门怕是别想了,但是心中烦躁,不要说谱曲了,就是奏曲,她也没这心情。见黎华拿着笔,想他定然是在写谱子,倒是来了兴趣,跑到他房里去看。果见了桌子上满是稿纸,采薇拿着那墨迹已干的速速看了下,调整好前后,真是越看越心惊,往事历历如在眼前,只是,如今这般情况,她能够说什么呢?
“是因为那咒术吗?”黎华冷不丁问了句。
是呀,他听到了。采薇心中如蚁啃,难过得难以站立,只扶靠着桌子勉强支撑着。她不想开口,不想在他面前说这个问题,但是她又心知,拖下去,只会伤他更深!
可是,这又叫她如何开口!
“黎华,我……”
采薇正咬牙想词,黎华却突然打断:“天轮将至,我们努力一把,想来飞升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的。此事如今无法处理,不代表以后不能处理,我能等!”
采薇不觉展颜笑了,所有的痛苦与挣扎都随风去了,点头肯定道:“我们一定可以的!”
黎华伸手,想将她拥在怀内,采薇却瞧见院中梅花突然朵朵脱落,随风而舞,顿时吓得脸色大变,不着痕迹地抽出身来,尴尬地回了自己的房。
黎华不解她怎突然这般疏离,待转过身来,瞧见窗外梅花,心中不觉纳罕。眉头紧皱了起来,却也只是一瞬,便又专心投入到曲子的谱写上去了,只当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
采薇再次回来,温菱正拿着剪刀将那已绣了一半的锦缎剪成条状,采薇见她神色正常,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话。
将锦缎剪碎后,温菱将那架子一掀,手中道力一聚,绣架顷刻间便飞灰湮灭了。
“你说的对,我温菱从来快意生活,拿得起,便放得下!”
继而又囔囔补充道:“没什么放不下的。”
嘴里虽这么说着,眼泪却不听使唤的颗颗滚落下来。采薇看了,亦是心酸,忍不住抱着她劝慰道:“会过去的,迈过它,你会很幸福很幸福的!”
温菱却“哇”得大哭了起来,抽泣着诉说道:“从我懂事起,我就喜欢他。我喜欢他,他的声音,他的神情,他的背影……我以为他也是喜欢我的。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声不响就娶了玄幻宗的落瑶呢?难道我不好吗?”
“如果是我不好,我就认了!可是为什么是因为爷爷对他们有意见,我们明明是同宗门的人,为什么要闹得连外宗人都不如?”
“他不好吗?为什么爷爷就不能支持他呢?”
……
听着温菱声声哭诉,采薇没有阻止,只是用道力封了空间,防止声音被传出去。采薇受阮域大恩,看他自是好的,但是她没有温菱这般盲目。冷烨曾经告诫过她,不要和阮域走得太近了,她不明白为何。便暗中查了下,这才发现阮域这些年收了许多孤儿入宗,而他其实在樊篱收她为徒弟后也来找过她很多次,只是都被樊篱和冷烨挡住了。
他为何这般做,采薇没有去查了,她不想管这些闲事。只是上次在黎华那,他说出那般话,她便对此人彻底无感了。
“扪心自问,你觉得他适合当宗主吗?”
温菱不作声了,她就算不想看见,不想知道,但也架不住爷爷天天在耳朵边唠叨:两面三刀,虚伪之至。
见她到底还是明白的,采薇不觉长叹了口气。心中不郁,终究欠着他一个大情分,以他的性子,以后也不知会提出什么条件来。
傍晚时,冷烨从外回来,通知了众人明日辰时集合。
一夜无话,仍是寅时醒来修炼,继而便跟着众人前往高空,不想这北冥宗的高空竟然别有洞天,修了个不小的开阔的广场来,倒是挺有意思。
此时玄幻宗、北冥宗的弟子已经到了,见玄幻宗是落虹带队,采薇自是上前打了个招呼,便朝北冥宗走了过去,只是里里外外看了数遍,却不见那少年。
心中不觉有些担忧,莫不是那老家伙算出是她杀了风无涯,将气撒在她弟弟头上吧?还是说信了落虹故意散出的谣言?
难道都不带脑子了吗,以她的修为能够杀了不知跨入第二境多久的风无涯?
待她忧心忡忡回到队伍时,冷烨靠了过来,皱眉暗指落瑶问道:“那人是何人?修为如何?”
“那是落宗主的长女落虹,修为已到第二境界,目前应当还是入微境界吧。”
冷烨的眉头皱得更深了,白霜、白凝亦齐齐朝落虹看了过去,白凝撇嘴,白霜却是出口赞道:“果真天之骄子,比她妹妹,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说着说着,眉头却也皱了起来,最后竟是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了。采薇知她又是嫉妒上了,她倒是乐得高兴,省得都盯着她,虽说没做什么,但光是那冷冰冰的眼神,就已经让她受得够够的了。
如今想起,仍觉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时,三门三家的人也来了,只是修为有限,采薇瞟了眼也就没在意了。
广场上众人呼朋唤友,倒是好不热闹,又有云雾缭绕,异花盛开,让人误以为来了仙境,哪里还记得什么人间大难!
热闹了许久,便见了北冥宗一些弟子陆续进来,在主位下列席站好,众人心知北冥宗主端木藜要到了,便都安静了下来,俱屏息凝气,怀着巨大的喜悦,微弯着身子肃然以待。
采薇却是直着身子,微眯了眼睛,抱着剑一眨不眨地盯着主位。这端木藜的传奇她也不是没有听过,她也很好奇很想见见此人,但是要她与众人一般崇敬之至,恕她做不到!
端木藜却并不像北冥其他弟子一般飞来,而是凭空突然地出现,与他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张小桌,桌上一个棋局,手中亦拈着一个棋,正愁思着放在哪里合适。
见他到来,众人皆跪,拜道:“参见北冥端木宗主!”
采薇不是来挑衅的,心中不愿,却也无法,只得跟随众人一起跪下,眼睛却是悄悄上瞟,偷偷打量着这人:眉发已全白,着一身素娟暗纹白色广袖长袍,神情慵懒,看着倒不像穷凶极恶的狠厉小人。
端木藜没有作声,倒是站在旁边的水使拱手叫诸位起来。
“诸位能被派遣至此,想来都是宗门翘楚,人世俊杰。不知对此次人间大劫,可有什么想法?”端木藜连连落了几子,一边悠悠对众人说道。
台下众人不由你看了我,我看了你,他们确实都是时代骄子,一个个自信得尾巴可以翘上天,可是对上这人界最神秘,最传奇,最厉害,已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大能,他们哪里敢冒然开口,北冥向来没什么和善的名声。他们来这,纯粹是来听吩咐的。
倒是落虹因着父亲与端木藜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没有众人心中的惧怕担忧,上前拱手礼道:“我玄幻一众人等,但凭端木宗主吩咐。”
落虹开了头,余者也不是傻的,皆诺诺言道:“但凭吩咐。”
“啪哒!”端木藜将手中的棋子一扔,怒哼哼站了起来:“我老了,跑不动,也算不动了,这好不容易培养了个能够跑腿的,你们还一剑给杀了,你们说怎么办,反正我是不知道怎么办!”
见他是真怒,众人都六神无主了,跪了一地,口中辩解:“不敢。”